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第二日,多雲。
天氣陰沉,雷雨將至。天氣預報告知,未來一週內陰雨會時常降臨在這座城市。
幾個小時的睡眠讓我的精神恢復了許多。儘管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入侵了我的大腦,也沒讓我起床後犯頭痛。我給自已沖泡了一瓶正宗手工咖啡,吃了幾塊麵包片。找出一件新帽衫,給揹包裡裝進了一把雨傘,便動身前往M區。
抵達後,我站在大門口,看到數個快步走向正門的警員。然後我邊喝帶來的咖啡邊等鍾銳等人。因為只有與他們同行,我才能進入守衛森嚴的警局內部,畢竟門口處有人把關。終於我等到了胡曉毅,他興致勃勃地和我說了幾句見面必聊的話,然後帶我進去了。他熱情地送來一瓶水,還問我是否吃了早餐,如果沒有,他可以拿出儲備的零食。我告訴他吃過了,接著就看到他和其他警員一樣,愜意地享受著自已帶來的特色餐點。這裡的日常生活倒與我們單位的一致。
之後,我們去了鍾銳的辦公室,一見面我就和他寒暄了幾句。他請求我在此等候一段時間,先由他們去審問清晨趕來的小芸的男友。也對,我不是內部人員,不方便參與。不過他們允許我最後去問他幾個問題,權當相識的兩人之間普通的問話。
由於咖啡的提神功效和急躁不已的心情,我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也不感到疲勞。當胡曉毅歸來,告訴我可以去問話時,我的心怦怦直跳,眼睛彷彿清晰到能窺探到別人的內心。
開啟房門,我看到了這位許久不見的男人。此時他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著實像個逮捕歸案的犯罪嫌疑人。不過他身上的白色T恤和藍色的牛仔褲卻為他增色不少。他也看到了我,皺巴巴的臉上突然有了色彩,眼睛瞪得老大。他有股想起身握手的衝動,又不敢做出來。
“你好,好久不見。”他開口問好。回答了太多的話,他的聲音有些幹。
“對,是好久不見。”我注意到他的頭髮很長很油,像是多日未洗。但他卻和我在監控錄影中看到的那個可疑人的身形出奇的相同。
“他們說我還要回答你的問題,然後才能走?”
“不錯,你放心,我的問題可能他們問了,你只需要複述一遍即可。”
他困頓地點點頭,舔了舔發白的嘴唇。
“你是否承認了七月八日晚上去了小芸屍體被發現的那片區域,然後又離開了那裡?”
“我承認。”
“你去幹什麼了?”
“我去那邊的一個涼亭,等小芸來。”他神情緊張,“這可是她提出的。”
“證據呢?”
“沒有,”他搖頭,“這些話都是在我們的通話中溝通的。”
小芸為什麼讓他去那裡?我非常不解。
“你是怎麼知道那裡有座涼亭的?”
“當然是她帶我去過一次,我才知道的。”
“根據監控顯示,你在那裡待了很長時間?”
“同樣是她要求的。她說只要我等待的時間足夠長,就會給我一個驚喜。可是我至今也不知道這個驚喜是什麼。”
“她沒有直言,也沒有暗示嗎?”
“一句也沒有。”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這個神秘的驚喜到底是什麼。據我所知,我眼前的這個人的生日不在那天,而小芸也並未炫耀自已完成了超額任務。那把看似嶄新的匕首是她親自購買的嗎?她是否要把那玩意送給男友?
“你是不是向她索要過禮物呀?比如,你喜歡的某種遊戲人物手辦。”
“不是節日,也沒到紀念日,我為什麼要求她送東西?倒是她曾要求我送她一款熱銷的護膚品。我抵擋不住她的撒嬌,答應在下個月七夕節的時候送給她一套。因為我現在囊中羞澀,只能在那個時候有節約下來的零錢。”
“是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似乎是說到他心裡去了,他默不作聲。“好吧,我不挖苦你了。不過你在那麼長的時間裡在那做了什麼?”
“抽菸,抽了好多煙,也為了驅散蚊蟲。我喝光了一大瓶綠茶。”他無奈地說,“還在周圍尿了幾泡尿。”
我擺開手,讓他繼續說。
“最後我等得實在難以忍受了。要知道戶外的蚊子可比家中的厲害得多。於是我給她打電話,打了好幾通都沒人接。發各種訊息也沒有回信。我頓時火冒三丈,以為她在故意耍我。我氣沖沖地離開了,本來想去她的住處找她理論,但又害怕守在門口的老頭,便就此洩氣了。最後我坐了一班公交車,是914路。到站下車後還騎行了十多分鐘。回家後,我再次聯絡她,依然無人回應。估計她怕我發火,才不敢接聽。次日,我又打了很多通電話。無果後,我忽然意識到,她可能想借此機會把我踹了。沒關係,我也不在乎,我早就想斬斷這份戀情了。但誰知結果原來是這樣……”
當我聽到最後一句時,火氣衝到了腦袋裡。我的眼光沒錯,他果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等等,不在乎?你說的倒輕鬆,我可知道小芸是愛著你的。”
“嗯……”他羞愧地低下頭,“只是一時氣話,我心裡是盼望她回覆的。”
看到他似笑非笑地表情,我更覺得可惡。無奈只得繼續問:“從那個涼亭到岔路口,你也沒有看見她?”
“沒有,一個人影都沒有。”
“你是否注意到有怪異的地方?”
“沒有。”
“你當時走到岔路口時,那間管控室裡有什麼情況。”
“裡面黑漆漆的,好像沒人,也有可能是在睡覺。”
我像隊長那樣把手撐在下巴上,仔細觀察他。他的目光中只剩下疲倦。但即使這樣我仍想譴責他。
“小芸是個好女孩,一如既往地對你百依百順,從不提過分要求,而你卻任性妄為。現在好了,你自由了,可以尋覓新人了。”
“不,我心裡還是有她的,你瞧我後來又不停地聯絡她。我很擔心,想與她的熟人聯絡,轉頭一想,只有你。可是我又多疑,如果你們合起夥來騙我該怎麼辦?所以……”他扣著另一隻手的指甲,“而兩日的大雨又打消了我去她的住處和工作單位的念頭。”
大雨,真是討厭,我討厭這次的大雨。不但讓城市四處積水,導致區域性內澇,還衝走了重要的證據,更阻礙了我們去尋找她。
“再怎麼批評你也無濟於事了。”我冷冷地說,“我不知道警方如何處理你,但我想你應該沒有完全洗脫嫌疑。我最後再問一個涉及隱私的問題,你們兩人使用的安全套是什麼牌子的?”
我努力不讓臉頰發紅。雖然現在張口討論性的人有很多,但我卻不是把此事常掛嘴邊的人。不過他的表情卻很自然。
“我已經告訴了這裡的警官,是J牌的。”
“好,我知道了。我去和他們打聲招呼,我的問話結束了。”
我起身離開,留他在五里雲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