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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醒來

裴懿醒來的時候,還在寧安的懷裡。

紅色的狐狸跳了出來,在床邊變成了銀髮少年。

裴懿看著還在沉睡中的寧安,坐在了床邊,眸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少女脖頸間的血痕上。

雪白的脖頸,唯有那已經微微有些暗沉的紅色,亮的刺眼。

裴懿皺眉,俯下身,指尖輕輕的點在那血痕的邊緣。

這是...他撓的?

不料少女突然睜眼,琉璃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恐,隨後猛地起身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小紅!”

寧安拼命的抱緊了裴懿的腰,整張臉都貼在狐狸的胸膛上,連叫狐狸名字的時候,聲音都在哽咽。

方才...方才她眼睜睜的看著小紅掉下了懸崖。而她再次變成了飄在空中的魂體,只能袖手旁觀。

少女撲過來的時候,裴懿渾身僵硬,兩隻胳膊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合適。

只是那兩個字叫的有些撕心裂肺,叫的他自己都能夠共情。

於是裴懿抱緊了少女的背,輕輕的拍了兩下,躊躇了半晌,卻也只說了兩個字:“沒事。”

很快,自顧自的補充道:“我在。”

少女的肩膀小幅度的顫抖著,傳達著極大的不安。

裴懿一怔,瞳孔放大。

這是...哭了嗎?

裴懿垂眸,只能看到少女的側臉,似有淚痕。

印象中,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少女哭泣。

在梧桐湖的觀景塔上,瀕臨死亡的絕境她沒有哭。

在凌雲閣的議事廳內,被宗門長老逼著認錯她有沒有哭。

他曾經一度覺得寧安笑的像是個傻子。

可是少女在他懷裡抽噎的時候,他反而覺得...難受。

他做不到嗤笑亦或者是嘲諷,有些話到嘴邊反而說不下去了。

“...寧安。”裴懿拍著少女的背,叫她名字。

他很少叫這兩個字,如今叫出來,生澀的近乎彆扭。

“嗯?”寧安哭夠了,抬手擦了擦眼淚,才覺得自己跟狐狸的姿勢,太親暱了。

想到這裡,還沒來得及害羞,卻猛然間想到了在狐狸識海時,她那一個餓虎掏心。

臥槽……

寧安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

當時腦子究竟是怎麼想的,做出那麼羞恥的的動作?

瑪德。

神經病啊!

裴懿的目光卻被寧安的手吸引了。

那隻抬起來的手白皙修長,手背蹭著眼淚,手指彎曲,連圓潤的指甲上都有淡淡的粉色。

還是血色刺眼。

掌心斑駁著血跡。

裴懿一把拉過寧安的手腕,目光緊緊放在血肉模糊的手掌上,臉上的表情生硬而又冰冷。

寧安吸了吸鼻子,偷偷打量著裴懿的表情。

少年的五官實在是精緻,她這麼看過去,高挺的鼻樑、鋒利的下頜線,還有……

還有表情。

嚴肅中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緊張。

有點...可愛?

寧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覺得狐狸的手好熱。

拉著她手腕的地方像是撩起了一片熱火,莫名的發燙,她連兩頰都有些發燙。

“蠢死了。”

少年的聲音生冷,有著明確的嘲諷和躁意。

一下子,就將那有些莫名的氣氛吹散的支離破碎,寧安這下不覺得雙頰發燙了。

她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不知道狐狸的爪子尖銳?”

寧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年的下一句嘲諷就已經從頭頂飄過。

寧安:???

臥槽?

這堅決不能忍哦。

狐狸現在是一點是非都不能分明瞭嗎?

“喂!”寧安連最後一滴淚都乾涸在臉上了,仰起頭就準備和裴懿據理力爭。

真的會無語誒!

明明當時是他的情況不好!她若不是害怕傷著他,若不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她會蠢的弄出這點小傷?

寧安的據理力爭終究是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少年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一塊手帕,修長的手指隔著手帕輕輕的摁在她傷口的邊緣。

癢癢的。

寧安本能的縮手,卻被人禁錮了手腕。

“別動。”

語氣不算溫柔,甚至有些焦躁和不悅。

但是寧安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怪怪的坐正了身子。

帕子的材質很好,哪怕接觸在傷口邊緣,也不過是酥酥麻麻的有些癢,絲毫沒有粗糙的感覺。

狐狸下手應該是很輕的,她沒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只是時不時的有些癢。

寧安打了個哈欠,眼裡湧上了睡意。

眼皮還沒有閉上,手掌處一陣清涼,清涼過後就是針扎一般的刺痛。

”小紅你謀殺我!“寧安這下終於是爆發了,奮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吹。

誰家倒藥是這樣倒的!

不能輕點嗎?

寧安看著手掌處,那藥粉都快要堆成山了!

想罵人,但不知從何罵起。

狐狸知道給她上藥她很欣慰!但是...但是......

寧安瞪大了眼睛,一滴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下來了。

寧安:......

這是生理性的眼淚。

【你知足吧!這可是弗靈粉!修真界有價無市的靈丹妙藥!】系統的聲音都有些咬牙切齒的。

這弗靈粉有極強的修復再生作用,是真正意義上的白骨生肉。

向來是高價難求。

現在用在宿主這抓傷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寧安:......

有點感動,但不多。

裴懿看著少女掙脫開的手,幾乎也是在瞬間看見少女紅了的眼眶。

臉上還有些錯雜的淚痕。

有些狼狽,也有些...楚楚可憐。

裴懿本就不算舒展的眉頭狠狠的皺在一起,難得的對自己的上藥手法產生了些許懷疑。

真的是他...下手太重了?

寧安看著裴懿重新皺起的眉頭,只覺得狐狸苦惱的表情中摻雜著一些...委屈?

於是強忍著疼痛,將手伸了回去:“你輕輕地。”

這藥...很貴的!

下半句話,寧安沒有說出來。

裴懿輕輕的將粉末均勻的塗在手掌處的每一道劃傷上,輕輕的按壓著。

眸光專注。

他敢保證,他當年擦劍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的用心認真。

直到那些白色的粉末完全被傷口吸收,那些再晚幾天就會癒合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裴懿遲疑的抓著寧安的手腕,升高,在下巴的位置。

躊躇了許久,終於是學著方才寧安的樣子,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

輕風吹過,那些藥粉涼的好像薄荷糖。

卻又有絲絲縷縷的甜意。

寧安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悄悄地紅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