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十三輕輕拿下葉忘川懷裡抱著的酒罈,伸手墊了墊葉忘川的腦袋,確保她能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
“我可是……最厲害的女將帥……誰都……”
“不能……欺負我……”
葉忘川嘴裡持續唸叨著,順便伸手摟住於十三的脖子。
瞧著懷裡近在咫尺的人兒,於十三眼角是化不去的笑意,旭日穿過林葉落在身上,讓他的身子竟多了幾分暖意。
清晨下的二人格外耀眼。
於十三拎起手邊的酒罈,將還未飲完的酒水乾盡。
在葉忘川有醉意前,二人聊了很多。
天南地北地聊。
他是怎麼進六道堂的,她是怎麼入宮的。
這些細枝末節也有談到。
不過令於十三未曾料到的是,葉忘川竟是為了報葉家恩才進了梧都。
她那時甚至比如今更為懵懂,卻也知曉恩情二字。
想到此,於十三不免淺淺笑了一聲。
他抬眸朝天邊望去,日光漸大,該回去了。
驛站內。
寧遠舟早已帶著任如意折回,經楊楹之事後,水缸旁附加了些守衛,甚至打水的事也是孫朗和丁輝等輪流去做。
於十三橫抱著葉忘川從大門進來,眾人一眼便瞧見。
“十三哥!”
見元祿噠噠噠地竄到自已面前,於十三率先問道,
“老寧和美人兒呢?”
“頭兒說昨夜宮中來人,急召如意姐去。方才他們已經回了。”
元祿想了想,又道,
“不過頭兒說了,這事要對殿下和杜大人保密。”
於十三若有所思地點頭應道,他瞧了眼元祿手中拎著的小桶,不免囑咐道,
“別累著自已。”
元祿撓著腦袋,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哦!好!”
在眾人的注目下,於十三強裝鎮定地將葉忘川抱回了房間,一路上眾人目光在他身後緊緊跟隨,而他卻並不過多解釋什麼。
“老錢,你說十三哥這是……”
孫朗趴在門外,輕聲問著。
“抱得美人歸。”
錢昭平靜答道。
“看來十三哥還是忘不了自已的老本行咯。”
孫朗咂巴著嘴,邊搖頭邊感嘆。
於十三靜靜聽著門外的動靜,他自嘲般笑著。
老本行不是說丟就能丟的,可若是有一日丟了,他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於十三給葉忘川掖好被子,最後看了眼她。
她的臉上還泛著紅暈,此刻怕是正沉醉於夢中。
於十三輕聲轉頭,合上房門退了出去。
而方才還在門外注視著這一切的眾人早已逃之夭夭。
於十三回房換下身上的衣服,從櫃子裡隨便翻了件白袍。隨後他便順著走道來到楊楹臥房,見楊楹已醒,正想說上些什麼,可不論如何勸說都是未果。
他來到屋外鬆口氣,正琢磨著該如何哄殿下,便遠遠瞧見一前一後的寧遠舟和任如意,就忙抬腳迎了上去。
“殿下怎麼樣了?”
寧遠舟問道。
“醒了,但不管怎麼勸,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肯吃東西。”
於十三無奈道。
寧遠舟關節緊握,開口道,
“我去看看她。”
看著離去的黑衣,於十三又瞧了眼面前的任如意,故作高深地笑著,
“回來了?”
見任如意不曾吭聲,他繼續自顧自說著,
“真的不考慮……”
猛然,他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任如意這才開口問著,
“什麼?”
於十三正神笑道,語氣輕鬆,
“我說,他真的很不錯,你的考慮是對的。”
寧遠舟的腳步微微頓住,只聽於十三仍舊繼續說著,
“不過,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嗎?我也很不錯的,一點兒也不比他差。”
寧遠舟幾乎是瞬間轉身,他叫停於十三,厲聲道,
“於十三!如意是我們必須要尊重的同伴,不是你可以隨意調笑的女子。”
於十三解釋道,
“我調笑了嗎?我沒有調笑。再說了,你什麼時候見到我對女子不尊重吶。”
寧遠舟直直盯著於十三,一字一句答道,
“她只要沒有主動向你表示垂青,你的每一句求愛之語都是調笑,都是表示不尊重,更何況還當著他人的面。”
於十三幾乎是在寧遠舟語閉的同時轉身,忙接話道,
“好,是我孟浪了。”
他抬眸盯著寧遠舟,一切如他所料。
寧遠舟就喜歡挑這些大仁大義的話來吃飛醋。
接著,他便虔誠地雙手並在一起,向任如意道歉道,
“如意姑娘,對不起。我在此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任如意全然沒聽於十三說些什麼,此刻,她的目光僅停留在一人身上。
那人便是——寧遠舟。
世間黯然失色,唯一人光芒永存。
她用劍鞘攔開身邊的於十三,抬腳隨著寧遠舟一同進入楊楹臥房。
另一邊。
葉忘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3夢。
在夢裡,她著一身異域裝扮,走於大漠邊境,策馬奔於廣闊草原。
她持一杆銀槍,練兵佈陣,馳騁沙場。
她的甲冑閃著金光,如太陽般耀眼。
她的身邊有很多人,似乎是她的家人。
他們笑著,跳著,將她圍在中心,為她祈福。
可忽然間,天空雷雨大作,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些人的臉,他們便如沙礫般煙消雲散,最後被天地間的雨水沖刷,從她的世界徹底消散。
她拼命地伸手,想要抓住哪怕一丁一點的痕跡,可最終自已也墜入河川,被裹入湍流。
“別走!”
葉忘川從床上瞬間彈起,汗滴順著她的額角如豆子般落下。
她的呼吸急促,胸膛連續起伏。
這個夢很奇怪,甚至讓她感到莫名恐懼。
葉忘川扶著額頭,於十三的酒太烈了,之前似乎是自已說要與他一較高下,沒想到自已倒先暈了。
酒量還得再練!
葉忘川堅定地點點頭。
良久,她才環顧四周猛然反應過來,她不在樹上!
愣了半晌後,葉忘川才大致想明白了發生什麼,她晃晃腦袋。
也不知道阿楹怎麼樣了。
“阿川姐,你醒了?”
元祿輕輕推開房門,手裡端著碗醒酒湯,小心翼翼地走到葉忘川床邊。
“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一會兒。”
“這是什麼?”
葉忘川揉揉眼睛,她端著碗嗅了嗅,認真地望著元祿。
“這是十三哥讓廚房做的,醒酒用的。他說你一下子酒喝得太猛了,身體肯定會不適,便讓我把這個拿來。”
葉忘川點點頭,她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罷了,葉忘川抹了把嘴,問道,
“阿楹呢,她怎麼樣了?”
元祿站起身,他的唇緊抿,沉默了半晌,緩緩道,
“什麼也不肯吃也不肯說,頭兒和大家現在正在殿下房間勸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