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外圍樹林。
葉忘川隨著藍衣女子來此,她回頭望了眼不遠處的驛站,朝藍衣女子問道:
“你是誰?意欲何為?”
藍衣女子不語,只是輕輕扯下面紗,她面容姣麗清秀,渾身還透著一股淡淡的涼意。
葉忘川皺眉繼續盯著她。
見葉忘川半晌沒有任何反應,藍衣女子詫異道:
“你不認識我?”
“我為何會認識你?”
葉忘川細細打量著女子,緩緩搖頭。
藍衣女子輕嘆口氣,小聲呢喃著:
“難怪你一直不願意露面。”
她眸光一閃,聲音很小,似乎在質問自已,
“或者說,你從來都不是她?”
女子從懷裡扯出一塊腰牌,亮給葉忘川看著,
“你可識得這個東西?”
參天大樹遮天掩雲,葉忘川眯著眼睛,她朝前走了兩步,僅一眼,便立馬警覺,
“你怎麼會有阿楹的東西!”
女子輕笑道
“梧國的六道堂,也不過如此。”
葉忘川面色沉重,抬掌便朝女子打去。
她的一招一式並非致命,卻足以讓人應接不暇。
藍衣女子似早有預謀般開始在樹林間躲閃,甚至偶爾也能和葉忘川過上兩招。
這一切,都被錢昭指引而來的於十三收到眼底。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葉忘川的身手。
乾淨利落,招招有力。
並且,藍衣女子的招式和葉忘川的招式幾乎是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葉忘川的武功更勝那女子幾籌。
“說!你是什麼人?”
幾招下來,葉忘川幾乎也能想明白,以這個人的身手,完全可以從驛站全身而退,可她偏偏故意在自已的房間外逗留,以此來引自已而來。
她的目標,是自已,阿楹的腰牌只是個幌子。
女子並未說些什麼,她藉著林子來回穿梭,最終縱身躍起停在一棵樹的枝幹上。
葉忘川正要踏步追去,那女子忽然將手中的腰牌丟給葉忘川,她的嘴角不經意地上揚,滿意地笑著,眸中甚至還閃爍著幾分淚光,似是久別重逢,
“果然是你,我沒認錯。”
“你認識我?”
葉忘川縱身接過腰牌,她忙朝女子問去,但那參天樹上,早已沒了人影。
葉忘川慌忙四下尋著,可熹微之下,只剩輕風。
於十三垂眸,默不作聲地走到葉忘川身邊,若無其事得問著,
“阿川妹妹,你怎麼會在這?”
葉忘川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抓住於十三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於十三,剛剛有個人,她認識我!她知道我是誰!”
“哦?是誰?”
“不知道,是個女人,長的很好看,藍色衣服。”
葉忘川眉頭鎖在一處,慌亂著急。
她好像找到了自已的謎底,可近在咫尺,卻被她搞丟了。
若是方才不止她一人在這,或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可她從來也不知道,她一直不是一個人。
於十三抬手,想要撩去葉忘川貼在臉上的青絲,可方才錢昭的話猛然打在他心頭:“小心傷了姑娘的心。”他笑著搖頭,最後那手僅是落在了葉忘川的肩上。
“她既然這次主動露面,以後你定會再見的。”
葉忘川耷拉著眼睛,睫毛微動,臉色埋在夜色裡看不清。
良久,她仰頭衝於十三笑道,
“好!於十三,我信你!”
她笑得很勉強,卻也很努力。
於十三瞧著她,露出他自已也無法察覺的幾分悵然。
他方才所看見的,是北磐人特有的武功——馭奴手。
這種招式算不上致命,卻能傷人無形,直到那人剩一口氣並再無反抗之力。
葉忘川是北磐人,而那位藍衣女子,也是北磐人。
這些他早就猜到了,但當親眼求證的這一刻仍舊是難以接受。
北磐與中原,乃是世代不相融。
哪怕兩地通商多年,卻也掩蓋不住那黃沙之處,將士屍橫遍野,白骨如山。
於十三看著遠方露出魚肚白的天空一角,強行逼迫自已不去想別的。
他忽然來了興致,問向葉忘川,
“天快亮了,想看看日出嗎?”
“好啊!”
葉忘川眨巴著眼睛,欣然答應。
二人縱身躍上眼下最高的一棵樹,並肩坐在樹杈上頭。
於十三定睛看著遠處的天空,感嘆道,“誒呀,此刻不來一壺酒還真是可惜了呢!”他又轉頭看了眼滿臉認真目不轉睛盯著日出方向的葉忘川,又道,“你且在這等著,我回去取酒來!”
言罷,於十三便縱身從樹杈上躍起,輕功踏著一排樹枝的葉子,便飛去數里,轉眼間便到了驛站附近。
片刻功夫,葉忘川甚至還來不及換一個姿勢,於十三就提溜著兩小壇酒跳到了她身邊。
“這麼快!”
葉忘川雀躍道。
“那是,我可是誰吶!擁有天下第一輕功的於十三!”
於十三得意得指指自已,順手拿起一罈酒便灌了下去。
葉忘川學著他的樣子,扒拉掉酒塞子,猛灌一口。
“咳!——咳!”
烈酒順著她的喉嚨下去,辣得她眼淚直冒。
“好辣啊!”
於十三大笑著,笑得肆意瀟灑,他繼續嚐了口酒,道,“這可是我這次出行專門帶上的,是我所嘗世上最烈的酒!比北磐的酒還要烈!”
葉忘川不服輸得繼續喝著,樂道,
“夠烈!”
烏雲散去,日光竄上枝頭,漸漸爬上葉忘川的臉頰,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暖色的日光,將她的臉頰映得緋紅。
於十三停下手中的動作,漸漸看得有些入迷。
烈酒配美人,妙哉!
“於十三……你是不是也想跟任姑娘生孩子吶……?”
葉忘川終於吐出她一直憋在心裡頭的話。
於十三不自覺地解釋道,
“我那只是為了幫他們一把……”
“嘿嘿……我回去研究了一下,話本上說……生孩子之前,得……得先成親,不然……不然不算數的!”
葉忘川嘿嘿笑著,顯然有些醉意,她東倒西歪地繼續抱著酒罈子喝著,全然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酒讓她著迷,也似曾相識。
她樂呵呵地自顧自繼續說著,
“於十三……你得先娶了別人姑娘……才能……才能幹你想幹的……事!不然就是悔姑娘清……白!”
於十三眼角微抽,但嘴邊掛起了一抹笑,似是寵溺,輕聲問著,
“這你也知道啊?”
“那是當然!這麼多……書,我可……不是,不是……白看的!”
於十三將酒罈架在樹杈上,認真又不失興趣地繼續問著,
“那你還知道什麼?”
葉忘川醉暈的雙眼迷迷糊糊睜著,視線從於十三的眉眼遊過,略過他挺拔的鼻樑,最後停在他的唇上。
“嘿嘿……”
葉忘川緊緊盯著那紅潤的唇,笑意盪漾。
她伸手捧著於十三的臉,最後竟一頭栽進於十三的懷中。
就在於十三忙垂頭扶住她的一剎那,她便抬頭迅速地碰上他的唇。
柔軟的唇就這般點在於十三唇上,他的身子僵了僵,不知是醉意追了上來,還是暖陽漸亮,他只覺得自已的臉頰也有些微燙。
雙唇相貼,卻如蜻蜓點水般迅速,葉忘川迅速軟了下去,倒進於十三的懷中,沉睡過去。
天色大亮,可清晨微風拂動,不見燥熱,只瞧得一片風光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