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黃昏,細雨灑在殘花枯葉上。
玄蘇幕為尹昭離精心打造的青紗閣,除了沒有熟悉的人外,閣內的所有陳設都和將軍府無異。
閣樓外的幾株梨樹,都是派人從洛城運來的。
但閣樓中和尹昭離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他卻不敢靠近,生怕知道任何他不願面對的真相。
明明山莊內家丁眾多,門徒無數,他卻感到如此空寂冷清。
一位女使低頭走來,喏喏地稟告道:“莊主,尹姑娘今日生辰,特差奴婢前來邀請莊主一起用晚膳。”
玄蘇幕身子一僵,唇角微動,眸色瞬間亮了亮。
“今日是尹姑娘生辰?三月初八,的確是尹昭離的生辰,難道自已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玄蘇幕理了理衣衫,“轉告尹姑娘,我隨後就來。”
“是,莊主。”
青紗閣內的凌可兒得知玄蘇幕終於要來自已的閣內,興奮地張羅著下人們將屋內精心佈置一番。
凌可兒知道葉夫人告訴她的生辰一定就是葉梨落的生辰,而自已的容貌又被認成尹昭離,說不定葉梨落和尹昭離就是失散已久雙胞胎,如今看來果然沒有錯。
這段日子凌可兒清秀可人的模樣把天玄山莊的四大家族之一雲氏一族的三代單傳雲子音迷得神魂顛倒。
凌可兒翠眉微蹙,嘴角狐媚地一笑,自已的這張臉皮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三個月。
她暗想一定要好好利用今晚,讓生米煮成熟飯,自已莊主夫人的夢才有可能實現。
一彎斜月低照著閣樓的簾子和窗欞。
天已暮,眼前一片迷茫,玄蘇幕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青紗閣。
閣內一縷縷爐香讓人沉醉。
一進門紅衣女子便衣袖飄飄地走來,“玄公子,昭離可把你盼來了。”
凌可兒杏眼迷離,紅潤的面容似窗外嬌豔欲滴的花朵,她小心翼翼地為玄蘇幕脫去系在頸脖處的披風。
“玄公子,昭離十九歲生辰有你為伴,此生無憾,我先敬公子一杯。”
說罷凌可兒便一飲而盡。
昏暗的燭光中夾雜著曖昧的氣息,很容易被陶醉在這朦朧的氣氛中。
任憑紅衣女子如何暗示,玄蘇幕依舊紋絲不動地坐著。
凌可兒朝玄蘇幕靠去,隨著兩人的鼻息聲越來越靠近,玄蘇幕眼看自已就快被淪陷,正當他的手心想要摟住紅衣女子的腰時,猛然發現這女子耳根處沒有墨黑痣印。
玄蘇幕一把推開妖嬈動人的紅衣女子,“不要碰我!”
凌可兒被嚇了一大跳,頓時花容失色。
眼看玄蘇幕拂了拂衣袖正欲離開。
凌可兒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她拼盡力氣牽扯著玄蘇幕的衣角。
玄蘇幕根本不相信真正的尹昭離會哭著讓自已寵幸於她!
“你始終不是她……”
玄蘇幕沒有動怒,起初他還抱有幻想,或許尹昭離真的是摔壞了腦袋才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但太多跡象告訴他這只是一個陰謀。
如果她不是真的尹昭離,那真正的尹昭離在哪裡?她還活著嗎?
天玄山莊都查不到線索,這背後的人到底有什麼神秘的力量。
凌可兒被玄蘇幕輕柔卻比寒風冷冽的語氣怔住了。
她哭得更加慘烈,“我不是她,那我又是誰?玄公子,我就是尹昭離啊……”
“你當初不如不救我回來!還不如讓我就死在懸崖下,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冷漠……”
凌可兒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著。
“今天是我的生辰,玄公子就不能陪我喝一杯嗎?”
凌可兒終究拽不住眼前這個像冰山一樣的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玄蘇幕離開了青紗閣。
這段時間凌可兒過得雖然孤寂,但是玄蘇幕給的吃穿用度全是天下最好的,還送來了無數的珍奇異寶。
她不願意眼前這一切的榮華富貴就這麼隨風而散了。
正當她一個人喝酒自醉時,閣樓外的雲子音不放心闖了進來。
凌可兒看見雲子音焦急地過來,“你來幹嘛?你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身邊的女使上前勸阻,“尹姑娘,你的傷勢還沒有痊癒,不能喝那麼多的酒。”
凌可兒一把推開身旁的女使,“你們,都給我滾開!你們一個個都討厭我,都在笑話我,都巴不得我過得不好……我從出生就是個任人踐踏的下賤之人,你們都笑我啊,笑我啊……”
雲子音將女使們支走,“你們都下去吧,讓尹姑娘一個人待會兒,她哭一會兒就好了。”
女使們見是雲族長的公子,知道雲公子品行端正,溫和謙遜,都很放心地離開了。
空蕩蕩的房間只剩凌可兒和雲子音兩個人。
凌可兒酒勁上頭,臉頰上泛起一朵朵紅暈,就像一陣輕柔的風倒在了雲子音的肩上。
“他們說今天就是我的生辰,呵呵,我從來就不是我自已,從來都不是……”
雲子音不忍心看見他愛慕的人如此難過,他拿起酒壺,倒滿一杯酒,“尹姑娘,在下陪你過生辰,祝你平安快樂。”
“呵呵,快樂?我的一生就註定不會快樂……”
凌可兒微眯著雙眼,一雙細手緊緊地摟住雲子音。
一陣暖暖的溫度緊緊地貼著雲子音厚厚的唇邊。
空氣中瀰漫著愈加濃郁的香味。
雲子音本就默默地喜歡著對方,加上酒精的作用,整個人完全失去了控制。
心中被世俗壓抑已久的慾望在此刻被徹底釋放。
兩個身影久久地靠在了一起。
他們感受著對方劇烈的心跳,無法言說的歡愉讓兩個人沉迷於其中。
“雲公子......”
凌可兒在耳鬢廝磨的聲音更加激起了雲子音征服的慾望。
凌可兒從未感受過這種飄飄然的快樂,那種讓她忘記一切痛楚的歡樂。
翌日清晨,失眠了一晚的玄蘇幕不自覺地朝青紗閣的方向走著。
玄蘇幕察覺自已昨晚的冷漠有些過分,就算她不是尹昭離,也是差點被人謀害的弱女子。
最重要的是她的這張臉,時刻都讓他燃起能找到真正尹昭離的希望。
剛走到青紗閣門口,女使們一個個面露羞澀,見到玄莊主來了,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一位名叫芍藥的女使不願莊主發現裡面可怕的一幕,鼓足勇氣上前阻止,“玄莊主,尹姑娘還未更衣,您現在進去實在是不方便……”
玄蘇幕眉眼冰冷了幾分,以他多年的經驗,青紗閣內一定有異樣。
“我自不會看不該看的。”
等玄蘇幕大步邁進閣內的時候。
還依稀聽的到房內的喘息聲。
不知道是酒意未解還是兩個人難捨難分,雲子音和凌可兒不顧世俗,又交織在了一起。
玄蘇幕全身的筋脈都凸起,眼中閃過深不見底的戾氣。
“你們一對狗男女在我的青紗閣幹什麼!”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將床上的一對鴛鴦嚇得魂飛魄散。
玄蘇幕緊閉雙眼,一絲不掛的兩個人趕緊穿好衣衫。
凌可兒在床褥裡蜷縮著抽泣。
雲子音來不及繫好腰帶就匍匐在地,“玄莊主,你要殺就殺我,是我對尹姑娘傾慕已久,是我勾引的尹姑娘,你千萬不要怪罪尹姑娘啊。”
三聲尹姑娘讓玄蘇幕的怒火被點燃到了極致。
他一腳踹飛了跪在地上的雲子音。
“她不配叫尹昭離,不配有這張臉,更不配住在這純淨無瑕的青紗閣,來人!將這蕩婦送到先居府,永世不能出府。”
雲子音被踢得口吐鮮血,聽到先居府三個字使勁搖頭,“不可,莊主!”
女使們更是在一旁瑟瑟發抖,先居府聽著名字以為是什麼好地方,實則這是天玄山莊懲處叛徒的牢籠,裡面到處可見的白骨死屍,完全就是人間地獄。
雲子音急了,“莊主,尹姑娘既然已經是在下的人了,我便會負責到底,我會明媒正娶她入我雲府。”
玄蘇幕冷冷一笑,“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怕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