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學和菁華大學的體檢時間是同一天，地點是同一個醫院。

上京市中心醫院距兩所大學的距離不遠。為了新生體檢事宜，醫院特意空出了半天時間。

早上，大一新生需要按班級簽到，然後步行前往五百米內的中心醫院。

劉淑珍臨時有事，所以中文系一班由黎若帶隊。

李勝楠和史洪輝正嘰嘰喳喳地聊著昨天的遊戲戰績，景亦跟他們聊不到一塊，戴著耳機邊走邊聽歌。

黎若的周圍跟著兩三個男生，有說有笑的。

她和他們隨便說了兩句，小跑著追上前方不遠處的景亦。

“學弟，你還記得我嗎？”

景亦腳步未停，出於禮貌摘下一隻耳機，“同專業的大二學姐。”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卻不是發問的人想要的。

“報到那天，你還記得嗎？”

黎若的五官生得精緻，說話的時候神采奕奕，沒有絲毫矯揉造作之意。

景亦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是那張被丟進垃圾桶的紙巾。

“記不太清了。”

“沒事，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指的是已經加上了好友。

一路上黎若儘量找話題和景亦聊天，更多的是以學姐的身份給他一些學業上的建議。

醫院大廳。

大塊的灰色地磚乾淨透亮，白牆上掛著一面面紅底金字的錦旗。

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很淡。

黎若手裡拿著整個班級的體檢單，“我先去找地方交這個，回頭微信聊。”

她的聲音本就清脆，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提高了音量，自然就傳入了附近人的耳中。

包括在大廳裡等待的程爍。

菁華集合的時間比他們早一些，十分鐘前已經到了醫院。大廳裡的人以班級為單位，扎堆等著。

姜恆正逐一分發體檢單，猛地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順勢往某個方向傾斜。程爍離他最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

姜恆的手搭在程爍的肩膀，他有點不好意思，“謝……謝謝。”

程爍心不在焉，心中還對那女生和景亦的互動耿耿於懷：“下次小心點。”

他的視線落回不遠處，景亦恰好面朝他的方向，一手拿著充電倉，一手摘下耳機。

二人視線交匯，景亦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程爍潛意識裡覺得他不太高興。

程爍的心底燃起一團小小的火苗。

景亦和那女的就能說說笑笑，怎麼看見自己就擺起了臉色？

各個班級接連走進採血室，採血的視窗多，護士的手法嫻熟。

眾人在門口陸陸續續地進出。

景亦沿著地標找到醫院洗手間的位置，剛才護士在他的胳膊上塗了大片的碘伏，這顏色看起來並不舒服。

他想趁著還沒滲透進面板，趕緊去洗一洗。

景亦進了男廁，剛開啟水龍頭，身邊就多了一個身影。他沒抬頭，專心地洗著胳膊上的液體。

那人沒有動作，就站在他的身側。

景亦眼尾的餘光一掃，是程爍。

且臉色不太好。

待洗手間裡最後一個人慢慢悠悠地擦著手離開，景亦終於忍不住開口：“怎麼了？”

“你說呢？”

景亦關上水龍頭，又從牆上的手紙盒裡抽出一張紙，“說點我能聽懂的。”

程爍正醞釀著語言，洗手間門口傳來腳步聲。

說時遲那時快，程爍一把拉住景亦躲進了最近的隔間中，啪的鎖上了門。

景亦：“？”

隔間狹小擁擠，兩個人捱得很近，鼻息交錯。

程爍的胳膊放在景亦的腰間，避免他的後背貼到冰涼的牆磚。

景亦沒理會在腰上亂摸的那隻手，只想問問他，他們這是在男廁所，又不是闖進女廁的變態，有什麼可躲的？

可轉念一想，事已至此，要是被發現兩個男的身處一個隔間，可能還不如直接進女廁呢。

門外的動靜格外清晰——

水聲過後，兩個人窸窸窣窣地穿好褲子，接下來是一陣交談聲。

“體檢完，網咖走一走？”

“不去了，我得回去陪物件，和我鬧彆扭呢，就因為我和一個美女聊了兩句。”

“哥們兒，你這家庭地位不太行啊！”

“別說了，都是淚。”

二人的腳步聲漸遠。

景亦淡淡地問：“你確定咱倆一定要在這說話嗎？”

“咳咳，我條件反射。”程爍開啟門鎖，從隔間裡走出來。

“這麼說——”景亦緊跟其後，“你曾經和異性有過這樣的經歷？”

“我沒有！”

程爍突覺自己竟猝不及防喪失了主動權，重新質問道：“剛才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生是誰？”

“我們班導，一個學姐。”

程爍繼續問：“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沒事跟你說人家幹嘛。”

景亦這兩個問題回答得甚是坦蕩，給出的答案也合情合理。

程爍眯起的眼睛放鬆下來，“不是我不信任你，實在是詭計多端的追求者太多。”

“詭計多端？比如剛才那個投懷送抱的小帥哥？”景亦反客為主，好整以暇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哪有小帥哥？誰有我媳婦帥啊。”程爍捏了一把景亦的臉，手感很好，“吃醋了？”

景亦哼了一聲，拂開那人的手，轉身就走。

他還有一個心電圖的檢查沒做，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程爍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男朋友拋下自己漸行漸遠，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家庭地位。

景亦到達檢查室的時候，二班正在樓道里排隊等待。

黎若已經回學校上課去了，諸葛明正拿著一沓子體檢表站在門口。

隊伍後排的李勝楠和史洪輝朝他招手。

李勝楠率先發問：“亦仔，幹嘛去了？等你半天。”

景亦稍加思索，“在廁所讓人堵了。”

光天化日之下，在廁所堵人？

李勝楠圍著他左看看右看看，“你沒事吧？”這可是他們中文系一枝花，可不能讓人佔了便宜。

景亦：“我沒事。”

史洪輝由於暈血臉色有些蒼白，從口袋裡拿出沒吃完的巧克力問：“亦哥，你餓嗎？”

“你們吃。”一大早就空著肚子做檢查，說不餓是假的。

李勝楠從巧克力上掰了一塊放嘴裡，景亦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