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鋪中的餐館開始製作備餐,一時間飯菜的香氣四溢。走出出口時,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我掃視一眼幾家餐館的招牌名,發現了熟悉的那家店。我曾和小芸一起在這家店吃過飯,價格公道實惠,飯菜美味。於是我提議一起吃個午飯,還決定闊綽一次,請他們吃一頓。鍾銳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搖頭說吃飯可以,但付款實行AA制。辦法合乎禮節,我點點頭和他們一起進店。我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沒有看選單,點了一份什錦蛋炒飯和酸辣湯。他們也不挑剔,和我點的一樣。
“很熟悉嘛,你來過這裡?”鍾銳問。
“對,還是和小芸一起來的。她很喜歡這家店的炒飯和麻辣香鍋。不願意做飯的時候,就會來這點上一份。”
“那一定會非常好吃,女人的味覺是不會出錯的。”胡曉毅一本正經地說,嘴角微微上揚。
我揚揚頭表示贊同,眼前閃過我們坐在相同位置,大口大口吃飯的場景。我降低音調,小聲問:“你們是不是懷疑她的男朋友,他會不會是兇手?”
“照片上的他,頭髮不長,監控中的那個人頭髮長了點,但固定不變的身形卻告訴我們兩者就是同一個人。他在當晚先一步進入了小芸走過的那條路,又在很長時間後匆匆離開。他身上多少有些嫌疑。”鍾銳壓低了粗獷的聲音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表情似乎看來有些嚴肅,嚇得他們躲開了我的目光。
“抱歉,”我說,“如果是他,動機又是什麼呢?”
“這要看你的好友有沒有把他們的曲折的感情故事講給你聽了。”
我回憶以往她對我苦訴過的牢騷,以及剛看到兩人甜蜜的合影,我覺得她對我說的都是真話。
“她很喜歡這次交往的男友,他們在一起快要兩年了。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她逐漸發現他有些‘渣’。他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不考慮女友的處境和心情。時而奉行大男子主義,時而圓滑得如幼稚孩童。他非常符合時下流行的叫法:‘渣男’。不過小芸對男友的作派舉止相當包容,樂此不疲地與他熱切聯絡,生怕他變心。”我講述道,“可是,最近小芸隱約感覺到男友變心了。他不再關心她,不再對她抱怨,不再為她鼓舞和疏導。甚至遺忘了他們相戀的週年慶。她很傷心,於是向我苦訴。我勸她睜大眼睛看清對方的性格和品德。但她聽不進去,又替他辯解,說他是工作勞累情緒不佳。好吧,我沒在勸說了。她反而似笑非笑地給自已打勁,表示不會放棄這份來之不易的戀情。她甚至想與他結婚。我的天!我突然感到無法理解這位朋友了。後來,她繼續興致盎然地在朋友圈中釋出兩人的恩愛照,和那些拍立得照片所展現出的意義一樣。可是我卻從那個男人的眼神和微表情中看出了他已厭倦了這段戀情,以及固執的女友。”
“那這有可能是為了中斷感情糾紛而實施的謀害行為。”胡曉毅呻吟道,“他把小芸叫到某個地方,提出分手。小芸不同意,拼命糾纏挽回。男方惱怒不已,殺害了小芸。又偽造了謀財劫色的現場。嗯,他聯絡小芸的次數也不少,但也有可能是在做障眼法。”
“他做的很逼真呀,恐怕早有預謀。”鍾銳四下張望對我說:“你怎麼看?”
“我?當然是想聽他當面說了。”
“好的,我們會找到他的,不過也請你幫助我們聯絡他。他不是很想接聽陌生人的電話。”
我點點頭,回頭看到上菜員面帶微笑地朝我們走來。
回去時我坐在後排,感覺這輛警車像個雜貨鋪,各種車載物品應有盡有。胡曉毅問我喝什麼,我告訴他有水便是最好的。於是他就從後備箱中拿出三瓶水,又讓我抽取溼紙巾使用。鍾銳說飯後立即坐車對胃不好,建議十幾分鍾後再駕車離開。我也贊成,然而馬上提出了那個我牢記了三十分鐘的問題。
“你們說過有兩個可疑之處,一處我瞭解,另一處是什麼?”
鍾銳遲疑了幾秒,停下了擦拭額頭的手。
“另一個可疑之處是,在小芸走向那條路,約四分鐘後,有一名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男子,跟著去向那裡。二十分鐘後,他動作慌亂地快步走出來,還抬頭看向管控室這邊。”
“他也有嫌疑嘍?”我在腦海裡勾勒這名男子的形象,一身黑衣,面色如黑夜一樣黑。
“他這抬頭的動作,可能是常人都會做的反應。但他臉上戴的黑色口罩,卻讓人不由得聯想起竊賊等邪惡的人。”鍾銳的聲音像電影中的旁白。
“他戴著口罩?”
“對,在漆黑的夜晚,一個頭戴黑色帽子,面帶黑色口罩,又佩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斜挎在身上的揹包也是黑色的。這明擺著是想與黑夜融為一體,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然後伺機做壞事。他能不讓人起疑嗎?”胡曉毅說。
“我本以為他是去跑步的,但當我看到他戴著口罩時就覺得奇怪,誰會在跑步的時候戴口罩呀!不是會影響呼吸嗎?如果說為了不吸入有害氣體,那為什麼不戴一個戶外運動口罩?而那個地方雖說有一條公路,不過那時來往的車輛較少,又毗鄰一排排綠樹。儘管夜間是植物呼吸作用旺盛的時候,但一路跑下來也絲毫不會影響身體。他這樣做太令人起疑了。”鍾銳摩挲著下巴說。
“知道他離開後去哪了嗎?”我問。
“幸好管控室外和岔路口上都有一個全景監控,”鍾銳說,“在錄影中我們觀察了他的走向,發現他去了馬口峪公交站東行站。就是今早你下車的站點對面。他等待了片刻,直到914公交車到來,接著就上車了。”
胡曉毅接過話:“於是我們用導航軟體查詢了這趟公交車,發現那個時段運營的是夜間行車,這輛公交車途徑的停靠站比白日少了一大半。從那一站到下一站,也有三公里的距離。試問,他為什麼會來這麼遠的地方跑步鍛鍊。”
我聽著他們兩人的講解,不由地點頭。“看來,他顯然是知道些什麼,至少看見過小芸。或者說兇手就是他,他看見了小芸,覺得她貌美漂亮,又身處僻靜的地方,於是起了色心,姦汙了小芸。最後擔心她報警,於是殺害了她。”
“嗯,你的推測也很合理。畢竟他出現在了案發現場附近,對我們來說這絕不是無緣無故的事。他有可能瞭解詳情,因此他的身上有了難以定量的嫌疑。”
“你們找到了這個人嗎?”我焦急地問。
“我們已經派人去公交站調查了,估計回到局裡就能有訊息了。”鍾銳說,“需要提醒的是,我們希望你能聯絡死者的男友。案件爆發了這麼久,他不會不知道一星半點的訊息。當日我可是應付了一批嘰嘰喳喳的記者。先禮後兵吧,如果軟的不行,就說明他心裡有鬼。我們就要興師動眾地去找他了。”
“好的,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語氣堅定。不知怎的,我咬緊了牙,心中有股衝動,想在他接通電話後數落他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