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一人在講臺坐著，另一人在過道中穿梭。

數學考試的兩個小時對景亦來說，彷彿過了一年那麼久。考試之前，程爍安慰他說放輕鬆，你不會的別人可能也不會。

景亦並不緊張。他知道自己數學不好不是一兩天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學習也需要循序漸進。但他同樣也想證明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考試過程中，景亦望著前桌的背影，莫名地覺得格外安心。

他很少看程爍的背影，應該說他沒有認真地看過程爍的背影。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那人專心給他講題的畫面。景亦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埋頭答題。

考完數學之後，考場裡的學生陸陸續續退場。

程爍沒問景亦考的怎麼樣。這次的數學不難，應該拉不開什麼差距。

他隱隱覺得，景亦好像又瘦了點。

他漫不經心地搭上身邊人的肩膀，懶洋洋地說：“走吧，哪家餐廳？隨你挑。”

景亦似是習慣了這人的觸碰，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情緒，“多貴都行？”

程爍並不在意，“當然。”

景亦也不客氣，掏出手機搜到了一家評價還不錯的餐廳，“就這家吧。”

程爍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半晌後，他點點頭：“行。”

二人回家換了身衣服，打車到了吃飯的地方。

中西結合的裝修風格，清幽雅緻，大廳內是一個一個的小隔間，外面掛著晶瑩剔透的珠簾。

很有情調。

服務生先是朝二人鞠了一躬，禮貌歸禮貌，只是那眼神有些難以言說。

指引二人落座後，景亦發現服務生走了，不點單嗎？

程爍解釋說：“這家餐廳都是套餐，我定位置的時候已經點好了。”

景亦覺得這樣很沒參與感。

他發現這個雅間看起來很夢幻，連頭頂的燈都是粉色的愛心泡泡。怎麼看怎麼像小女生才會喜歡的風格。

預定的好處就是上餐快。

幾分鐘後，端著餐盤的服務生身後還跟著一個智慧機器人。

十幾種菜品小食佔滿了整張桌子。

“您好，您點的情侶套餐特別版已經上齊了。”機器人發出銀鈴般的語音。

景亦：“……”

？

空氣在一瞬間凝結，繼而成冰。

服務生撤離了戰場，留下白白胖胖的機器人守在原地。

大概過了十幾秒，景亦艱難開口：“你定的是……情侶套餐？”

程爍端起桌子上的藍色愛琴海喝了一口，“怎麼了？這裡是情侶餐廳啊，你不知道？”

景亦“……”

他只是在手機上隨便選的一家，哪裡知道是情侶餐廳？

他下意識地向下看了一眼，還好他們穿的不是校服。

程爍顯然是有點餓了，自顧自地吃了兩口。

該說不說，雖然這家餐廳只能點套餐，但是每道菜都不會踩雷。

挺好吃的。

程爍心情不錯，粉色泡泡燈下，那張俊臉顯得格外帥氣。他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和哥來這吃飯嗎？”

景亦無語。

但不可否認的是，程爍的話是真的。

他無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這是情侶餐廳。”

“沒事，這不是重點。”程爍給景亦夾了一個蝴蝶蝦，“你多吃點。”

景亦嘴裡嚼著孜然味的雞米花，如同嚼蠟。

那什麼是重點？

一想到來這吃飯的都是小情侶，他還是有點彆扭。好在味道還算可口，盤子裡的菜很快見了底。

“吃飽了嗎？”程爍問，“要不要再加點？”

景亦拿出紙巾擦手，輕抬眼皮睨著對面的人，“還點情侶套餐？”

“校花，吃上癮了？”程爍挑了挑眉。

景亦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回家。”

臨走前，門口的侍應生微笑送客：“歡迎下次光臨。”

……

十月底，深秋已至。微風不再和煦，落葉與乾枯的枝杈分別，親吻大地。

七點半的一班考場內，大半的考生已經落座。

程爍本來是踩點進考場的那個，卻被某人早早地叫醒，提前到校。

靠牆的第二個座位課桌上，一頭濃密黑髮的少年正在補眠。

上午考英語，景亦向來不會在臨近考試的時候看書，主打一個自信。實則不然，他只是不想給自己壓力。

景亦的旁邊坐著一個瘦瘦小小的男生，男生帶著窄邊藍框眼鏡，盯著景亦看了半天。

他突然起身，右轉，“你好，同學，我聽說你的英語很好，可以和你握手嗎？”男生有點不好意思，“分我一點好運。”

“……”景亦此時有點懵。

男生伸出來的手垂在半空，足足十秒左右。景亦見他這麼執著，還是抬起了纖細的小臂。

男生面色一喜，趕緊握了一下。

說是握手，其實只是象徵性地碰了碰。

程爍眯著睡眼回眸，語氣不悅：“吵死了。”

男生見狀，趕緊坐回了座位。程爍這個人他還是聽說過的，朗水一中的校草，脾氣大不好惹。

景亦本來想說誰讓你晚上不睡覺，礙於外人在，還是沒說出口。

程爍心血來潮，轉過身朝向景亦，“英語大神，咱倆也握個手吧。”

他剛睡醒，聲音還帶著點鼻音。

聽在景亦的耳朵裡，不乏幼稚的成分——十歲不能再多了。

可程爍的手骨節分明，長而不細，看起來力量感十足。

景亦抬手，本來是想將那人的手拍開，沒成想被程爍抓住，捏了一下。

帶著點報復性的意味。

景亦後腦一麻，將手抽出來，低聲說：“別犯病。”

程爍捱了罵，卻覺得十分有意思。

景亦每次炸毛的樣子，都太合他的胃口了。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人是隻小刺蝟，可相處下來，小刺蝟卻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一天的考試下來，看得出學生們都累了。年級前十各回各家，而剩下的高三狗還要繼續上晚修。

不怨天不怨地，只恨自己不努力。

不過也有好訊息，那就是月考的成績將在下週一公佈，這週末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學生們紛紛感嘆：學校領導終於是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