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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紅色油漆濺滿地

裝潢店裡的活兒少。

瘦猴高飛留下看店。

駱堔和胡娜娜約去逛商場。

兩人先逛了新城區的大商場。

胡娜娜只買下了一條裙子。

紅色,胸口處有蕾絲花邊。

駱堔只記住這麼多。

這條裙子也是一件品牌貨。

牌子是一些英文字母,駱堔也不清楚。

唯獨價錢他記著。

打完折一千兩百八。

胡娜娜不願意買,但駱堔執意要買。

因為他看到胡娜娜試裙子的時候眼神都亮了。

買完裙子後,兩人迅速逃離大商場。

胡娜娜必須要求剩下的東西回舊城買。

舊城的商場足夠實惠,而且可以講價。

講價才能讓胡娜娜的才能有用武之地。

不講價的衣服買了就很虧。

所有的婚慶用品在一家店內便可以置辦個七七八八。

胡娜娜雖然列了清單。

但店裡老闆的清單更詳細。

而且老闆對結婚的整個流程都非常清楚。

胡娜娜虛心請教,受益頗多。

很多小細節確實是她沒有想到的,但很重要。

比如互換戒指的時候最好準備一枚假戒指。

這樣可以防止真的鑽戒丟失。

在婚禮上丟鑽戒的新娘可不止一個。

再比如,拍婚紗照的時候,千萬不要多拍。

花錢多,做回來之後沒有掛的地方,只能放在床下,一放就是一輩子。

還有結婚當天的早點一定要吃。

還要多吃……駱堔也感覺這一次的錢花得很值,同時買到了物品和經驗。

堪比買汽車送駕駛證。

一出門,遇到了一位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隔壁開婚慶店。

駱堔看他面熟。

胡娜娜則想低頭走過去。

中年人便開口叫住了他們。

“娜娜,你要結婚了嗎?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你已經搬去婆家住了?”

胡娜娜皮笑肉不笑地說,“是要結婚了.”

“怎麼沒聽你媽說。

來,進來.”

他看到了駱堔手裡的兩大包裹。

“買東西怎麼不到叔這裡,叔還能賺你的錢。

全部進價給你.”

胡娜娜說:“這不是沒找到叔的店嘛。

我老公沒耐心了,就隨便進了一家.”

駱堔看到胡娜娜窘迫,替她解圍。

“怪我,少走了一步路.”

他差一點把全國人民的通用語言講出來,“下次一定!”

話到嘴邊強行嚥了回去。

“什麼時候?你媽也沒通知我們.”

“剛定下來日子.”

頓了頓胡娜娜說:“今年年底.”

“那還早呢.”

“我倆忙,抽時間就買一些零碎.”

“那你還需要什麼,從咱們家裡拿.”

“好嘞叔,那我先回去了.”

駱堔也和男人客套了兩句。

兩人便離開。

胡娜娜臉上的欣喜全部消失,她一直沉著臉。

駱堔跟在她後面。

兩人走出商場後,駱堔問,“那個人經常在你家玩牌吧?我好像見過他.”

“以前是常去。

現在他做買賣了,也就不怎麼去了。

不過他家離我家不遠,他一定會告訴我媽的。

我忘了他是做這個生意的。

我們就不應該來這裡買.”

駱堔沒來由地冒起一股火來,“我們又不是做賊!”

他的語氣很重,說完提著兩包東西走在了前面。

胡娜娜緊跟著他。

走出不遠,駱堔回頭說,“就算他不說,別人也會說。

小古城就這麼大。

這種事能瞞得住?”

“那怎麼辦?”

胡娜娜流淚。

駱堔說:“我去找她談談吧.”

“沒用的,你會被她打出來的。

她會找到咱們店裡,也能找到咱們家裡.”

駱堔嘴角抽動著,“你有其他辦法?”

“我跟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吧。

你拿著東西先回去。

現在有人去你家玩牌嗎?”

“上午沒人,但我怕……”胡娜娜沒有說下去。

駱堔知道她擔心什麼,也沒有接這句話。

“我去了再說吧。

最多我等到中午再進去就是了.”

“堔哥……”“你回去吧。

提的動嗎?”

“不沉.”

“不要坐公交車了,打個車吧.”

駱堔為胡娜娜攔了一輛車。

看著車子開得遠了,他才挪動著腳步往老巷子的方向靠。

他走得很慢。

心裡也沒有底。

恍恍惚惚間,駱堔已經站到了那個油漆脫落大半的紅色大門外。

門沒上鎖,裡面靜悄悄的。

但窗簾已經拉開,這讓駱堔微微放心。

他沒有叫門,直接走了進去。

院子裡被打掃過,門口的石臺上放著兩小罐油漆。

他站在臺子上張手從玻璃往裡看。

看到一個女人正在用大盆洗麻將。

駱堔輕咳了一聲,敲玻璃。

女人從玻璃上看到是他,先是一愣,大概愣住有三四秒。

“門沒鎖。

進來.”

駱堔開門進去,見女人看他的表情並不像自己預料的那樣苦大仇深。

她只是輕飄飄地用眼睛掃了他一眼。

女人手裡的活沒停,她問:“你來幹什麼?我那女兒不是在你那兒嘛!”

駱堔又輕咳了一聲,“我來,是和你談談.”

他說完這一句,順勢挺起了腰。

“談談?談什麼.”

“我要娶娜娜.”

女人笑了,“你是通知我,還是來跟我商量的?”

“商量.”

女人嘴裡咕噥了一句什麼,麻將碰撞的聲音將她的話掩蓋了,駱堔沒有聽清楚。

而後女人提高了聲音,“我女兒跟了你這麼久,你早應該有個態度了.”

“是,是我考慮得不周全。

也怪我一直沒有安頓下來。

開拳館的時候我賠了,養貨車也出了事故。

後來我家裡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

所以我和娜娜的事才耽擱到現在.”

“今天,你把話說開了,我就和你嘮嘮。

男人有個起起落落的,正常。

你不該一直連個屁也不放,就那麼勾搭著我的女兒。

你比她大幾歲?”

“我問你比她大幾歲?”

“八歲.”

“八歲,她不懂,你也不懂?那是我養大的孩子。

現在住在你家裡。

你連個平安都沒有給我報過。

就是她死在你家我都不知道.”

“你怎麼說話的?”

駱堔的臉拉了下來。

“你怎麼做事的?”

女人寸步不讓。

“現在你來嘴唇一碰,就要通知我嫁女兒?你駱堔是土匪嗎?你想這麼欺負我們母女?”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十萬彩禮一分都不能少,你駱堔要是個男人就應該明白,娶老婆是要花錢的.”

駱堔的臉色不好看。

但他心裡卻是高興的。

他實在看不起這個眼裡只有錢的女人。

但女人提出用錢來解決,反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好,只要你能和胡娜娜斷了關係。

我給你二十萬.”

女人泡在水裡的手停住了。

她死死盯著駱堔,眼神要吃人似的。

“你說什麼?”

駱堔沒敢重複,他也沒有機會重複。

一塊塊沾著泡沫的麻將接連往他頭上飛。

他躲過了幾塊,但那盆子裡的麻將太多了。

駱堔身後的玻璃一塊塊被砸碎。

他的全身上下被砸得沒有不疼的地方。

但他沒有還手,只是抱著頭躲閃。

女人砸了有一分鐘才停手。

她紅著眼。

“你以為我是賣女兒嗎?駱堔.”

她咬牙切齒,“駱堔,瞎了你的眼。

是你教唆我女兒和我斷絕關係的?你就是個畜生.”

駱堔吼道:“這些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這些年你怎麼對娜娜的,你心裡沒有數嗎?你配當她的媽?”

“呸,呸.”

女人朝駱堔吐了口水。

“我配不配都是她的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畜生在想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我出現在你們的婚禮上,會丟了你駱家的臉。

你覺得娜娜有我這個媽就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睡她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她配不上你?”

女人說到這裡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朝駱堔衝了過去。

她開始撕扯駱堔的頭髮。

撓他的臉。

她已經瘋了。

駱堔將女人一把推倒。

女人撞翻了桌子,盆子順勢扣了下來。

盆沿磕破了女人的頭。

肥皂水全澆在了女人的身上。

她頭上的血順著溼漉漉的臉流了下來。

駱堔也慌了。

他忙上前撫女人。

被女人順手扇了他結結實實一個耳光。

女人起身後,開始左右開弓。

幾下子將駱堔的兩張臉都扇紅。

駱堔沒有再推她。

任由她打。

女人似乎是打累了,她衝進裡屋,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手提袋。

頭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她沒有擦。

她也沒有換衣服。

溼透了的半袖可以映出她裡面粉色的內衣。

女人把手提袋子甩給了駱堔。

袋子並不結實。

撞到駱堔的身體也就破了。

幾個首飾盒掉了出來。

一個金鐲子在地上滾啊滾,最終在肥皂水裡安靜下來。

一張紅皮存摺落在駱堔的腳下。

駱堔擔心水溼了存摺,立刻撿起來,怔怔地拿在手裡。

女人紅著眼。

“你以為我跟你要彩禮是給自己花的嗎?我一輩子沒在男人面前抬起頭來。

我不想她跟我一樣。

這些東西是我這些年給她攢下的.”

女人踢開腳邊的幾塊麻將。

低吼道:“輸了錢,我會賴,我會裝窮。

輸的多了,我還有這一身肉來抵。

贏了錢我給她存著。

這些錢都是我一塊一塊贏回來的,不是我賣回來的。

我問你,她能花不能花?”

駱堔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眶也紅了。

“現在你們嫌我丟人。

嫌我敗了你駱家的名聲。

你想拿幾個臭錢來買我的女兒?”

她怒不可遏。

又狠狠扇了駱堔一下。

駱堔的眼淚被這一巴掌打了出來。

“拿著這些東西。

滾!滾!”

駱堔反倒不走。

女人將所有掉在地上的首飾都撿了起來,硬塞到駱堔的手裡,而後將他推出門。

“滾,永遠不要讓我看見你們.”

駱堔在院子裡還是不走,但他又始終開不了口。

女人順手從石臺上拿起了一個油漆桶對著駱堔砸了過去。

駱堔躲開。

油漆桶的蓋子撞開。

紅色的油漆飛濺。

猶如新娘子蕩起來的紅色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