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屋出來，外面的陽光微微有些刺眼。
胡一非眯起的雙眼繼而睜大，“哥，你倆這個咋還沒解開呢？”
只見程爍和景亦的手垂在身側，手腕上還繫著同一根紅繩。
“有個傻子，繫了死結。”景亦瞥向身側。
傻子的臉上毫無愧疚之色，“我們去找個剪子，你們玩你們的。”
眾人：“……”
找個剪子？
你們不如去找個錘子。
程爍轉身就走，右手還牽著一個精緻的提線木偶。
木偶神色冷峻，任由主人牽引著行走，雙眼時不時地射出兩道寒芒。
程爍的這點小伎倆真的很幼稚。
人群密集，好在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媽媽，那兩個哥哥在牽手哎。”
舉著彩虹棉花糖的小女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另一隻手指著迎面過來的人。
女人向兩人的方向瞟了一眼，立刻將小女孩拉走了。
景亦無聲嘆氣。
程爍牽著男朋友的手，悠閒自在，更像是在漫無目的地閒逛。
最終還是景亦先忍不住問：“這個，怎麼辦？”
“這不是挺好的嗎？”程爍大言不慚，“省得你跑了。”
要不是某個臉皮薄的人連牽個手都不好意思，他至於大費周章的打結嗎？
再說了，這個死結打起來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身邊的人停下腳步。
程爍抬眸看了看面前的海盜船，問：“想玩這個？”
“想試試。”
程爍咂摸了一下嘴，“可是我想玩前面的摩天輪。”
“那——”
景亦剛開口就被程爍打斷了，“沒事，我們玩海盜船，誰叫我喜歡你呢，自然是聽你的。”
從船上下來後，程爍驚魂未定，腳步虛浮。別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還真的是有點恐高。
剛才到最高點那一下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景亦一眼就發現他的臉色不對，“沒事吧？”
程爍做了個吞嚥動作，“還行。”
“要不要去那邊坐會兒。”景亦語露關切。
不遠處的長椅上立著一個木質雕塑，旁邊是空的。
“不用，我不虛。”程爍頓時直起身板，心底暗暗和自己較勁。
景亦拉著他向長椅走去，“恐高沒什麼丟人的，誰說你虛了。”
在黑色長椅坐下，程爍問：“之前來過遊樂場嗎？”
景亦思忖幾秒，“忘了。”
小時候的事情他大多沒印象，自從他上學以來，這確實是頭一次。
忘了就約等於沒有。
程爍倏然起身，“走，還想玩什麼？”
“摩天輪，”景亦猶豫片刻，“……你能行嗎？”
“你男人幹什麼不行啊？”程爍拽起景亦，抬腳就走。
摩天輪比海盜船好得多，只要不往下看，那種緊張的恐懼感便不存在。
狹小的空間內，是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
*
程爍從外面吃了晚飯才回家。
別墅內，歐式豪華吊燈亮的晃眼，灰色皮質沙發反射出別樣的光澤。
程爍前天從學校回來的時候，韓喆和關玉琳還在外面度假。
“小爍，在學校住著還習慣嗎？”關玉琳一個多月沒見到兒子，難免要關心一下。
程爍換上拖鞋，“宿舍太小了，我在外面租房住呢。挺好的。”
“那就行，大學好好學，等大四就到你爸的公司去實習。”
“還三年呢，現在說還太早了。”
“上次我過生日給我送禮物那個小孩，”關玉琳想了想，“叫景亦對吧，他去哪上學了？”
程爍實話實說：“他在我隔壁學校。”
“這麼巧？”
“嗯，他成績好，不奇怪。”
程爍和關玉琳說完就上樓了。
他拿出手機給景亦發了個訊息【到家了嗎】。
微信底部的紅點很是醒目，兩條驗證訊息。
第一條是中午發的【我是班長。】，許是看程爍沒理會，下午兩點多又發了第二條【我是姜恆】。
程爍點了透過。
姜恆身為班長，還是很盡職盡責的。雖說是性格內向了些，但無論是各項活動，還是傳達通知，都做得井井有條。
程爍以為他是有什麼事，可透過之後，卻沒有訊息發過來。
景亦從洗手間洗漱出來，手機螢幕亮了一下。
是程爍的訊息。
到家了嗎？
JY：不是你把我送回來的嗎？
JY：失憶了？
下一秒，名為男朋友的語音電話彈了過來。
接通後。
程爍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砸過來：“我說你怎麼回事啊，你在收到老公的訊息之後，應該嬌滴滴地回答‘到了’，而不是損我一頓，知道了嗎？”
景亦將拿遠的手機收回來：“嬌滴滴？你這是什麼惡趣味？”
“就是這麼個意思，你能明白就行。”
景亦靈機一動：“你喜歡嬌滴滴的？”
“？”程爍急忙說：“不是，我——”
“我知道了。”
景亦的語氣聽起來頗像是在婆家受了氣的小媳婦，楚楚可憐。
程爍突然就騷不起來了。
“哼，生氣，掛了。”
叮的一聲，手機那端說掛就掛。
程爍盯著螢幕上的【通話時長2：50】微微出神，景亦這是在跟他玩文字遊戲呢？
還挺可愛。
程爍想著想著就笑了。
接下來的幾天，景亦將“生氣”表演到了極致。不僅沒有主動給程爍發訊息，連回訊息都是“嗯”、“啊”and“哦”。
程爍也不著急，陪著他演了一出“渣男用盡甜言蜜語哄生氣小媳婦”的戲碼。
一演就是好幾天。
景亦在家裡躺成一條鹹魚，別提多自在了。
臨行這天，秋高氣爽，藍天中飄蕩著少許白雲。
景亦神清氣朗，滿面紅光，坐進保時捷911的副駕駛。
司機程師傅問道：“這位乘客，何事如此開懷？”
“內人近日懂事許多，吾甚感欣慰。”
程爍一邊觀察來往車流，一邊道：“景小亦，你別太過分。”
景亦笑出聲，“你先專心開車，到了再說。”
說罷，他開啟了車載音樂。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了響水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