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夭勒貪婪地咀嚼著一具已逝去生命的哺乳動物殘骸,宛如一場無聲的盛宴。
烏鴉猶如神秘的天機揭示者,炯炯有神地注視著這深沉的一切,其眼神中彷彿蘊藏著無盡的秘密與預兆。
與此同時,貓頭鷹在夜空中發出陣陣淒厲的嘶鳴,那聲音穿透黑暗,彷彿是死神即將駕臨的低吟預警。
蠶食者被揭示者死死注視,揭示者被鳴叫者觀閱,鳴叫者被造物者觀察。
切切皆是逃脫不了的注視……
憤懣注視,它是一個窺者,窺探一切,似要將人扒光釘上恥辱柱;
希冀注視,它的切切注視,可換金銀,且可利慾薰心;
妒忌注視,它成為得不到的必需品,覬覦他人回望自身得不到切切,心得不滿便會祛除注視;
垂涎注視,它成歡愉信徒,它勾起慾望戲謔,卻予苦楚再玩弄注視。
* * *
腳步踏踏,踏風而去。
“‘幕史’載在北街小巷內!”白無常道。
黑白無常在後面飄著,她速度愈加快。
少年揮舞著拳頭,次次重擊青年,就如同他用榔頭敲開禁錮他的牢房,似碎石屑散落滿地,是他碎裂冰冷的心。
“汨魆!霽縝嗔!”黑無常喝道。
男人一旁發出陰鷙的笑:“黑白,擅自改變‘幕史’就不怕到時,三界顛覆,萬物失序嗎?到時罪責皆要揹負,不害怕嗎?”
白無常手握劍柄投目光向她:“小姐,自已護好自已,儘可能去阻止霽縝嗔,剩下的我們來對付!”
“汨魆,你的對手是我們!”黑無常召“血鏈”衝男人而去。
男人輕蔑:“汝們?笑話!呵哈哈哈哈哈!”
他朝左踏步躲過血鏈,身形微閃躲過白無常凌厲刺來劍鋒,黑白無常陷入被動,調整戰術。
三人沖天而去,星光閃爍綺成為他們打鬥的背景板。
“看我謝箐瀾飛踢!”她飛踢過去,僅一腳便踹倒霽縝嗔,他起身飽含憤怒地抓住青年衣領,又將一拳擊下去。
他邊低啞嘶吼邊暴擊著青年質問道:“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他的聲音在星空下回蕩,震人心魄。
“……”謝箐瀾沉默踏上前的步伐停滯,眼神不自覺飄忽。
少女步步上前,如鐵鉗般她拉住少年將揮動至青年的拳頭,少年猛仰頭望她,他眼裡滿是血絲夾雜淚水,憤慨與悲憐。
少年掙著手,少女力氣愈發大,死拽不放。
淚水滴落他手背,他恍然:“我……是不是……也成為我爸那樣……的……施暴者了……我是不是……影子融入他的晦暗中了?”
“停手吧……洩憤也該……放下了……”她依舊壓制著少年地手,半蹲下,開始接連不斷地啜泣。
她的模樣好似她……
青年昏死,少年少女將他扶至一旁,久久無話而言,仰天,刀光劍影,天際星點血伴隨烏蒙小雨滴落地面。
地散發著土腥味,散發著血的鐵鏽味。
“紛爭是由我引起的……帷幕我該如何將它降下?”他轉眼看看少女,少女顆顆淚珠同樣交匯於雨水。
“我……又怯弱,憤怒了……”
* * *
我的出生在一開始便下達詛咒,但詛咒的人不是我,而是母親,近二十年的詛咒。
“我怯弱……”
房間被砸的亂七八糟,菜刀被扔門外,我緊張害怕地觀望著母親在啜泣,我怯弱無能為力害怕扒在門角聽父親大聲詬罵。
樓梯間圍滿了人,笑話著,漠視著,猜忌著,注視著,窺探著……
自打那以後我時常不去學校,因為害怕父母再度爭吵,我始終給自已定了三條警戒線。
喝酒,因為父親酗酒完後會毆打、唾罵母親。
抽菸,父親每次抽菸都會將烏煙瘴氣的家庭變得更加烏煙瘴氣。
談戀愛,我害怕爭執就如同父親、母親般,我遺傳著他的基因,我恐懼不可遏制憤怒,我會通體發麻不受控地憤怒,我害怕給愛人添取不必要麻煩。
父母的爭執越來越兇,從原先的唾罵增添為大罵,性質——家暴。
“她啜泣著……我輟學了……”
她看不至希望,麻木了,如同一具只會啜泣而不明白反抗的傀儡,她總說道:“不是為了孩子我還會在這裡……”
她道德綁架了自已,束縛了自身,這個家成為禁錮她的主要牢籠。
“或許紛爭都是由我引起的……”
汽油潑水般,灑滿房間,塑制火機拋入淌滿房間的汽油,如同賜死的令牌,剎那,烈焰橫飛,火舌狂舞,房門緊閉,形成熾熱囚牢。
女人狂拍門,懇浼聲不斷。
由於他的選擇,錯過了母親的搶救,他嘗試開啟消防栓,消防栓卻被釘死,他無從下手,看火舌逐漸吞沒房屋。
他無能卻害怕死亡,他試圖逃避,卻屢次三番夢到火舌中母親的懇浼聲不斷。
“憑什麼無罪……”
父親沒有任何罪責,我感到不解,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兇手就是他,可因為沒有任何證據,我憤恨,極力尋求證據。
“黑暗處伸出手,將我推入水……”
或許是錯覺,我莫名落水,我懷疑過,可我窺探世界最後一刻時岸上空無一人。
我死了,但卻來到域間,我躲在暗處,殺掉看管的域者,來到域離間搶奪他人載體奔赴這場施暴者的復仇殊途。
“開始我擁戴理智,或許是副作用我開始白日控制不了情緒,憤怒愈加達到峰值,直到黑夜蒞臨我才可向‘神’要回理智……”
“我不知道我為何憤怒,或許是我瀆神……”
* * *
霽縝嗔憂心忡忡的仰望天空,刀光劍影猶如顆顆流星劃過:“他們會沒事的吧?”
“天上的神打架關我們地上的人什麼事?”謝箐瀾慵懶地回答,她睏倦地揉揉眼睛斜倚在搖椅上,遮陽傘月光灑下,她露出滿臉睏意。
“你是不信我說的嗎?”霽縝嗔問。
她刻意迴避話題:“我剛才買了副撲克,天曉得他們要打多久,我們陪伴組也不能光閒著啊。”
人所對好奇事物,排排端坐,聽閱著,待時間消磨,事物會如沙粒隨風消逝,就好似沒發生過。
“白,還行嗎?”黑無常護住將要被男人擊落的白無常,白無常嘴角滲血,面龐被劃傷,眼裡盡是疲態。
男人瞬移半空,短短半秒移至兩人跟前:“黑白,千年了吧,罪要贖如此久,為了甚?還不若給吾當部下,待天下為吾之際,何物皆可賞賜汝,欲色慾便色慾,欲饕餮便饕餮,如何?”
白無常用盡最後力氣執劍刺入他心臟,血並無流出,反之男人如煙消散,他如同游魚暢遊水中般翱翔天空。
“不領情?!既然階下奴當不了,那不若當吾腳下亡魂?!”男人猖獗的笑著,剎那表情驟變:“試圖改變終局者都不會有好下場,既然改變故事的一環,便要承擔故事改變帶來的衝擊!”
“白,委屈你,接下來照顧好小姐……”
“黑?你這句話什麼……”白無常的話還未說完,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他跌地,仰頭已域間景象。
“結靈印·血鏈·百鬼夭亡!汨魆既然逾越不過你的實力,那就同歸於盡吧!”
黑無常嘶吼著,體內不斷飄出紅黑色霧氣,它裹繞著他,霧氣中延伸出血鏈將男人纏住,男人且是笑笑。
男人被血鏈纏住,他沒有反抗而是淡然一笑緩緩道:“對弟兄如此好?為數不多的保命機會亦給他了,自已呢?”
黑無常沒回,他軀體不斷飄出同他相似的魂魄,如白磷觸碰空氣交匯發生自燃。
“水即能載舟,亦能覆舟!”男人掙脫血鏈,他手指揮揮,血鏈調轉方向,紛紛朝黑無常刺去。
一根接一根血鏈從穿刺他臟器,血噴湧而出。
他闔眼,墜下遙不可及的夜空。
夜逐漸泛白,他宛爾苦澀自嘲:“看來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無力的墜下浩瀚夜空,觸手可及的星,愈發黯淡,星沒了光照,黯淡無光,似死亡後基本無任何價值,意義。
“你快點!快點!”
“龜甲縛、菱繩縛、吊縛、駟馬縛,你選哪個?”謝箐瀾拿著繩子在霽縝嗔地身上比劃著。
“你懂挺多啊~”
“……”
男人懸於半空抓黑無常衣領聽二人云雲爆發:“吾們在上面打地不可開交,汝們在下頭玩情趣play?凡者無關?”
她暫停手中動作憤恨大罵:“把黑無常放了!還有我能幹嘛?除了三帶一對,還能幹嘛?難不成陪你一起攻擊友軍嗎?”
“懶得跟汝談際!霽縝嗔事情做到了,汝自已不下手,吾不管,但!代價!汝的命!反抗亦無用,不若和和氣氣的!”男人高高在上。
“我可以跟你走!但……”
霽縝嗔話還沒說完,黑無常便被男人重重擲地:“廢話真多,走!”
男人轉身沒繼續理會,他一蹦一跳地趕上男人的步伐。
謝箐瀾眼神凌厲腳步晃動,雙手舉起黑無常別在腰間的佩劍:“等等!把阿西法那的屍骸交出來!”
“分不清主次,不去關心黑,來找吾麻煩?”男人質疑。
“……”她沉默佩劍對他,疾馳衝去。
男人瞬間轉身,掐住她的咽喉,將她凌空提起:“一日到晚跟只擾人的蒼蠅般!給汝忠告,黑活不了多久,汝的終局亦是!”
男人再度將她擲地,踩住她腹部阻止她起身反抗:“阿西法那的屍骸早埋了!訊息那麼閉塞嗎?”
男人踢她腦,她直接昏死:“走!”
“去哪?”
“送你去死!”
“哦。”
“她沒……”
“將死之人比活人還廢話多?”
“哦。”
小路映襯斑駁黃光,兩人踏入橋洞,風徐徐,出橋洞僅一人。
* * *
她緩緩支起身子,擺頭晃腦,璟璐趕忙端藥湯督促她服下。
“我怎麼回域間了?”謝箐瀾問。
璟璐面露苦澀:“黑,改變了‘幕史’相當於瀆了神,現如今‘幕史’成沓沓廢紙,終局或被改寫,黑現如今正遭受瀆神的責罰,怕是活不過三更。”
她沉默,璟璐續道:“你現還可待域間到寅時,要去探黑嗎?”
“……”
人群密集,圍房屋不斷,紛紛討討,憤怒,憎惡,高階跌下生死一線。
“什麼少主,他媽來搗亂的吧!”
“終局本就渺茫,現在‘幕史’成了廢紙,直接不用玩了!”
“黑無常為什麼不明事理,陛下恣意妄為,胡亂驕縱,惹出禍端卻要子民擔責!憑什麼!?”
言論逐波隨流,被推向落差巨大的海洋。
幾人從後門而入,看黑無常穿薄絲衣襟敞開胸脯,胸脯間是血鏈留下的傷痕,他虛弱無力的打坐床上,竭力運氣調息。
“黑,小姐來了!”白無常提醒他。
黑無常緩緩睜眼,剎那鮮血噴出,敞開的胸脯間血管突兀暴起,似有蠕蟲在裡頭來回撥躥,他大口喘著氣,胸門前浮現緋色符段。
“三更都不給活……”他苦澀言,又道:“你們出去半刻,我同小姐言談俄頃。”
眾人散去,留二人在房。
黑無常哀嘆:“小姐,我這條命改了‘幕史’算是成全你了……”
“真的會死嗎?”淚水淌面哀婉道。
“‘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微死無形’他們說的,天曉得,咳咳咳,到時要是成聻了大半夜來找小姐談天,可惜我的業績,咳咳咳……”黑無常開玩笑逗她。
她嗚咽:“我到時候……就……”
她撲他胸懷哭泣,抽泣聲不斷,黑無常無言,溫和地撫順她發。
“小姐,好好照顧自已,咳咳咳,人活盛世就去享百生,不要在意他人眼色,自已,咳咳咳,過好自已便可,一昧追尋答案,答案就會與你捉迷藏,倘若依舊續追,我囑咐白了,有事找他,但安全第一……”
“好……好……我答應你……”
他面部抽搐,喘息聲愈烈,他緩緩推開謝箐瀾竭力呼喚:“白!”
幾人迅速將謝箐瀾拉出門外,即闔門之際,黑無常衝她淡雅一笑,竭力揮手告別。
血水爆裂開來,糊滿窗紙。
“小姐,謝謝你陪黑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