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食物的困境

接下來的幾天裡，黑羽媽媽替代了黑羽爸爸的工作，她跟著其它的烏鴉一起，一趟一趟地到外面去覓食，隨著幾個孩子逐漸長大，胃口也越來越大，她在外面覓食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而黑羽爸爸，因為在石刑之中受傷，暫時無法飛行，所以只能呆在家裡，承擔起了看守孩子的重任。

人類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首先需要一間房子，這幾乎成了首先需要滿足的條件。黑羽爸爸和媽媽也為幾個孩子建立了一個巢穴，在一棵大樹的枝丫上，五根樹枝圍成一圈，就像是張開的手掌，牢牢地把鳥巢保護在了中間。一根一根的枯枝，用一種極其簡單卻又牢固地方式，與五根樹枝纏繞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凌亂的美。

唐三凡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地、近距離地觀察過一個鳥巢，說是凌亂的美，是因為這些枯枝看似隨意而凌亂，實際上擺放得井然有序——所有的枯枝尖銳的部分，都避開了鳥巢的內部，以防止扎傷剛出生的小寶寶，與此同時它們又相當牢固地纏繞在樹枝之間，讓鳥巢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牢不可破。在巢穴的底部，還有一些柔軟的苔蘚鋪在上面，讓出生不久的雛鴉，可以舒適地待在裡面。那五根樹枝緩慢地向上生長，茂密的枝葉，為巢穴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和雨水。

雖然舒適度不能夠與人類的房屋相媲美，可是無論從位置的選擇，還是牢固程度，都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想象。能夠找到這麼一個完美的住處，黑羽爸爸和媽媽一定花了很大的功夫，只可惜等養好傷之後，他們要被迫搬離這裡。

剛開始還有些不太適應新工作的黑羽爸爸，在扭捏了一番之後，終於調整了心態，不過要讓他像黑羽媽媽一樣，教幾個孩子說話，給他們餵食，還是有些太為難了。此時的黑羽爸爸，趾高氣揚地站在鳥巢中，利用這難得的機會，開始向他的幾個孩子炫耀自己的種種英雄事蹟。

“你們的爸爸我，是鴉族裡最聰明最勇敢的勇士，擔任鴉族的哨兵隊長，保護整個鴉族的安全。要知道我可是整個家族中，第一個破殼而出的，身體強壯。。。。。。”黑羽爸爸一邊說話，一邊舉起翅膀想要展示，可能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只好咧嘴作罷，同時不滿意地看了看唐三凡，那目光裡的意思非常明顯。

“你們的媽媽，是整個鴉族最漂亮的，也是最溫柔的女子，我可是打敗了所有鴉族的勇士，跳了三天的求偶舞蹈，才跟她在一起的。等你們長大之後，老爸我會傳授給你們追女孩子的技巧！”黑羽爸爸洋洋得意，這實在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可以想象，他曾經無數次的在同伴面前講述，只是，只是現在巢穴裡的孩子，才剛剛長出羽毛，這麼早就進行這方面的教育真的好嗎？

“看見咱們的家了沒有，這可是所有鴉族裡，建造的最穩固，也最舒適的巢穴，是我和你們的媽媽一起打造的。”黑羽爸爸說完，停頓了一下，高傲地仰著頭，等著孩子們發出讚歎聲。

唐三凡實在沒有想到，為他擋下石刑的黑羽爸爸會是如此話癆的一隻烏鴉，或許是每一個父親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都會沾沾自喜自戀成狂吧。只是，只是現在的話癆形象，和以前的高冷形象，反差實在是有些太大了吧。

“爸爸真棒！”幾個兄弟姐妹，七嘴八舌地回應道，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簡單地交流了。

“老四有不同意見？”黑羽爸爸有些不滿意，甚至是帶著一點嫌棄的神色，在他的眼裡，長著一身異類的白色羽毛，似乎都是可以容忍的事情，可是瘦弱的身體，卻實在是讓人有些瞧不上眼。

“爸爸真棒！爸爸是勇士！”唐三凡無奈地學著幾個兄弟姐妹的模樣，裝作幼稚無知的樣子崇拜地說道。黑羽爸爸畢竟是為了自己才受傷的，於情於理都該誇誇他的，事實上還可以用更好的詞彙表達，畢竟這段時間，自己在語言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說真心話有那麼難嗎？看你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黑羽爸爸咂了咂嘴，扭過頭去看著另外的幾個孩子，在他們那裡得到了許多鼓勵，以至於得意地扇動著翅膀，沒想到一不小心又觸碰到了背部的傷，疼得哇哇地叫了一聲。

唐三凡實在是有些無語，在他看來，自己現在的樣貌，和其他的幾個兄弟姐妹，實在是看不出任何的差異，發出的聲音也儘量跟他們保持同樣的音調，黑羽爸爸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自己沒有真心實意的誇獎了？這實在是太讓人為難了！

“你就不能安分點，好好休息一下！”正聊著的時候，黑羽媽媽從天而降，把一隻蟲子放到鳥巢邊說道。

“我只是在傳授孩子們生活的技能。”黑羽爸爸尷尬地笑了笑。

“等你的傷好了，你有的是時間給孩子們傳授。”黑羽媽媽一口扯下蟲子的一半，遞到黑羽爸爸的嘴裡。

“我不餓，先給孩子們吃吧。”黑羽爸爸說著把嘴裡的蟲子放到腳底下，用尖尖的嘴巴把蟲子一分為二，一塊直接塞進了老大的嘴裡，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把另外一塊蟲子塞進了唐三凡的嘴裡。

隨著雛鴉越長越大，飯量也越來越大，黑羽爸爸沒法出去捕食，單靠黑羽媽媽一個人找食物，已經有點難以為繼了，特別是還有一個唐三凡這樣的無敵的存在，他的進食量與瘦弱的身材幾乎成反比，但是進食的慾望卻遙遙領先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一般來說，當鳥類出生度過最危險的時期，為了應對越來越大的食物需求，就需要兩隻鳥共同出去覓食，可是現在的情況。。。。。。

“對了，可以把之前我們儲存的那些食物，挖出來吃了，現在正是時候，孩子們也在長身體，需要充足的食物。”黑羽爸爸喂完蟲子之後，對黑羽媽媽說道。

這是唐三凡第一次知道，烏鴉居然還會儲藏食物，除了一些動物為了應付冬天，在食物奇缺的情況下，會在冬天之前儲存一些食物，最常見的動物就是松鼠，這也被人類認為是一種本能。很少有動物能夠在正常進食之後，把不能完全吃掉的東西儲藏起來，動物們往往採取的是吃飽一頓算一頓的方式，吃飽了就不管了，然後任由食物浪費，或者被其他動物分而食之。

“好吧，反正這些食物本身就是為了應急，而儲藏起來的，現在拿出來正是時候。”黑羽媽媽點了點頭，光靠她一個人覓食，已經不能解決一家的吃飯情況。每個孩子餵了一點蟲子之後，黑羽媽媽又開始飛走了，她要去找更多的食物回來。

看到黑羽媽媽飛走了，黑羽爸爸又開始了他的誇誇其談。不過，這次他是真的在傳授生活的技能，他告訴雛鴉們說，作為一個合格的哨兵，往往要選擇一個制高點，要隨時觀察周圍的情況。幾乎每一個生活在森林裡的種族，都有自己的哨兵，哨兵們之間相互呼應，共同警戒。比如說猴子會對來自地面的威脅發出警告，烏鴉會對來自空中的老鷹等重點關注。幾乎所有的哨兵，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都會發出一種短促而尖利的聲音，引起族群以及相互依存族群的注意。

唐三凡仔細地聽著黑羽爸爸的講解，在講這些知識的時候，他顯得認真而專注，與剛才吹牛的模樣完全不同。人類一直認為，只有人類這樣的高階物種，才有知識的傳承，透過口口相傳或者是文字記載，祖先把他們的文明傳遞給後代。從黑羽爸爸的講解來看，鳥類也有他們的傳承，只不過這種傳承，更多的只是口口相傳，就像人類的父親母親，傳給孩子一樣。

這些講解，可能會影響到唐三凡在這片森林中，是否能夠活下來，所以他認真地聽著黑羽爸爸的話，把每一句講解都牢牢地記在腦子裡，從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他要花太多的精力，去面對生活中的種種衝突，所以對學習實在無法過多顧及，可是現在作為鳥類，傳授的最重要的知識就是生存，生存和學習，達到了知行合一的統一。這是唐三凡作為鳥類，接受的第一堂課，他不知道兄弟姐妹們是否聽懂了，不過他們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