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及其邊緣，天氣千變萬化。

7月的早晨6點半，蘭州的天空還飄著雨，到7點他們上車出發時，天空又慢慢轉陰，放晴。

他們在蘭州市區路邊吃了碗正宗蘭州牛肉拉麵，就上了蘭西高速，往西寧進發。

司機劉水生相當精明，一路上時不時地問一些試探性的問題：

“李秘書，你們是跟那位領導聯絡的。”

“當然是主要領導。”

“是領導本人，還是領導的秘書？”

“都有。”

“一般只有主要領導親自安排才行？！”

“你開車，問那麼多幹什麼？”廖雨輝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早就跟你說過，在車上不要亂問領導。”

“隨便問一下。”小劉不悅。

“沒關係，開車偶爾聊一下也可以提精神。”鄭主任說。

後來，他們不談工作，只談點國際國內局勢，司機就插不上嘴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西寧。

車子直接開到當地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銀龍大酒店，領導拿上房卡，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廖雨輝是一個非常有心機的商人，他不願北京的領導跟張山峰與小劉建立聯絡，時時跟在領導旁邊，或守在門口。

他對在酒店大廳迎接領導的張山峰說：

“領導剛來，要休息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那要我們安排中餐嗎？”

“等一會兒看領導的意思，再電話聯絡。”

“那我等你的電話。”

趁著小劉到停車場、雲中天上洗手間的機會，張山峰馬上跟廖雨輝說：“廖總，為了及時跟領導服務，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我打一下你的號碼。”

廖雨輝早就想跟張山峰單獨聯絡，也趁機將號碼告訴了張山峰。

“有事電話聯絡！”

生意人就是這樣，當著中間人的面，一般裝著按規矩辦事，不問第三人的電話與聯絡方式，有什麼事，透過中間人聯絡。

但在他們心裡，時時想著辦法繞開中間人，跟第三方聯絡。

雲中天記得今年春，張山峰陪著他去看鳥島時，要魏風開車。

當魏風見到雲天時，張山峰突然介紹說：

“這是我表弟，廣東影視傳媒公司董事長雲中天，想拍點照片。”

“雲總知道我們辦的事嗎？”魏風時時關心著自己的生意。

“不知道，就是來看看。”張山峰馬上道。

“我們搞文化的就喜歡到處觀光拍拍。”

雲中天馬上拿出了他的佳能320D相機，順著張山峰的話說道。

其實，一看到開著陝西車牌奧迪轎車的魏風，雲中天馬上就想到了就是那個搞可燃冰企業的老闆。

但張山峰這樣一說，他又不好道破此事，只能按照張山峰的說法去圓通。

人在江湖上，往往是身不由己。

雖然那時已是4月，但寒風凜冽，偶爾還飄著雪花。

從西寧開車去青海湖的鳥島，要2個多小時。

一路上聽著雲中天對國際國內局勢有條有理的分析，魏風慢慢地感覺到張山峰沒有對他說真話。

雲中天可能就是過來幫他們辦理可燃冰石的人，一定要想辦法直接跟他聯絡上。

可張山峰不離左右，怎麼辦？

“雲總攝影藝術應該很好，我看你的相機也很好，我也很喜歡攝影，一位西寧日報社的記者朋友跟我推薦了一款尼康相機，我們這兒沒有賣，聽說你們廣州有，到時跟我選一部看看。”

“魏總，沒問題，你把相機品牌、型號、價位告訴我。我們廣州的海印電器城，各種行貨、水貨的照相機都有。”

“那我現在就跟朋友聯絡，要他發給我。”

一會兒，魏風收到朋友的有關簡訊：

“雲總，我現在把相機品牌、型號的內容轉發給你。”

“好的。”

張山峰正在開車，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等魏風將資訊發給了雲中天，他就知道，他們兩人的電話號碼就互相聯通了。

他也沒有好的公開反對的理由，他可以說魏風不守規則，但他不好意思說雲中天。

雲中天是跟他的朋友做好事，是被動接收，他更是有求雲中天。

魏風這著太高明瞭，不愧是一個精明的高原商人。

但張山峰知道：一旦魏風與雲中天聯絡上，他隱藏的一切利益就會暴露，誠信不再有了，一切意想不到的事都會發生。

他必須尋找對策。

事情果然是向著他預料的方向發展，雲中天回到廣州後，魏風不斷地電話聯絡雲中天：

“雲總呀，你表哥要你辦的事情怎樣了？我的企業急需可燃冰，請你跟領導說說呀！”

“魏總，你怎樣說我在幫你辦理此事呢？”

“看到張總對你的態度，就知道他在求你。”

“我在廣州，又不是在北京，也沒有什麼關係，怎麼幫你？”

“雲總，你就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關係。你應該從張總那裡知道，我們企業現在停產了，就是因為沒有原材料。為此，我們從小額擔保公司貸款5000萬元，每月利息都上百萬元，已經幾個月了，請你跟領導說說，幫幫忙，儘快搞一點可燃冰。”

“領導忙，很少有時間顧及這事。”

“請多跟領導聯絡聯絡，說說好話。”

“我試試看。”

停頓了一會，魏風又轉換了話題，試探性地問：

“雲總，我看張總不是你表哥？”

“這個你也能看出來？”

“我問你，他一噸給你多少錢？”

“不管多少，也不管與張總是什麼關係，這是雙方約定了商業機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知道這些江湖規則，本來也不想問你，但為了辦好事情，特別是這麼大的事。領導是知道整個情況和你的利潤空間的，如果你不跟領導說實話，領導是不會跟你辦的。就是辦好了，領導知道是你在騙他，也會終止此事。”

“領導幫忙，主要是考慮支援一下我表哥的小企業發展，而不會考慮他的利益，就是純粹的關心。”

“你好像是專門研究關係的專家。”

“我是生意人，經常跟各種人打交道，必須要了解各方的需要與心理。”

“我覺得辦事就是賭博，願賭服輸，談好的事再反悔，總覺得不好意思，不是男人所為。”

“雲總呀，什麼男人、女人，為了辦好事，就是美女也可以獻給領導。有些電影藝術學院的美女，為了演個好角色，哪個導演都可以跟她睡呀，這個世界，還談什麼不好意思。”

“不管社會怎樣發展，價值觀如何變化，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與方式，我是有信仰和原則的，我不能突破我的底線。”

“雲哥呀，我也信佛，但這個社會首先是生存呀，你不做，別人都這樣做，你就喝西北風去呀！”

魏風突然稱起雲天為大哥來。

“沒有辦法，我就是寧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吃虧，也是要遵守信譽。”

“你真是心太軟，我不跟你講道理了，我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幫張總，難道他真是你的親戚嗎？還不是為了利益。既然是為了利益，又閉口不談利益，那不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我沒說不談利益，只是跟他說好了，就不要懷疑他，這樣，就會產生離心力。”雲中天心裡一震，馬上辯解道。

“那也要搞清楚有多大利益？一方面看這樣的人值不值得幫，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有多少利益都搞不清楚，領導會認為你不是欺騙，就是傻瓜，也不會真正幫你。”

魏風似乎越說越在行在理。

魏風關於領導不信任的話第二次刺中了雲中天的心：“是呀，領導會認為我不誠實，沒有智慧，不值得幫助。”

感覺到雲天在猶豫、動搖、轉向，魏風趁熱打鐵：“雲哥，你想想，聽張總說，你那次來青海，領導說已經跟你聯絡好了，只等去辦理，但後來為什麼又沒有了訊息呢？就是因為你不知道實情，沒有跟領導說實話，當領導知道真相後，肯定不跟你辦了。”

“那你給張總的價格到底是多少呢？”

“你先說說吧！”

“他說一噸一般品位的可燃冰石總價40元，其中出廠價20元，如果有特別關係，也可能只要10元或不要錢，給我們利潤空間是20元，當然，這20元的利潤中有他一份。”

“這就是你上次失敗的真正原因，張總也太黑了，你知道我們給他的價格嗎？”

“不知道。”

“高一倍呀？”

“60元？”

“80元！”魏風仍儘量壓低說。

“什麼？”雲中天一臉懵逼。

“他還要在你們這邊分一份？”魏風步步緊逼。

“真是不可思議，你們生意人也太黑了”雲中天震驚不已。

“我告訴你實際價格吧，我們企業與他籤的合同是90元每噸。這麼多辦事的，加上他，才20元一噸，而他一箇中間人就要拿走50元一噸，100萬噸，整個才7000萬利潤，他一個就要拿走5670萬的錢，這樣的事情能成功嗎？”

“這樣不是愚弄人嗎？還能一起做事嗎？”雲中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心中升騰。

“難怪上次領導說事情已辦好，等候通知，後來突然說不辦了，而且從此斷絕往來，再也不接電話了，原來是發現我們沒有將實際情況告訴他：“我們並不是親戚的企業難以為繼，解決點原材料恢復企業生產，解決就業，而是想以此為藉口，謀取更大的利益。”

“我當時也在想，張總明明告訴我說，他已經知道，已經跟我們企業落實好了，卻突然沒有音信，肯定是張總自己想獨佔了大部分利益。不然，他就不會從來不讓我跟經辦的人見面，怕事情穿包。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領導知道後當然不滿。他不知道，領導可以幫他辦成，也可以立馬將其廢掉。”

“看來這樣的人真不可交往。”

“他不是你表哥嗎？”

“那都是為了工作方便吧，他故意說的，我們又不好意思打他的臉。”

“我看這事就我們合作，我還是跟你給每噸90元。”

“我們可以直接聯絡，但如果做好後，三一三十一，還是有張總的一份。”雲中天說。

“你真是菩薩心腸，那是你自己的事。”

這就有魏風后來不斷地電話聯絡、不斷地邀請、不斷地拜託，實際上就是不斷地催雲中天過來辦理。

雲中天心慈手軟，明知道領導知道真相後不會再理此事，還是礙於魏風鍥而不捨地追求精神，將此事告訴了曾經跟他說北京有關係的另外的朋友。

哪知廖雨輝一聽，馬上就跟北京的朋友聯絡，當天就回資訊說可以辦理，第二天就定好機票，第三天就飛來青海。

然而，這一切又不知怎麼被張山峰鎖定，差點鬧出人命關天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