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假期第五天中午,關玉琳給程爍發來一條訊息。
窗外天空低垂,如同灰色的霧幕。
書房內燈光明亮,景亦靠在躺椅上緩緩翻動手中的《哈姆雷特》。
“我有點事回家,在家等我。”程爍站在書房門口,神色如常。
說完轉身欲走。
“程爍。”景亦叫住他,“是不是……”
程爍對他笑笑,“別想太多,相信我。”
*
由上京行至朗水的途中,烏雲密佈,彷彿下一刻就要大雨傾盆。
紅色保時捷停在別墅門前。
深呼吸,踏進大門。
“媽,我回來了。”
關玉琳去廚房端起一盤切好的水果,“小吳,我中午想吃三文魚,你去山姆買一塊。”
“好的,夫人。”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程爍和關玉琳。
“小爍,你跟我說實話。你和景亦到底是什麼關係?”
程爍緘默不語。
“你媽我也不是傻子。”
“你脖子上的紅印是怎麼來的?別跟我說是蚊子咬的。”
關玉琳翹腿而坐,“雖然我不懂你們男生之間是怎麼相處的,但三次了,每次給我的感覺都不正常。你實話實說,你們是不是那種關係?”
她的話如炮彈般噼裡啪啦地砸過來,令人措手不及。
程爍抿唇,片刻,語氣中透著渴求與希冀:“如果我說是,你會同意嗎。”
他都這樣說了,關玉琳自然是懂了他的意思。
之前僅僅只是猜測,如今得到印證,她心中難免一震。
客廳內的空氣流速變得很緩慢,靜謐得有些可怕。
“你是想氣死我嗎?”半晌,關玉琳終於開口。
程爍很小聲地說:“當然不是。”
關玉琳輕聲嘆息。
“你現在才大二,如果你是圖一時新鮮,年少的衝動我理解。但是——”
程爍擰眉打斷,“我不是一時衝動,你以為我只是玩玩?這算什麼,渣男嗎?”
來不及等關玉琳反應,他繼續說:“我是認真的,以後我們還會去國外登記結婚。不會分手,我只要他。”
“程爍!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個男生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
饒是關玉琳心理強大,也扛不住程爍的如此重擊。
“他沒給我灌藥。”程爍漸漸平復心情,“是我先動心的,也是我先表白。”
“什麼時候開始的?”
“高三吧,我一點一點地被他吸引,但是高考之後他才答應和我在一起。他讓我變成了更好的人,這才是愛情,不是麼。”
關玉琳恍惚一瞬,原來程爍的改變是因為這個孩子。
程爍喊她,“媽。”
關玉琳回神。
“我從小到大沒求過你什麼,這一次,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不奢求你祝福我們,但起碼請你別質疑你兒子的眼光。”
關玉琳本來以為他要煽情,後半句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好了。”程爍站起來,“話說到這,我回去了,他還在等我。”
門外大雨滂沱,豆大的雨點在地面上濺起水花。
*
景亦站在窗前,暮色四起,陰雨連綿。
程爍今日大概是不會回來了吧,他想。
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只有紀檢部群裡寥寥的幾條新資訊。
咔噠一聲。
“吃飯了嗎?景小亦,看看老公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景亦怔愣片刻。
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飯廳,回應道:“帶什麼了?”
“小餛飩。”程爍拎著沾著水痕塑膠袋往上抬了抬。
景亦視線向上,發現程爍的頭髮微微濡溼,身上的衣服也落了雨。
“我記得車裡有把傘,怎麼不打?”
程爍不以為然,“就兩步路,懶得打。”
“那你要不要去衝個澡,別感冒。”
“我身體好得很,”程爍說,“餓不餓?先吃飯。”
景亦無奈,轉身去洗手間拿了條幹毛巾給他擦頭髮。
程爍老老實實地任他擺弄,差不多之後,抓住景亦的手腕,“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又不吃飯了。”
這話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景亦用另一隻手放下毛巾,“你走之前不是說了你會回來麼。”
“小傻子。”程爍一把將他拉進懷裡,“老公好不好?”
出門在外,還不忘惦記家裡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嬌妻。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此時,景亦正坐在程爍的大腿上,臉頰微熱。
“先吃飯,餛飩要涼了。”
“餓了?”程爍身形未動,雙手繼續抱著他的腰,“就這樣吃吧,我也餓了。”
程爍閉口不提回家之後的事,但景亦不能不問。
“阿姨怎麼說?”
程爍盯著他琥珀色的眼眸,不置一詞。
景亦問:“是不是不同意?”
程爍的嘴唇動了動,囁嚅道:“他們要是不要我了,怎麼辦?”
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
與他的那張英俊的臉,十分違和。
景亦眸光微動,雙手回抱住他,“我要你,行不行?”
“逗你的,沒事的。”
程爍就著這個姿勢,一下一下地親他,額頭、眼睛、鼻子、嘴唇。
唇齒間,茶香淡淡。
抱的越來越緊。
呼吸漸漸急促。
“程爍……”景亦聲音低啞。
“我知道,”程爍放開懷裡的人,“先吃飯,不然你又低血糖。”
*
國慶假期後,李勝楠終於在英語課上現身。
景亦到教室的時間也比以往更早些。
他在李勝楠身邊坐下,“家裡把你放出來了?”
“不然呢,難道我能飛簷走壁。”李勝楠全然不像往常那般有活力。
還能開玩笑,說明問題不大。
景亦隨口問道:“無產階級沒有戰勝資本主義?”
“只能說取得了暫時的勝利,”李勝楠嘆了口氣,“並沒有完全成功,仍需努力。”
景亦安慰她說:“那不是挺好的?再接再厲。”
“他們覺得我們的感情不會長久,我偏要讓他們看看究竟是誰錯了。”
“楠姐,”史洪輝說:“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李勝楠扭頭看他,“羨慕什麼?”
“我也想嘗一嘗愛情的苦,奈何沒有機會。”
“渣渣輝,你找揍是吧?”李勝楠舉起右手,“諷刺誰呢?”
“不是,我說真的。”史洪輝舉雙手投降,“楠姐饒命!”
李勝楠見他認錯態度良好,這才作罷。
“亦仔,你這是學什麼呢?”李勝楠的目光移到景亦課桌上的書,“我怎麼一個詞都看不懂。”
“課程有點簡單,我隨便學學。”
簡單麼?
過了六級的人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