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對面相顧無言，沈離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長嘆。

“我有想過很多人出現在這裡，唯獨沒有你。”她眸子很亮，白色的婚紗和她很搭配，有有眼神四處飄著“很意外嗎。”

“是有點。”手指將頭髮輕輕的撩到了耳後，沈離釋然一笑“我唯獨沒有想過你會出現在這裡。”

“你要結婚了?”

林有有直奔主題，看著面前久違的“友人”，丟擲了一個炸彈，一個兩個人都特意避而不談的炸彈。寒暄已經結束了，因此這炸彈在此刻引爆並沒有使沈離吃驚。

“你看——”沈離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轉了轉身子，把婚服展示給她，裙袂飛舞。

“好看吧?”

“好看。”

稱讚如同溪水流出，林有有摸了摸乾巴巴的嘴唇，用舌頭舔了舔，乾澀無比。

“你真的願意嫁?”

“為什麼會這麼問。”沈離轉過身子，趴在鏡子前看著濃妝豔抹的自己，緩緩地訴說著自己的心境。

“你又是怎麼會覺得我不樂意呢?”

“那我換一個問題。”林有有唇角一勾，想起了某些有趣的事情。

“你是怎麼看待沈原的呢?”

“誒，突然提起這個——”

“果然是有難言之隱吧。”有有抱著膀子，盡力還原著記憶裡的那段對話。

那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比如說喜歡，愛慕，傾慕之類的感覺什麼的。”她狡黠的把眼睛眯成了月牙，笑眯眯的臉龐突出了銀光閃閃的後槽牙。

“又或者說是討厭……”

話音還沒落地，就被推翻。

“怎麼會討厭呢。”沈離緩緩轉過來，臉上溫婉的神情不變“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突然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

“我的問題是:你是否自願，但你好像一直故意岔開話題。”

“……”沈離沉默。

摩挲著自己的耳環，白髮飄飄。

掙扎，糾結，沉默。

幾種顏色出現在她眼底，有的時候，無言就是最大的答案，只是相對於那個眾望所歸的這個要太勉強了些。

“所以果然不是自願的嘛。”

林有有擺擺手，這位天才美少女也不是那麼難猜的，至少……她能讀懂沉寂中的痛苦，平靜中的不甘。

“對了，他不會來這次婚禮。”

“哦。”

“就這樣?”

“那你還要我怎樣。”

雙方你來我往，林有有實在是沒有了耐心繼續耗下去。

“我和沈原絕不同意這門婚事。”

“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是我父母一樣。”

“長兄如父不是嗎。”

“那你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沈原嘴角微微上揚“長嫂如母嗎。”

“呸呸呸，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這不是你先開玩笑的嗎。”

林有有翻了個白眼。

“我要帶你走。”

雖然她此舉動無比的愚蠢，但她也依然要做，任性一次又何妨，她努力說服自己，把自己的良心丟掉。

成為一個自私自利者。

無論是為了誰著想，這婚不能結。

她哪怕是被人罵腦癱也要強行介入這件事，出生，結婚，死亡。是人生三大虔誠而神聖的事情。

出生是開始。

死亡是結束。

但成婚也很重要，那關乎著下一個生機勃勃的迴圈是否開始。

“我不會跟你走的。”

“抱歉了。”林有有直接暴起，想要強行拉走沈離，但她高估了自己，還沒幾步，就累的癱倒在地上。

“沒得談?”

“沒得談。”

沈離眼底有光在閃爍，語氣依然溫柔。

三分鐘後，走出房間無奈的林有有撥通了沈原的電話“你小子怎麼招惹她了，她竟然不願意跟我走。”

林有有摩挲著脖子。

這很明顯就是……逼迫?

她覺得她得問清楚。

“你真的認為她不是真情實感?”

沈原突然愣住了，對面很爛是沒錯，他父親也很爛是事實，但他真的不能確定沈離是不是真心地。

萬一——她自己真的想嫁呢。

“不不不，機率太小。”像是說服自己，又像是打動林有有，他呢喃了一句。

林有有現在也手足無措了

距離她上臺還剩五分鐘。

這五分鐘是最後的機會。

看樣子沈原是到不了了。

就這樣算了?

她緩緩地結束通話電話，工作人員已經來請新娘就緒了，林有有呆呆的站在走廊拐角，看著白色的背影。

沈離突然轉身。

朝著她的方向悽然一笑。

“我最最最最喜歡他了!”

“嗯嗯，看來您很喜歡新郎呢。”

“你看這還喜極而泣了，這大好日子怎麼能哭呢。”

林有有握著手機靠在牆上，這是無比的悲哀，訴說的感情卻被強加到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身上。

她慢慢抬起腦袋。

這閒事她管定了。

……

“喂，姐，我在朋友婚禮上呢。”

“哎呀哎呀，我知道錯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我目前還喜歡不上她。”

“好了好了，知道了。”

黃敘嘆了口氣結束通話了電話，看著自己的好友無比羨慕“你這一身西裝還挺帥的嘛。”

“過獎。”新郎溫和的笑了笑。

“話說你怎麼突然就宣佈要結婚了，我可是嚇了一大跳呢。”

“長輩安排的……”

他說話說了一半，但意思兩個人都懂，這只不過是長輩們想看到的東西，指使他們去做罷了。

“這都什麼年代了。”

黃敘嘆了口氣，想起了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孩，他在那天之後突然回憶起兩個人之間的確有過某個約定。

所以展開來講。

他的情況還真不算奉旨成婚。

但也差不多，反正肯定沒這傢伙那麼離譜，一個月時間相處，然後直接結婚。

這不叫婚禮。

我看叫配種大會。

黃敘不屑的撇撇嘴。

“所以你就這麼糟蹋自己，糟蹋對面那個女孩子?”

“我不會動她的，畢竟她有自己喜歡的人。”新郎官苦澀的笑了笑，他更傾向於成人之美，因為他的情況一樣，他早就心有所屬。

根本就不想突然成家。

“那這婚禮?”

“形式而已——大概。”

這話他自己說的也很沒底氣。

因為他對自己的父母太瞭解了。

“我會一直支援你的。”

“好吧好吧。謝了。”

兩個人擊掌，清脆一聲，新郎官邁出了腳步，只留下黃敘一個人在房間裡。

“形式嗎。”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前幾天他是不是做的太過了，僱人砸自己的婚禮，他始終忘不了對方那苦澀而痛恨的眼神。

說的也對，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有全世界最好的婚禮，他現在開始後悔了，他到底愛不愛那個女孩子。

那個在他童年出現的。

現在又突然殺出的女孩子。

“呼……真難。”

他揉了揉額頭。一臉茫然。

……

“咚咚咚。”宇文贇站在舞臺上無聊的擺弄幾下樂器，臺下的人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這說明婚禮快要開始了。

十分鐘的壓軸表演也要開始。

但是林有有還是不見人影。

“在擔心林有有?”

林笙墨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過來安慰道“放心，她應該會及時趕回來的。”

“謝謝。”她禮貌的回道。

林笙墨掛上陽光的笑。

在一旁默默的等待。

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宇文贇暗自擔心。

但還是希望她一切順利。

畢竟美好的時光不多了啊。

她眼神微凝。

……

“喂，阿姨，您好。”

“抱歉，先生，您要找的王女士目前無法接通電話。”

“您是。”

“我是她的主治醫師。”

遙遠的米國，一棟大樓裡，一箇中年婦女躺在了一堆精密的儀器中，胸膛起起伏伏，像是喘不上來氣一般。

“我是她的家屬，請問她現在的具體情況怎麼樣了。”

在驚訝之後，他立馬開演。

“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但甦醒暫且無望。”

“好的，謝謝您。”

“這是我該做的。”

沈原拍了拍嘴，這麼久不說英語，導致有些生疏了，但好在和外國人交流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他掏出本子比比劃劃。

上面寫了很多的人名。

中間的沈離兩個大字被他圈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呢——我這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他握緊了包裡的親子鑑定報告。

無比痛苦。

他突然明白了母親的那一番話。

什麼讓他不要埋怨父親。

什麼讓他好好的活下去。

這些都迎刃而解。

為什麼沈天龍那個傢伙不喜歡他。

為什麼沈天龍突然消失。

一切都有解釋了。

他靠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氣。

他竟然不是親生的。

但是他也從未被沈天龍收養過，這些年，都是在母親的撫養下，才安安穩穩的長大。

狗屁沈天龍。

他扭了扭脖子。

這些做起壞事就沒有一點愧疚感了。

等著吧，你這個無情的傢伙。

沈原看向了窗外，車已經開到了燕京市的近郊，他開始暴躁起來。

手腕上的手錶緩緩移動。

分針直接移到了10的位置。

現在是十點五十分。

距離婚禮開始還有五分鐘。

沈原眼睛裡露出了火焰，等著吧，啊離，他絕對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人渣的。

“錚——”

火車慢慢進站。

與此同時。

林有有握住了宇文贇的手，身前的幕布突然開啟，一片繁華盡收眼底，她撥出一口氣。

這次，就讓她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