湯鐸張開大口打了一個哈欠,眼球立即被淚水覆蓋,以致視線模糊。他連續眨了幾次眼睛後,終於能看清街對面的景物,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獨自走向目的地小區,看到正門旁的名稱後,他修正了心中的看法,這裡已經改名為“首角社群”。雖一字之差,但含義卻天差地別。“社群”意味著內部環境變得更加優越,服務更好,更適合宜居,文明理念深入人心。偶爾他會回想起這裡,去年他們偵破的一個案件就發生於此。雖然過程曲折,但終究沒讓兇手逍遙法外。清晨他們接到了一起疑似自殺案件,所以他才會趕早來到這個地方,而沒有先去警局。話說他們怎麼還沒到,他心裡直犯嘀咕。
他疲憊地又等待了五分鐘,然後看到警局停車區的一輛警車緩緩靠近自已。主駕駛上是李傑,他也看見了自已,微微一笑,直視前方尋找停車位。停下車後他們精神抖擻地朝他走來。
“你果然先到一步,怎麼不先一步去了解案情?”李傑問道。跟來的閆明也向他問好。這位年輕人是個慢熱型選手,直到現在才放下長次有別的觀念,像朋友一樣與他平等相處。
“人多力量大,而且可以分散注意力,我不希望這裡的負責人緊張地盯著我,向我腦子裡不斷灌輸咋舌的第一手訊息,緊接著問我結論。”他極不情願地擺擺手。
“但也只是我們三個人,”閆明說,“不過如果是簡單的自殺案,由我們三個處理綽綽有餘。”
“說到‘自殺’,我們不能再掉以輕心。可別忘了上次讓我們焦頭爛額喪失顏面的謀殺案。而這次我們還缺少了重要領袖。”李傑說。此時,他們經過了一個居民健身區,其中少了兩個健身器材,使區域更顯寬敞明亮。
“也不知道隊長利用這一週的休假,玩的怎麼樣了?”
“就今天他在朋友圈發的與嫂子的車站合照來說,心情應該不錯。他們笑得很開心。”李傑咧嘴一笑,“我向他提及了此案,他說希望我們順利處理這件案子。他可不想為這件案子分心,打破得來不易的一次美好旅行的美夢。”
一箇中年男人站在一個門前堆砌了無數廢品破爛的小平房前,舉手投足間顯得疲憊不堪。看他胳膊上的紅袖標和胸前的身份牌,可以斷定他就是社群負責人,或者是擋箭牌。在他的對面駐足著男女老少,他們津津有味地注視著一切,透過警方人員的舉動來揣測其心理,在心中梳理編輯話題新聞,以便事後向他人述說自已的見解。
看到三人的身影,他急切地搓手,再伸出手與三人相握,然後告知身份。
“我是社群居委會的負責人,我叫李波。”他大約一米八,身體肥胖。他的額頭上不斷冒出汗,他只好用肥厚的手拭去汗珠。他張嘴介紹的時候露出了一口大黃牙,同時撥出了惡臭味。這氣味讓身為菸民的湯鐸也無法忍受,他感覺此人早上一定沒刷牙,是了,他絕對沒有時間刷牙。此人在吸鼻子時還發出了令人作嘔的聲音。
他又看向案發房間,裡面燈光昏暗,像是燈泡上沾染了太多的汙漬。正門與房門之間有一個極小的空間,兩側也有一些骯髒的物品。短暫的瞬間,他推算出了房間的年歲。大概建設於十多年前,但可能再有個一年半載就會被拆除,因為這座古老、破舊的建築影響社群的形象。更何況門前堆放著大量的廢物,簡直比廢品回收站還不雅觀。閆明的注意力似乎放在了這些廢品上。可不是嗎,其中便有遭人遺棄的機器人和玩具槍。湯鐸交叉雙臂,一副不願靠近的樣子,他應該慶幸自已晚一步到達。
“您好!”李傑儘量擠出微笑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接下來我要問您死者的具體資訊以及您是怎麼發現屍體的。”
他思考這個問題花了些時間。
“他叫陳友文,是一個靠退休金生活的孤寡老人,妻子在五年前離開了他。他們似乎患有不孕不育,所以沒有子女,也沒辦理領養。後來他以撿拾廢品破爛為樂。能發現他死其實和這座房子有關。”他的身子抖了一下,“現在他居住的這個地方是屬於公家所有,我們馬上就要收回所有權了,今天就是來提醒他抓緊時間趕快找一個安身之處,然後把門前收拾乾淨。我和另一位女同事連敲了多次房門,也不見回應。我們看到他沒有用鐵鏈鎖上前門,便懷疑他是故意不理會,他一向如此。於是我們又敲了五分鐘,以為他會嫌吵而現身,可是徒勞無功。我們只好去了對面。”他伸手一指。
“我們去問水店的送水工有沒有看見他出門。他們很早就會到崗搬運從水廠送來的水。他們都說沒看見他的人影,但肯定他一直在家。我們不甘心,於是讓店家調出監控錄影。錄影顯示他從昨日十八點十分回家後就再也沒有出門過。我們又奇怪又困惑,返回門前,繼續敲打鐵門。但依然無人回應。我和她,嗯,就是那個女人。”
他指向三人背後,只見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朝他們走來。她神情憂鬱,面色讓人以為缺乏保養。三人轉過頭,他繼續說:“我們兩人一致認為他可能出事了,畢竟他是一個人生活。於是一起衝撞鐵門。只撞了幾下,沒想到我們兩人竟把它撞開了。但因此鎖也被撞了下來。”他又指向門框上。大家的視線跟隨向後看,鎖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你們又把正門給撞開了。”湯鐸向前走了幾步。
“對,但也是無奈之舉。”他說,“我們又連敲了數次房門,依然沒有人回應,更加確信房間裡發生了異常狀況。他正處於疾病多發的年齡。因為無法看到內部,我們只好間歇性地撞門,也是害怕他突然開門,躲避不及,撞上他。我可不想被他訛上。最後門被撞開了,汙濁氣味撲面而來。與此同時,我們發現他倒在地上。”
他聳聳肩表示說完了發現過程,站立不動,等待問話。女負責人站在他身旁,兩個人面面相覷。
“基本資訊我們都知道了,您可以去忙別的事了。我們去看看裡面的情況。”李傑說。
他從兩位負責人的表露無奈的臉上看出了一份鬱悶。他深信這是一件麻煩事,但也不能阻止他進入案發現場。
取證人員讓開身體後,安靜離開,等待李傑進一步勘查。閆明一同進入,湯鐸則說自已繼續向其他人詢問別的問題,實則是不願進入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