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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嗔恚

花落,百生嘆;百生,花落哀。

杯入滴滴湧水,方還晃抖,後逐水灌入,根基穩健。

時間推逐著切切,無可動撼,各有命途,但終抵不過世界法則亡故,不可更迭的終局,皆為不堪既定。

凋零的花不會重開,而時,僅是繁育結果。

暴怒(Ira \/ Wrath)

* * *

他搖擺不定,恍惚地走在大街上,頭顱低垂,披頭散髮,分明是少年模樣卻令人感到老成口裡齒唇閉合間帶著嗔恚喊著人名:“霽聠!霽聠!霽聠!”

周圍人刻意避及他,似《聖經》中摩西仰仗神祈之力開海,被奴役者歌頌,可他卻不是被神明注視者,無人問津,在漠視中呼喊。

尖叫,咒罵,嗔恚,敵視負面情緒如風暴襲來,他突然間揪住路過人衣領,一位接一位。

“神經病吧!”“走走走!”“滾遠點!”

人群憤怒,他不論咒罵續而前進,他再度揪住一女孩衣領:“霽聠!霽聠!霽聠!是不是你!?是不是?!”

女孩被迫踮起腳尖霎時間嚇得花容失色,怯生生地回頭眼神滿是求助:“箐瀾姐!這,這……”

“耍流氓!”她剛想扯開他抓著禾曉地手,男人率先暈厥過去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這是怎麼了?”“那兩女孩弄得是不是?!“不是!是那男的先拽那女的!”“這人就神經病!”“快走,快走!到時候被訛上了!”

人群喋喋不休,手機高高舉起,聲聲言語入耳。

她將禾曉護在身後,刻意遮臉,拿出手機在人群的注視下撥通120,她有些惱火,和禾曉將少年攙到陰涼處,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家屬是誰?跟我上車!”

“呃……來了!”

一主,上下皆主;錢一注,孤注一擲,長賭必輸;一柱,梁一柱坍,柱柱塌;一珠可導槍林彈雨;一蛀,不顧便可毀半副牙。

“病人是微生物導致的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療,家屬最好戴好口罩等防護舉措,然後,加剛才救護車費用除去醫保一共1837塊8毛4。”

繳費通知單再次遞向她,數次醫院經歷,早已輕車熟路,繳完費低低自侃:“一個月來一趟,唉,能不能辦個VIP,錢包空空~~”

兩人戴上口罩,謝箐瀾指使禾曉道:“你有沒有錢?我看外面有人在拍,你去買個花或者果籃來做做樣子!”

“有!”她緩神,立即點頭。

“小心點哈!”

半小時後。

“這小姑娘有毛病吧!”“我靠,這裡是醫院吧?”“吃撐了是不是?!”“著急投胎啊!”

她緊張地抱著大物件像螃蟹一樣穿梭過道,人人叫罵聲加快她地步伐。

“???”謝箐瀾吃驚。

禾曉擦拭額角汗水問道:“箐瀾姐,買回來了!擺哪裡?”謝箐瀾看她手忙腳亂看一旁物件詫異地看著。

她沉默好一會,扶額啞然失笑:“……擺墓裡!”

只見假白菊編呈環狀,伴有其它顏色各異花卉點綴色整體上,圓環兩邊貼上白紙寫著些許字句,中心點畫上大大“奠”字。

“啊?老闆跟我說這個送自已不好,送別人倒可以,我買錯了嗎?”她恍然大悟:“別人指的是死人啊!?”

“……”

兩人先回了家,一路都走偏僻小徑,花圈顯得格外刺目。

她將花圈擺入家中,謝箐瀾看不入眼的花圈感到格外頭疼。

“箐瀾姐,那個少年我們怎麼處理啊?”

她凝神思考半刻:“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官爺的屍骸呢?”她小心翼翼但伴著急切。

“我又不是吸怪體質,同上,走一步看一步!”她故作輕鬆,嘗試用玩笑鬨鬧氣氛,可氣氛並不買賬。

* * *

昨日,阿西法那死亡前。

白無常背過身去像個老者同她娓娓道來:“小姐,一切皆有定數,你是改變不了的,儘管改變局中一環,但接下來環扣依舊會閉合,重蹈覆轍,沒有任何人可改變終局!”

“可我——”

“倘若切切去憐憫,小姐你早倥傯死了!”黑無常一句話便反駁她。

謝箐瀾再度試圖勸說二人幫助自已:“環扣沒閉合前,不是還有時間嗎?如果一切都順其自然這種毫無意義的生活將是毫無意義!”

“‘幕史’為遠古人遺留文獻之一,它載數人生老病死,目前為止‘幕史’所述一切皆為定局,有人嘗試改變定局,結果自取滅亡,軌跡無從改變……”

“我們都是‘幕史’的幫兇……”

“切切不可改變……”

哀嘆著,幾人霎時間陷入沉默。

她45度仰頭思考:“覃河那次,你們不是立條件給我了嗎?信守承諾,我要兌換!”

“小姐,儘管——”白無常剛要繼續勸誡,黑無常將手搭在他肩,相視衝他搖搖頭。

他朝謝箐瀾遞去“貯魂瓶”:“用法你都知道,我們只曉得時候還未到,不可出兵,說不定你創造終局更好亦說不定。”

顯然,終局再度將她擊敗,她寒顫聲巨大。

翌日,兩人再度裝模作樣去看少年。

“箐瀾姐,他怎麼還沒醒?”

“不知道,應該還要點時間吧!”

她不敢去公司,怕給添麻煩,請了假,一日恍惚過去,兩人輪流值班。

“你搞那麼多請柬幹嘛?找到……”她剎住車,剛想拿起來看看,結果禾曉一擁而上慌忙將請柬抱離。

“我……我……”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嗐,我跟審犯人一樣,算了,洗了早點睡,晚安。”

她連忙點頭示好。

幾日後,清晨。

她昏昏沉沉摸著一旁被窩內的禾曉:“禾曉……禾曉……”

她不見了。

謝箐瀾慌忙尋找,卻只在桌上找到一封紅色印有部分喜慶元素的燙金請帖:

送呈謝箐瀾小姐拜啟,阿西法那與禾曉婚禮,敬備薄酒,恭候您的光臨,時間農曆一月初四,地點。

地點一欄沒填,她預感不妙,隨便著裝出門尋找,大霧瀰漫,寒風刺骨。

數個路口輾轉,恍然間一抹亮紅出現眼前,她湊上前去,發現大霧中是幾人在抬轎。

謝箐瀾趕忙詢問:“大爺,你們這是抬去哪?”

“一小姑娘結婚,幹嘛不好,挑大霧天結婚,還說看了黃曆,今天適宜結婚,在著大霧抬轎怪瘮人的,不是給的錢多,誰願意接這活!”

她放慢腳步,隨抬轎人群尾巴跟著。

逐時間波流,步子踏踏,邁入婚禮舉行地。

舞臺上,女人舞動翩翩,臉部會被紅色的蓋頭遮住,身著內層的紅綢衫,外著繡花紅袍,袍上繡有龍鳳呈祥、富貴花卉等吉祥圖案。

霞帔則是披掛在肩膀上的長條形飾品,兩端墜有珠玉,胸前帶項圈天官鎖,腳踏紅緞繡花鞋。

她如魚得水般跳著,隨歌曲舞動,舞隨歌聲動作幅度逐漸變小,她望了望身後棺槨,木訥半刻。

她聽見步子踏踏聲入了會場,她笑了,又哭了,淚水打溼衣襟,她手晃晃,吞下顆顆劇毒相思豆。

躺入棺槨,闔上棺蓋,淚水止不住的流。

敲鑼打鼓聲奏響,似在伴奏,伴奏這荒誕終局。

“禾曉!禾曉!”她聽到謝箐瀾的叫喊聲。

她無力回答,跌入死亡旋渦。

“禾曉,女,自戕身亡,因服過量相思豆導致毒發,搶救無效死亡,現場留有遺書和銀行卡一張,經調查排除他殺嫌疑。”

張百創拍拍謝箐瀾肩膀,離開醫院:“節哀!”

唐蘭熙隨他一樣,然後離開太平間:“節哀!”

她在太平間緊握她手,毫無溫度,她毫無氣息,靜謐的躺在那裡,沒了一切生命體徵。

她展開遺書:

箐瀾姐,抱歉,可能給您添麻煩了,官爺的屍骸我沒能力找回,麻煩您幫幫我,讓我和他葬在一起。

汨魆讓我跟著您,他說讓我出賣您,我良心過意不去,抱歉,或許讓您憂傷了。

官爺之前對您做出不好舉措,我以他對您表示由衷抱歉,銀行卡是官爺給我的,現在轉交給您,密碼0230。

謝謝您這麼多天對我的陪伴,以上對你由衷感謝。

還有、還有霽縝嗔是七宗暴怒之一,就是那個少年,這是汨魆同我說的,麻煩您守護好他,也千萬小心汨魆。

箐瀾姐,再次感謝您!

遺書完。

花圈燒了,人葬了,鞭炮響了,人散了。

她叫管理員留一位置,帶瓶白酒灑她墳頭,踏踏幾步,邁向另一墳冢。

她仰頭悶了一口酒,灑墳冢前一道:“琳,我又失敗了,我好像拯救不了任何人,你說我是不是靠近人,就死人體質啊?”

“琳,你還好嗎?我不好!一點都不!”

走下坡路,聽鳥在鳴,仰頭,烏雲散盡,鳥站在高掛的高壓電線上,遙望天空,或許各自承載不同苦楚吧。

* * *

悲愷切切,火燒冰心,稍有不慎,終會自焚,世間荼毒,或有定數,思忖再三,倘若急火攻心,自得苦楚。

八斤人血,二十六兩肺,十二盎司心臟,一五百克肝,莫衷一是,組闔為人。

論切切腌臢,百世皆存。

謝箐瀾獨自一人,漫步到醫院。

她踏入601號病房,房內僅清潔工在收拾被褥,打掃衛生。

醫院前臺。

“您說601號病房,霽縝嗔先生嗎?他今天早上就出院了,嘴裡一直喊著霽聠,霽聠的,我們也不好攔。”

“他說要去哪嗎?”

前臺護士感到為難道:“這個涉及他人隱私,我也不好問。”

“好,謝謝!”

謝箐瀾明白倘若不找到霽縝嗔,他便會是下一個死在汨魆腳下冤魂下,她不得不需求警方的幫助。

張百創摩挲著鬍子思考著:“霽聠,霽縝嗔?”

“領導,霽聠,霽縝嗔,不是20年前的弒妻案嗎?當年火災燒了好久,當時她兒子喊著叫著要為母親報不平,結果沒幾天就失足落水身亡。”唐蘭熙回憶起20年前事情。

“哦,就是20年前,因無任何證據,並且證人也死了的那起案子!當年人盡皆知兇手是誰,可是沒有證據,拿他沒有辦法,只能銷案。”

謝箐瀾急忙插嘴:“最後呢?案子銷案,這件事就沒後續了嗎?”

張百創回想:“銷案沒多久,霽聠因心梗死在街頭,查證後沒有任何證據,況且我們不能去定死人的罪,整起案子就徹底沒了後續。”

“那可以找到霽縝嗔嗎?”

“領導,她說要找個死人!”

“好好講話!三千字……”

“是!”

他斬釘截鐵道:“他的公墓我可以告訴你,其他部分內容不可奉告!”

“那你可以幫我找到這個少年嗎?”她拿出網路上上傳的照片和影片。

“倒是蠻像的,親屬嗎?”

“不是!”

“出門右轉,列印店歡迎你!”

“……”

* * *

他依舊在嘶吼父親的名字滿是憤怒:“霽聠!”

他踏入記憶中的家,家早已被翻新,但牆體上依舊留有大火焚燒後留下的印子,他的情緒霎時間記憶中的汽油被點燃,大火焚燒著,將他僅存良知一同焚燒殆盡。

他恨,他怒,他深陷暴怒泥潭無法自拔。

幼時歔欷淚水無法澆滅不斷在內心重燃的烈火,可燃物的不斷加入,他被烈火包圍,四面楚歌,他無助,他似囚徒帶著沉重腳鐐,跳入深淵般湍流的河水中。

囚徒,階下囚。

踏踏步步宿命感的階梯,房門被釘死,門前貼符,他用手摳著釘子,踢踹,拳腳相加,手流出血來,房內一片老舊,同他印象中大差不差,當年火災他歷歷在目。

房內基本無任何物件殘留,他撫牆而過,平靜不少,他癱倒在地,像一個孩子蜷縮在母親懷裡般,安然入眠。

“爸爸,你不要打媽媽”他哭喊著,護在母親面前。

父親一腳接一腳踹到他身上:“滾開!媽的,小逼崽子!不得了了嘿,小子打老子!”

父親拳腳相加,最終打累了,發洩舒服了,出門再度酗酒,指著母親並放下話:“媽的,你別睡,老子弄死你!”

母親拉他入懷,安撫他:“縝嗔乖,媽媽沒事,喏,給你錢,出去買點小攤的東西來吃,媽媽肚子餓了。”

他害怕出門,半路錢卻丟了,他不敢回家,又擔心母親再度被父親拳腳相加,可他怯弱了,躊躇不前。

汽油潑水般,灑滿房間,塑制火機拋入淌滿房間的汽油,如同賜死的令牌,剎那,烈焰橫飛,火舌狂舞,房門緊閉,形成熾熱囚牢。

女人狂拍門,懇浼聲不斷。

“霽聠!霽聠!霽聠!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