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這兩天已經被常如萍佈置的進步心得難住了。
場面話他寫得駕輕就熟，但是被問到成績提升的秘訣時，他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總不能寫需要一個數學好並且樂於助人的同桌吧？
還是室友？
這簡直比讓他寫演講稿還難。
幾番思索過後，他還是把客套話發揮到極致。
多練多聽多問。
好在他文筆好，編的有鼻子有眼的，常如萍還算滿意。
元宵節放假的前一天，胡一非垂頭喪氣地從辦公室回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少頃，他耷拉著腦袋轉身，“哥哥們，你們得去一趟辦公室……找娜姐。”
程爍顯得有點不耐煩，“又怎麼了？”
陳麗娜這每次在考試之後叫年級前二去辦公室的習慣讓他不爽。
考得不好的要談話，考得好的也不例外。
“那個……不是，是咱們去KTV的事，她挺生氣的。”胡一非剛才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幸虧這次他考試有進步，不然估計要叫家長。
程爍的叛逆勁上來了，他絲毫不覺得考完試去放鬆一下有什麼不對。
更何況他們去的還是正經的K廳。
“我不去。”
景亦輕嘆，剛要起身。
那人又說：“你也別去。”
“你是不是不想在這唸了？”景亦丟下一句就走。
程爍低罵一聲，雖然知道他說得太誇張，還是跟了上去。
本來就是補課期間，辦公室內的老師不多。除了各班班主任，基本都是臨近上課才到校。
陳麗娜放下手機，注視著門口的二人一前一後地進來。
個子高的那個臉上寫著“不情願”，步伐有些六親不認的意思。
“胡一非應該和你們透過氣了吧？知道原因了？”
景亦目視地面，灰色地板磚上可見幾根捲髮。
程爍的腳後跟不時地顛一下，“我想知道，這個事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你給我站好了。”陳麗娜怒道：“說起這個我都嫌丟人，劉主任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直到他把這張照片發給我。”
她將手機擺在辦公桌上，“看看吧，論壇上的，不陌生吧？”
景亦：“嗯。”
程爍早就在孫倩倩那拿到了他和景亦的照片，現在還在他的手機裡存著。
不過班主任手機上的這張，他沒見過，上面只有幾個不算清晰的人影。
他的關注點明顯不在照片上，“劉主任也逛論壇？”
陳麗娜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論壇你家開的？”
程爍不以為然，“不是我說，他多少有點小題大做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陳麗娜說，“唱個歌而已，對吧？”
“嗯哼。”
她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哼什麼！是個人都能看見照片裡桌子上的酒了。未成年不能飲酒，you know？”
景亦頷首：“know。”
陳麗娜見他認錯態度良好，“不過胡一非都交代了，說是他帶你們去的。我叫你們來主要是提醒你們，也許正式開學劉主任會找你們談話，畢竟你們和照片上其他人不一樣。”
程爍敢作敢當，“酒是我點的，景亦一口沒喝。”
“你很驕傲？”
“不是，我實話實說。”
陳麗娜嘴角上揚，“你們還挺團結的。”
程爍掏了掏耳朵，不置一詞。
“我說這些你們別不愛聽，學校領導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呢！全年級的希望？”
景亦淡淡道：“下次不會了。”
陳麗娜低頭繼續修改教案，“行了，回去上課吧。”
各班都在上課，樓道里靜悄悄的。
程爍一心想著該怎麼安慰內心脆弱的漂亮校花，只聽旁邊的人開口道：“其實，還挺有趣的。”
“嗯？”
“雖然這樣說可能不太對，但是這些事對我來說挺新鮮的。”
“……”
“也很有趣。”
程爍輕輕拍了拍景亦的肩，笑道：“還挺堅強的嘛，景小亦。”
一班教室在上語文課。
李永浩正講到期末卷子上的一道詩歌鑑賞題，他正準備讓拿滿分的景亦來講講思路。沒成想人卻不在。
“報告！”
想曹操曹操就到。
李老師掃了一眼門口，精準定位到景亦。
“進。”
“景亦，正好你來給大家講講這道題。”
景亦的屁股剛沾到椅子又站起，拿出語文卷子講題。
下課後，胡一非緊盯著後排座位上二人的神色，問：“娜姐讓你們寫檢討了嗎？”
景亦：“沒有。”
胡一非納悶：“為啥讓我寫啊？還是八百字！我只擅長寫五百的。”
他欲哭無淚。
“……”
程爍眉眼微挑，“可能是非哥太仗義了，一人攬下全責。”
“嘿嘿，”胡一非有幾分不好意思，他摸摸後腦勺，“本來就是我組的局，而且玩遊戲也是我提議的。”
“哥敬你是條漢子。”
胡一非：“說來也是咱們仨倒黴，正好被拍到臉，下次真不能帶不認識的玩。”
“沒事，都怪我和你景哥長得太帥了才被拍。”
胡一非：“……”
他覺得自己躺槍了。
“我的，我的。”
*
正式開學之後，劉宏偉果真叫他們過去約談。講的無非是和陳麗娜差不多的話，程爍可能說的比他還利索。
不過劉主任確實對成績優異的學生格外優待，態度比班主任要好不少。
相反，胡一非被批的挺慘， 但好在交了一份八百字的檢討，這事就算過去了。
……
初春的風帶走冬末的寒，忽而將暖意送往大街小巷。
在景亦滿十八歲的這天，他收到了景昊陽的資訊。
景昊陽：兒子，生日快樂。
最後發過來一個四位數的紅包。
JY：謝謝爸。
對於景昊陽會記得他的生日這件事，他微微詫異。
畢竟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從未收到過景昊陽的祝福。
成年的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呢？
景亦輕輕捻了一下手中的筆，思緒飄遠。
那年他十歲，母親下班的時候他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小亦，去床上睡。”
他起身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母親的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歲月的痕跡，“媽媽，你是不是很累呀？”
“媽媽不累。”
“可我覺得你累了。”
“等你長大了，媽媽就輕鬆了。”
“那什麼才是長大呢？”
“成年以後就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