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拎著箱子爬到三樓，身上的襯衫被汗水微微浸溼，他屬於不太愛出汗的，可是樓道太窄，又拿著東西實在費力。拿鑰匙開啟了302的房門，雖然比不上之前住的別墅那樣大，這裡也是個貨真價實的三居室。他一個人住著實有些浪費。

房間裡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看來是定期有人打掃。即使是這樣，景亦還是輕咳了兩聲，屋子裡太久不住人，味道難免有些嗆。

他沒著急收拾行李，而是趕緊開啟窗戶通通氣，免得憋死在這，估計也沒人會注意到。

正午的豔陽透過窗戶，灑在牆面斑駁的陽臺。

景亦把三居室的裡裡外外收拾一遍之後，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他開啟冰箱，不出意外，裡面空空如也，甚至沒有一絲啟動中的跡象。他關上門才發現，冰箱的插頭沒精打采地躺在地上。

景亦輕輕嘆氣，拿上鑰匙出門。

小區外500米遠有一家超市，景亦看著手機導航上那家名叫“賣得好”的超市，不由得扯動了一下嘴角。

景亦進了超市，在速食區停住了腳步。他拿出手機，看著簡訊提醒上面的數字出神。

20000……

之前景昊陽給他們母子的生活費是一個月一萬，這其中包括了景亦的學費和景亦媽媽的藥費。這次景昊陽竟然給他打了兩萬塊，令景亦微微詫異。

是良心發現了麼……

景亦隨手拿了兩袋水餃扔進購物車，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拿起袋子看了一眼。雞肉冬菇……他放了回去，挑了兩袋蝦仁玉米扔進車裡。

景亦買完食材，又選了些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他大致盤算了下，發現還是網購來的划算。

回來的時候景亦已經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突然的一陣眩暈感讓他皺了皺眉，趕緊翻出一塊巧克力放到嘴裡。最後再三考慮下，景亦與懶惰和解了——開啟美團，直接下單。

七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景亦的生活很單調，除了學習外，就是窩在沙發裡看電視。電視也一直鎖定在新聞頻道，他幾乎不看別的。

第三天的時候，微信名叫“一飛沖天”的人給他發來一條訊息。

【景哥，作業寫完了嗎？】

景亦加好友的時候向來不習慣給人改備註，他稍稍反應了一下，就知道這人是誰。景亦的長相一看就不是當哥的型別，到現在為止也只有胡一非這麼叫他。

JY：寫了三分之二。

一飛沖天：先給我看看，抄點是點。

景亦沒再打字，拍了幾張卷子發了過去。

由於前些日子他的舊手機報廢了，這手機是景昊陽新給他換的，用著太不順手，所以拍照拍的一言難盡。但好在手機的畫素高，彌補了他技術上的不足。

又過了兩天，景亦的手機在客廳“叮咚叮咚”地響著，浴室裡持續著嘩啦啦的水聲。

景亦洗完澡吹完頭髮後，才想起被自己“冷落”了許久的果貴妃。

他拿起手機，上面的鎖屏上寫著“微信十條未讀訊息”。

只有一條是有用的。

一飛沖天：景哥，如果爍哥找我要答案，可以把你的給他嗎？

剩下的全都是【人呢？在嗎？】

唯一的一句人話差點淹沒在胡一非的唾沫星子裡。

JY：他要抄我的作業？你確定嗎？

一飛沖天：爍哥說如果有現成的他還自己寫的話，他就是2筆。

一飛沖天：景哥，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

JY：……

JY：沒事，給就給了。

一飛沖天：剩下的你寫了嗎？

景亦開啟攝像頭咔嚓咔嚓，一下子傳了十幾張圖片。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的清晰度明顯更高了。

一飛沖天：景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景亦退出了微信，表示並不想認這個好大兒。

*

夏末與初秋纏綿芬芳的空氣，掠過熙熙攘攘的長隊，拂動著操場上閃閃奪目的那面紅旗。

正式開學這天，朗水一中的儀式感做的很足。

陳麗娜一改往日裡花枝招展的打扮——上身白襯衣套黑色修身小西服，下身黑色西服半裙，腋下揣著一個資料夾似的筆記本，說是賣保險的也有人信。

景亦第一次參加一中的開學典禮，默默站在了隊伍的最後一排。

他前面的人好巧不巧正是程爍。

程爍轉過身，一邊說一邊向後走，“你站我前面。”

“？”景亦一頭霧水。

身後的聲音聽起來欠欠的：“矮的站前面。”

“你確定？”景亦對自己的身高還是有些信心的。

程爍戲謔道：“不然呢？我187。”

景亦默不作聲。

放眼望去整個操場上除了穿著西裝的老師們，只有景亦一個沒穿校服。好在他今天碰巧穿了一件校服同色系的衛衣外套，也不至於太過突兀。

陳麗娜的尖頭高跟鞋踩在人造草坪上走得十分吃力，終於搖搖晃晃地到了隊伍後方。

“程爍，景亦沒有校服，你靠他近一些。”

景亦的身形本就單薄，縮小間距後，從主席臺上看下來，景亦這個人基本能夠忽略不計。

本來距離景亦半米有餘的程爍，無奈向前走了兩步，前胸幾乎就要貼上前面人的後背。

程爍甚至能看清景亦白皙後頸上的絨毛。

班主任見狀，心滿意足地走了回去。

主席臺上的校長激昂致辭，而景亦的耳邊盡是程爍均勻的呼吸聲，他微微皺眉，側頭說：“你別離我這麼近。”

程爍身形未動，壓低了聲音：“景亦，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你才小姑娘呢，別亂說！”

“——那你的耳朵怎麼紅了？”

本來這只是程爍胡編的一句話，可話音剛落，景亦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白裡透粉。

“熱。”

“你們兩個，交頭接耳說什麼呢？！”

一道呼喝聲傳來。

朝著二人走來的是一個梳著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景亦依稀記得胡一非好像跟他提過，這好像是個什麼主任。

二人不語。

他們都知道，此時說話無疑是引火上身。

劉主任很快抓住了重點，視線落在景亦的身上：“你校服呢？”

景亦：“我……”

他話沒說完，就被無情打斷了：“別找藉口，一會兒來一趟教導處。”

景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