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爍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一個攝影師舉著裝置在為一對男女拍照。女子身著白色婚紗，男子一身黑色燕尾西服，在另一人的指揮下襬poss。
這是，婚紗照的拍攝現場。
女人五官精緻，但男人長相一般，身材微胖，不過舉手投足間盡是對另一半的濃濃愛意。
程爍垂眸，“羨慕了？”
景亦沒搭他的話茬，自顧自地開口道：“曾經我媽也有很多和景昊陽的婚紗照，不過……後來都被她付之一炬了。”
他想，或許他們也曾像這樣相愛過。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程爍動了動唇。
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他又詞窮了。
“你是不是因為你爸媽的事，才一直抗拒我的追求？”
“追求？”景亦重複問道。
程爍：“對啊。”
景亦迷茫：“什麼時候？”
程爍：“？”
他忙前忙後的上趕著照顧人還不夠明顯嗎？
之前做的飯都是給誰吃的啊！
他真想鑽進景亦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什麼。
“你知不知道，‘對牛彈琴’是什麼意思？”
景亦眨巴了兩下眼睛，“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在罵我。”
“那還不算——”
話音戛然而止。
“景亦！”
海風中夾雜著遠處的一聲呼喊。
程爍臉色一沉，這人他昨天見過。
是景亦的那個五年的同學，怎麼陰魂不散的？
程爍低聲問：“是你告訴他我們在這的？”
景亦：“我沒說。”
沈易之朝這邊小跑著，到景亦身前站定，“這麼巧。”他伸手一指來時的方向，“我剛才在那邊看見你朋友了，他告訴我你在這。”
程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胡一非正掄著膀子使勁朝他們揮手，似是在邀功。
“……”
這個傻子。
人乾的事他是一點都不幹。
景亦彎了彎嘴角，“是挺巧的。”
一年未見，沈易之有很多話想和景亦說。他也想過在手機上一股腦的傾訴出來，可景亦的冷漠的態度彷彿是一把利劍，將他刺傷。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上次吃飯都沒來得及說兩句。”
正主還沒做出反應，身邊的人滿身寫著拒絕。
他的男友或許需要安撫一下。
景亦抬手，搭上程爍的肩，抬起又放下，重複了兩次。
無聲的安撫。
程爍果然卸下了滿身的戒備，任他們去了。
正午的日頭更足，海面波光粼粼，閃著刺眼的金色光芒。
運動鞋踩在溼軟的沙灘上，身後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沈易之遲疑著開口：“高考怎麼樣？我記得，好像朗水那邊的分數線更高？”
景亦：“正常發揮吧。”
沈易之乾笑兩聲，“也對，你成績好，這些對你沒什麼影響。”
景亦回過頭，程爍正揪著胡一非的耳朵，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反正不像是好話。
沈易之的聲音再次響起：“以後呢？有什麼打算？我記得你之前想去上京上大學。”
景亦回過神，“大概，也許，差不多。”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到那邊，我心裡有點沒底。”
景亦淡淡道：“順其自然吧。”
“那我先走了，”沈易之說，“我朋友還在那邊等我。”
景亦點點頭：“嗯。”
程爍看似是在教訓胡一非，實則一直觀察著他男朋友的動向。見沈易之一走，他立馬朝景亦招手示意他過來。
胡一非見救星走來，忙不迭地說：“景哥，爍哥非說什麼不要把亂七八糟的人往你身邊送，這是啥意思——”
他話音未落，嘴就被程爍捂住了。
“餓了，去吃飯。”
他們在海邊晃晃悠悠轉了一天，再美的景色也會膩。
回殺爾頓的路上，胡一非追問景亦還有沒有其他有意思的地方，景亦隨口說了幾個，但前者都不怎麼感興趣。
胡一非：“有沒有適合年輕人玩的？”
程爍冷不丁地拍了他一下，“你說誰老呢？”
景亦輕笑不語。
胡一非拿出手機，點開軟體找到休閒娛樂專區，一個室內遊樂場吸引了他的注意。
室內好，溫度適宜，還不用曬太陽。
“我們明天去遊樂場怎麼樣？”他亮出手機給後座上的人看。
向宇笑道：“你在朗水沒去過遊樂場啊，跑海城來玩這個？”
“那能一樣嗎？家門口的我都玩夠了。”胡一非說，“而且我也沒玩過室內的。”
“我都行，看你。”
胡一非：“景哥，爍哥，你們呢？”
程爍不假思索地說：“我不去，你景哥也不去。”
胡一非心中警鈴大作，“你倆有事啊？”
“別問，”程爍睨著他道：“大人的事你少管。”
“……”
*
翌日，景亦在男朋友的要求下，去他曾經的學校走了一圈，高中、初中，只有小學沒去，因為教過他的任課老師退休了，所以混不進去。
日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青草地上刻下斑駁的光影，夏風微熱，吹起少年的髮絲。
程爍不時地拿著手機拍下一張張照片——林蔭路、教學樓、五星紅旗……
景亦看不懂他的操作，“這能比去遊樂場有意思？”
“有意思多了，起碼這裡沒人打擾我們。”程爍一張一張地檢視圖片，然後滿意地儲存，“你看不出來我想和你過二人世界嗎？”
“我現在看出來了。”
“你脖子怎麼了？”程爍早上起床就發現他男朋友時而用手指按壓後頸，“難受？”
景亦轉了轉脖子，“有點落枕。”
“我昨晚就說你別歪著脖子睡覺，你還不聽。”
景亦大呼無語。
要不是他離自己那麼近，自己用得著歪著脖子睡覺？
當天晚上回去，程爍就發了個朋友圈。
【走你走過的路。】
定位在海城，配圖是白天拍的圖片。
這個文案在他自己看來，表達的還算隱晦。
但顯然沒逃過最懂他的人的法眼。關玉琳第一時間給他發了訊息。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程爍頓時反應過來，完了，忘了遮蔽大偵探了。
他隨便編了個理由，說這是他看的小說裡的一個角色生活過的地方。
關女士半信半疑，最後說讓他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