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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六道天槍

心,已是死的。

痛,早已沒有任何感覺。

半夢半醒之間,兩眼空洞,沒有了一絲靈光。

“公子,你師父或許也是有什麼苦衷的吧。”一旁是雪貞輕柔而略帶小心的安慰,“我在旁邊看的清楚,刺向你的那一劍更像是去…是去…救你的。”

林塵默然不語,良久,從無神的雙眸最深處緩緩落下兩行清淚,聲音嘶啞到幾乎無聲道:“我的命是他養大的,他隨時都可拿走…可是,他說過要光明坦蕩,心繫蒼生的,他說過寧做閒雲,不當鷹犬的…”

雪貞心中感同身受,一陣悲涼,還想安慰她。然而便在此時,馬車突然劇烈的一陣顛簸,只聽外面一聲急切的聲音喊到:“主人,疾行了三百里,馬兒要堅持不住了。”

雪貞聞言,心頭生起一絲愁緒,她快速的轉身,將身後的一扇小窗掙開,一瞬間瞳孔卻是一緊,只見在遙遙可見之處,一大片黑漆漆的人馬在策馬揚鞭,緊緊跟隨,也就在這因為馬車顛簸而減速一瞬間,明顯離的他們又近了一些。

雪貞心中盤算,目前距離涼、晉、信三國接壤的上封之地仍有近百里,車馬一切正常,應可勉強撐到,可一旦如現在這般頹弛,以北涼百戰穿甲兵的速度,只怕分分鐘便會被追上,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刻,忽的只聽在外面一聲悲愴蒼涼的聲音道:“阿福自幼孤苦,承蒙主人恩養,今日甘願以命相報!”

雪貞恍然知其意,大喊一聲“阿福,我不准你…”

話音未落,只聽得門外劍吟嘯嘯,一道人影已快速的被甩在車後方。

只有片刻,伴隨著馬車的再次提速,後方歇斯底里的叫喊聲隱隱傳來。

雪貞此刻淚如雨下,她孤身質涼,福祿二人衷心陪伴左右,雖主僕天別,但在她心裡,早已是如親人般看待,給了她在異國他鄉彷徨悲苦時莫大的慰藉,如今,她卻只能看著親人一般的阿福以身飼虎,化為烏有。

一隻厚重而有力的肩膀輕輕的靠了過來,讓她的悲痛在這一刻不再無助。沒有任何的不自然,她便是那般輕輕的倚靠了上去,晶瑩的淚花瞬間便將肩膀打溼。

只是此刻,二人誰也沒有說話,空氣彷彿是靜止的,只剩下淚水地落在地面上的破碎聲和一旁女帝那已逐漸均勻的喘息聲。

門外同樣安靜的可怕,或許此刻,阿祿才是這個世間最悲傷的人吧…如果可以,或許,他更想自己才是先走一步的那個人吧。

窗外已在濛濛間泛起了一層魚肚白,也宣告這個驚心動魄的逃亡之夜快要結束了。

幾乎已經隱隱約約看到天際間那皚皚盤旋的白綾了----那正是上封晉軍每日必焚的,用於通報是夜無恙的狼毫煙。

然而因此而精神一震的可不止雪貞,大涼百戰穿甲兵對此更是深悉的,也正是在這一刻,後方的揚塵幾乎是在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的增加著。

他們要發起最後的衝擊了!

馬鳴嘶嘶,寒意蝕骨。阿祿在外面極力的抽動的皮鞭,可得到的回應也只是了了。

林塵輕輕撫摸著懷中女子的秀髮,這是他此刻能給與這個溫暖的女子唯一的心靈慰藉了。

下一刻,他極其輕盈的拍了拍雪貞,一掃心中陰霾,彷彿是向這世間宣告一般,溫暖而自信的笑著:“你保護了我一夜了,從現在起,換我護你。”

說罷,他顫顫巍巍的起身,縱使此刻鑽心之痛極速來襲,縱使那握劍的手依然無力,可他卻感覺從未如此刻般無懼無畏。

窗外的馬蹄聲已猶如在耳,遠遠只聽一聲乾脆的軍令喝道,緊接著便是呼呼呼的一排齊射之音厲聲簌簌,由遠及近。

林塵眼神大變,急道:“小心!”

幾乎同時,只見他身如脫兔,迅速將雪貞和女帝擋在身後,手中三尺青鋒則在瞬間如流星趕月般舞動起來,登時在身前形成一張由劍氣布成的防禦網。

而幾乎就在同時,“咔咔咔”十多支矛劍破木而入,深深釘在車廂內的各個角落,有幾支也正撞在林塵的劍網上,如反射般調轉反向,竄出了車外。

林塵心下駭然,北涼的頂級軍團百戰穿甲軍果然名不虛傳,相隔數十丈,矛劍精準如斯,如此戰力,若是兩軍對壘之時,面殺傷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林塵還未做喘息,只聽遠處又是一聲軍令,第二波攻擊開始了。

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十幾支劍矛再次突刺而來。

頓時車廂內千瘡萬孔,如蜂巢般通透,而林塵等人硬生生被擠壓在一個很小的角落,憑著劍氣極力抵擋。

林塵此時周深劇痛,手上早已是顫抖不止,臉上更是掛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便在此時,只聽“轟”的一聲,狂風肆意般湧了進來,原來整個車蓋四面支撐早已被劍矛穿透,狂奔中的巨風最終是將整個轎廂頂部完全掀了起來。

林塵身軀一震,不自覺的轉頭向身後看去。

這一刻,他對上了雪貞堅毅而無畏的目光,一瞬間便讓他心中陰霾頓散,天朗氣清。

二人相顧無言,但此刻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獲得了勇氣。

“一輪破陣,二輪摧堅,馬上就是第三輪滅絕了。”一個無力的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飄出。

雪貞面色一喜,急忙轉身道:“女帝姐姐,你醒啦!”

女帝面容憔悴,十分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微微點頭示意。

林塵的目光暗含熾熱,躲躲閃閃的還是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然而視線相交的一瞬間,那種無與倫比的犀利悠長,卻仍舊令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怯怯,迅速避開。

“百戰穿甲軍在前兩輪的劍矛攻堅後,在第三輪會用上密集陣矢,千支萬束,暴雨梨花,其刃上淬有寒荒奇毒,傷皮即死,見血封喉。”女帝面色憔悴至極,淡然說道。

林塵大驚,心中黯然。但根本不給他任何的時間考慮應對,又是一聲冷肅的軍令,緊跟一陣陣雄壯的軍陣之聲。

“嗖嗖嗖”

箭如雨下,只在瞬間,整個天空便如化為黑雲一般,無數的鋒矢卷著蜂鳴般的烏泱聲噪,裹挾著要將面前一切活物摧毀的毀滅之力,狂奔而來。

這一刻,絕望蔓延開來,以至於連林塵手上的三尺青鋒都不自覺的慢了下來,任誰都知道,對於一個玄階修為的武人來說,無論如何,這種軍陣級別的蜂矢雨,也是抵禦不住的,而且縱使他萬幸能擋開所有蜂矢,可前面拉車的馬兒也會必死無疑,那接下來,要面對的便是上千名重灌百戰穿甲軍,仍舊是十死無生。

難道,今日註定無法逃過這一劫了。只是可惜了,晉國的上封軍旗已隱約可見…

然而不知為何,林塵此刻卻突然變得坦蕩無畏,一想到身邊有如此兩位佳人一同赴死,已是上天垂憐,此生無憾!

“釋將軍!那是釋將軍!”便在此刻,只聽得門外阿祿一聲尖叫,聲音竟因為激動的溢於言表而顫抖的厲害。

林塵並未明白何意,只是阿祿這一路上極為沉穩,在多次危難前泰然不亂,此時竟卻如此失態。

身後雪貞聞言,也是輕吐幽蘭,如釋重負一般。

“六道天槍釋靜摩,那可真有他們受的了。”此時女帝嘴角微微上揚,一抹迷人的笑意湧現,輕描淡寫間盡是風情。

釋靜摩!竟然是他來了。

晉國第一高手,位居大祟十大武聖第六位,傳聞其身負六把滅世之槍,無堅不破,當鋒摧決,幾乎可以憑一己之威名阻嚇百萬涼軍不敢逼近晉地三十里,與歧國軍神隱玄並稱當世兵神,絕代雙驕。

幾乎是在一瞬,只覺得天地之間,風雲變色,六道如豔霞般熾熱而耀眼的光曜自前方極速而至,極有靈性的在空中聚尾成輪,伴隨著一股彷彿要將天地吞噬的巨大引力的驟然旋轉,如閃耀著六色光華的炎炎灼日,迎著漫天的烏黑箭無而上。

一道道刺眼的白光不斷爆裂而出,所有的蜂矢箭雨竟突然間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自四面八方衝向那六色槍輪,縱使是粉身碎骨,也不回頭。

一片驚呼。

一股寒意。

在令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光曜逐漸消散後,一道凌厲的人影早已懸於半空,這人銀甲白披,英姿獵獵,眉眼間盡是咄咄鋒芒。而那六把滅世之槍,在須臾間吞噬了漫天蜂矢後,此刻已化為六道光影,齊整的並排附於這人後背,六色晃晃,直如天神下凡。

而那上千的百戰穿甲兵此刻竟都如遭重創,瞬間便懸停急止,嘶叫連連,卻終究無一人一馬敢再踏前一步。

林塵眼看著面前場景,心中感慨,隻身一人,便硬生生的逼退了一支百戰不殆的頂級軍陣,這便是當今世間個人武力的雲端巔峰了吧。正所謂陣有形,兵有勢,武聖一怒山河斷!

短暫的對峙後,為首一將面色凝重,遠眺著遠方微微泛起的煙塵,知是上封晉軍的主力即將到來,此時縱使再心有不甘,但機會已失,不可強求,不由的心中一橫,氣沖沖的做了一個撤軍的手勢後,瞬間,黑壓壓的百戰穿甲軍便如潮水般退去,轉瞬便消失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