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的早讀，高三一班的教室裡亂成一鍋粥。
簡而言之，主要分為兩大類：課代表在轉著圈地收作業，後進生們在埋頭抄作業。
“英語選擇給我抄抄。”
“語文閱讀給我看看。”
“……別拿走啊。”
其中也不乏兩個例外：程爍在補覺，景亦在學數學。
班裡亂糟糟的，程爍根本睡不著，他搓了一把後腦勺的短髮，耷拉著眼皮看向身邊人的課桌。
程爍皺眉，“你還在學高一數學？”
他沒看錯吧？
景亦輕輕嗯了一聲。
景亦的臉色恢復如常，看來病已經痊癒。此時他薄唇輕抿，神色極為認真。
程爍覺得有趣，單手托腮道：“叫聲哥，哥教你。”
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此時無聲勝有聲。
程爍真切地在景亦的眼神中看到兩個字：
——傻逼。
“景亦，可以給我講一講這道英語題嗎？”
一道怯生生的女聲在景亦的課桌前方響起。
女生所有的頭髮在腦後扎著一個高馬尾，乾淨利落。
景亦的餘光掃到女生試卷上的名字——王木子。他有點印象，好像是班裡的學習委員。
景亦點頭：“可以。”
說是講題，但是心無旁騖的只有景亦，王木子不時地偷瞄景亦近乎完美的側臉。
程爍側著腦袋數過了，兩分鐘的時間，王木子看了景亦六次。
學習委員也喜歡景亦這一掛的？
“會了嗎？”景亦問。
“嗯……”王木子輕聲說，“謝謝。”
少女的臉頰泛起紅暈，像是半熟的蘋果。
景亦疑惑，“——你很熱嗎？”
程爍忍俊不禁。
景亦這個人是真的沒情趣還是缺根筋？
學習委員小跑著回了座位。
景亦側頭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程爍，你笑什麼？”
“我熱。”
胡一非趕在班長去辦公室交作業之前，把作業補完了，心情大好。
他轉過身，敲了敲後排的課桌，“哥哥們，你們看學校論壇沒？”
“沒有。”
“不看。”
他們以為話題到這裡就終止了，那可是太小瞧胡一非了。
胡一非不吐不快：“那你們正好聽我說。”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程爍催促。
胡一非努了把力，確認道：“沒屁。”
景亦：“……”
程爍：“滾！”
“開個玩笑。”胡一非笑吟吟的，“週末不知道誰在論壇發起了一個投票，是關於一中校草評選的。”
最後一排的二人顯然不感興趣。
“你們不好奇嗎？”胡一非詫異。
景亦忍不住淡淡開口：“就是因為不好奇，才不會在週一早上像你一樣補作業。”
“不帶人身攻擊的啊，景哥。”胡一非哀嚎。
程爍被勾起了一絲興趣，“所以，誰贏了？”
胡一非咂摸了一下嘴，“還在投票中，不過入選者有三個，你們倆和賀晨。”
“無所謂，我等著後浪把我拍在沙灘上。”程爍雙手交疊在腦後，身體向後一靠。
“這不是最勁爆的。”胡一非神經兮兮道。
“你他媽非要擠牙膏似的說話？”程爍用長腿蹬了一下胡一非的椅子。
胡一非偷瞄了一眼景亦的臉色，這個小動作被程爍收入眼底。
“哦？”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追問：“快說。”
胡一非問：“景哥，你打人不？”
景亦：“我不會打架。”
前座的人放下心來，說：“據我所知，論壇上的校花評選也重新投票了……”
程爍的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哪裡勁爆了？”
“咳咳，景哥在候選人名單裡……”
話音剛落，空氣在一瞬間凍結，某人周身散發著寒氣。
幾秒過後，程爍“噗”地一聲笑出來。
“對不起，我沒忍住。”程爍有點歉意卻不多。
景亦咬咬牙，冷冷道：“程爍，是不是你乾的？”
“真不是我，”程爍眼底含笑，“只能說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無聊。”景亦沉聲說。
程爍向來是不看論壇的，此時卻拍了拍胡一非的肩膀，“把投票網址發我，我高低得給景美人投一票。”
景亦：“……”
程爍：“誰規定校花一定得是女的了？是吧，胡一非？”
胡一非：“對對對。”
“程爍，”景亦輕飄飄地冒出一句，“……我謝謝你全家。”
週一的第一節課是班會，班主任先是傳達了學校領導對高三學生的要求，具體包括衛生、紀律和考試。其中，考試是最重要的。以後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月考，來查驗學生們的學習成果。
講臺下的人無一不是怨聲載道，哀嚎連連。
“安靜！”班主任說：“每一年都如此，怎麼到你們這就不行了？”
底下的人說：“老師，我對考試過敏。”
“過敏？”陳老師變了個聲調，“需不需要對你進行一下脫敏治療啊？”
“不用……不用了老師。”
“還有就是紀律方面，有些同學整天張著個大嘴叭叭叭的，好像那聯合國的事都歸你管。”陳麗娜的視線停留在倒數第二排的某人身上，“多關注關注自己的學習成績，沒用的事給我少管。”
胡一非心虛地低頭。
“好的，老師。”
說話的人是胡一非的新同桌，叫孫倩倩。胡一非的上一個同桌是個安靜的男生，嫌他太吵，主動找老師提出換了座位。那男生平時沉默寡言，卻忍了胡一非好幾個月，也真是挺不容易。
“好了，都別蔫頭耷拉腦袋的，說點開心的。”陳麗娜掃視著臺下的少男少女們，“學習需要勞逸結合，這個週末，老師帶你們去聚餐，也是為了迎接我們班的新同學。”
班主任的一席話畢，座位上的眾人一陣歡呼，“老師，可以少留一點作業嗎？”
“別的科我管不了，英語只需要背誦。”
又是一陣笑鬧聲。
陳麗娜做了個讓大家安靜的手勢。
班裡的這些孩子還是挺容易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