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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知道,你在幫她

楊楹搓搓手,她雙腿乖乖並在一起,樂呵呵道:“因為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所以你的話我肯定聽。”她乖得幾乎是接近一個人偶,但凡是讓別人舒心的話,她都能一併道出。

任如意低眸淺笑,她的眼底有一團捉摸不透的東西。她質問道:“不,你身為公主,明女史待你那麼差,她的話你也聽。”這話像一根刺,猛地扎向乖巧外殼下的楊楹,任如意繼續說著:“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你一直習慣順從別人,而不敢反抗別人。”

楊楹的手緊攥著,她努力地想要找到一個駁回的理由,眼裡是著急,但更是被戳破後的慌張,就像一個常年習慣生長在潮溼地帶的花,可她是玫瑰,玫瑰也是有刺的,順從並非所願。

她小聲道:“我娘和女官,都是這麼教我的,她們說女子要以貞靜溫順為要,我是公主更應該如此,不然以後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

任如意眼神犀利,她盯著楊楹半晌後,又道:“誰說女子一定要嫁人?你是公主,大可以獨身一人永世自在。”

楊楹疑道:“可是……若是我不嫁人,以後誰照顧我,誰陪我說笑?”她頓了頓,有些羞澀,“還怎麼生小寶寶啊?”

“嫁人有什麼好?”

任如意雙手環在一起,道:“人生莫作她人婦,百年苦樂由他人。不用嫁人,女人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

過往的一切教條好似瞬間崩塌,在楊楹的世界裡,一片片瓦解,一點一點地成為粉末,並且悄然無痕,那一塊,也被新的東西重新填滿。楊楹繼續問著:“可是別人都說,我,我要找個好駙馬。這就是我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了。”

任如意聞言,她抬眸看著楊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們在騙你。”

楊楹忙搖頭:“不會的,別人會騙我,可是我皇嫂絕對不會。她也這麼跟我說的。”她的心裡滿是信任,眼中全是堅定。就如陷入一場為自己而編織的大夢,那裡頭的人,全是好人,世人所唏噓的險惡都是虛影。

“是嗎?”

任如意繼續問著:

“那你知道,蕭皇后,其實是一心想要送你下黃泉的嗎?”

楊楹丟下了乖巧的架子,她迅速彈起,反駁道:“你別這麼造謠我皇嫂,她待我那麼好!”

“待你好?”任如意站起身,一點點向楊楹逼近,她的身遭,是足以讓人恐懼的震懾力。

“明知你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公主,卻還要你女扮男裝出使安國,你真當安國那些百官是瞎的嗎!”

任如意的目光落在楊楹的喉嚨處,:“看不出來你連喉結都沒有?”

任如意的聲音沒有起伏,靜如水,甚至算不得大,但卻在楊楹的心裡激起驚濤駭浪,把她本就孱弱的內心重新拼湊。

可在這之前,被拼湊的人,自是會經歷一次不可生也不得活的掙扎與抗爭,哪怕真相早已近在咫尺。

楊楹的眼裡是肉眼可見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不信,她四處瞟著,她多想任如意的這番話只是為了訓斥她,但她腦子太亂了,亂到來不及思考,便又被任如意打斷:“只派了一個色厲內荏的長史和一個飛揚跋扈的草包女官。”

楊楹朝後退著,她被任如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妄想直起身子證明她的想法沒錯,但事實是,她沒辦法忽視任如意所說的一切,最後只落得個結結巴巴。

“我……我,我那只是事起倉促,臨危受命啊……”

任如意饒有興致道:“等你見到閻王的時候,葉正好可以告訴她。”

楊楹嘴巴張張啟啟,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再生死麵前,她連反駁的證據都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

任如意嘆口氣,彷彿這口氣她吞了很久,如今終於將它吐給楊楹聽聽。

“讓我來告訴你真相吧。丹陽王根本不想你皇兄平安歸來,他恨不得現在就能看到你皇兄的屍身。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兄終弟及。皇后也沒有那麼想救你皇兄,她只想再拖上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了,她就可以遙尊你皇兄為太上皇,自己以太后之名臨朝稱制。至於你跟你皇兄兩個人質,最好,一直被關在安國暗無天日的大牢裡,等過上幾年一病而死。這,才叫皆大歡喜。”

一座大山在楊楹心中幾乎是轉瞬便塌,她曾一直為傲的皇兄皇嫂此刻竟如此危如累卵,甚至碎如石沙,一觸即潰。楊楹的眼眶溼了,她止不住地搖頭,她拼命否認:“不,不……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不信?”

任如意轉頭看向旁邊的寧遠舟道:“不信你問他。”

楊楹此刻才發覺,不知何時寧遠舟早已站在附近,方才的談話,早已入他耳。

楊楹憋著淚,顫聲道:“遠舟哥哥……”她渴望寧遠舟能開口說話,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卻又害怕寧遠舟直言。

寧遠舟頓了頓,他沒有面向楊楹,而是對著任如意道:“你不該跟她說這些的。”

任如意:“我只想讓她早點清醒,至少,以後不會做個糊塗鬼。”

寧遠舟一言不發。

可任如意並沒有要停地意思,而是繼續對她道:“楊楹,你聽好了,你如果不馬上改掉你這嬌弱憂愁的性子,你真的會死。”

任如意幾乎是義正言辭,字字珠璣:“用盡全力去吃,養壯身子,努力學習,才是你唯一的活路。”她瞧了寧遠舟一眼,便走了。

楊楹眉毛結成一團,新淚覆舊痕。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遠舟哥哥……她說的,是真的嗎?”

寧遠舟沉默著,他最後只得緩緩點頭。

楊楹就算再傻,也當然懂了寧遠舟的意思。淚一點點滑下,她想止也止不住,最後只得撲倒在寧遠舟懷裡,嚎啕大哭。

此刻的她,信念全無,她曾奉為圭臬的東西,頃刻間竟樁樁件件要將她蠶食殆盡。

因為在她的血親之中,是沒人想要她活著的。

任如意並未走遠,而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注視著。她想看看這位公主被剝皮戳碎後如何自立,如何能做到脫胎換骨。

她長長嘆口氣,眼角隨意瞥到了附近的人,原來於十三和葉忘川也一直默默在旁聽著,看著。

任如意踏步走了過去,於十三率先發現,悵然道:“誒呀,美人兒心可真狠吶,殿下還是個嬌滴滴……”他瞧了眼任如意的眼神,又忙笑道:“還是個嬌滴滴的娘娘養大的小皇子。”

任如意並未過多理會,而是走到葉忘川面前,直言道:“你不是見不得你家殿下受欺負嗎?剛才怎麼不過去?”

葉忘川回眸,認真道:“雖然有很多事我並不懂,但要命的東西,我還是知道的。任姑娘沒有說錯,她若想在安國活下來,就必須知道這一切,這是前提。”她笑道,“你這不是欺負她,而是在幫她。”

任如意眸子微眯,盯了葉忘川半晌,在上次的湧城驛,她親眼見著葉忘川把那小廝按在地上,從各種招式來看,她斷定葉忘川起碼該是懂些武術皮毛。

可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去當五年普普通通的冷宮婢女呢?況且,就連阿楹也從未發現,葉忘川竟然是位習武之人,甚至也未曾察覺,她一直不顧身份所喊的阿川姐姐,其實藏著許多秘密。

可見,她藏的該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