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塵灰，邱慶之瞥了眼來仲書，聲音清冷淡然，“押回去，班師回朝！”

他現在沒有一絲一毫的時間可以浪費，甚至都不曾休整便已經踏上了回神都的路。

李餅還在等著他。

李宅。

秋風瑟瑟拂過門口的簾子，順著吹進了屋子，將香爐之中嫋嫋升起的香菸吹得有些搖晃。

滾燙的茶水沖刷著杯壁，直到從杯中溢位。

李稷拿著卷宗，瞥了眼面前的李餅。

只見李餅端著茶壺，給李稷倒著水，眼神卻不知道已經飄哪裡去了。

“咳咳。”

李稷不禁出聲提醒了一下。

聞聲李餅才回過神來，看到桌子上的茶水時，眼睛都瞪大了，趕緊收了手，將茶壺放回了原位。

今日恰逢大理寺休沐，李稷閒來無事就把李餅叫過來品茶和分析案件了。

只是李餅卻一直都不在狀態。

“今日是邱慶之班師回朝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嗎？”

李稷一言道出李餅心中所想，順手端起那杯茶，只是在摸到的時候還是被燙的縮了一下。

“那小子這場仗打得漂亮，聖人所賜的獎賞倒是應該不會少。”

李餅恍然，今日已經就到了班師回朝之日嗎？

一眨眼已經半個月了。

那麼該來的，也應該要來了吧。

李餅搖了搖頭，“邱慶之倒是每日都可以看到，您就不一定了，難得今日休沐，我想好好陪陪您。”

邱慶之回朝自然是先去宮中參加慶功宴，他就算去了，也是找不到人的。

畢竟他已經幹過一回這種事了。

李稷倒很是驚奇地看向了李餅。

平日裡這都形影不離的兩人，甚至還跑戰場去找邱慶之的人，今日邱慶之九死一生回來了，倒是不在意了？

“你們吵架了？”

李稷哪裡信李餅的鬼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麼個理由了。

平時一臉嚴肅的小老頭，在這時候竟然八卦了起來。

屬實是李餅沒有想到的。

“沒有。”李餅回答的很迅速。

“沒有你剛剛走什麼神？”李稷滿臉寫著我不相信你的鬼話。

“我剛剛……”

不可否認，他剛剛是在想邱慶之的事。

“好了，你倒也不用勉強自已，想去便去吧。”

李稷只是笑了笑，一副你不用多說我都懂的模樣。

“不用，我想陪著您。”李餅還是回答的乾脆。

見狀，李稷自然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永安閣。

“將軍，這邊。”

在侍女的帶領下，穿過迷宮一樣的牆壁，繞了許久，才走到永安閣的門前。

這還是邱慶之第一次踏足永安閣。

永安閣的權利他在李稷口中有所聽聞，現在直接越過聖人的旨意來宣召他到這裡，可見李稷說的不假。

想到曾經李餅對他所說的話，邱慶之都不禁有些疑惑了。

邱慶之走了進去，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裡雖不如皇宮，但也算古色古香，只是視線所至處，有些陰暗，還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似藥味兒，但是又比藥味兒要刺鼻，還摻雜著一股微弱的血腥味。

這種味道更像是……死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邱慶之不禁捂住了鼻子，才繼續走了進去。

黑色的簾子之後，幾個身著黑袍的人站在後面，只是帽簷太低，他看不清楚人臉。

拱手行了一禮，邱慶之直起腰看向那些人，“不知各位閣老召我至此，有何貴幹？”

“邱將軍，聽說你放走了子墟國的戰犯，還將來副將軍扣押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簾帳後響起，給人一種急劇的壓迫力。

邱慶之倒是沒有想到永安閣裡面的這幫人訊息這麼靈通。

“閣老是說，那些人偷運的棺材之中的人？”邱慶之明知故問道，“您不說我還以為這群人在偷運什麼違禁物呢。”

“至於來副將，他殺了我們抓的疑犯，自然是要好好審問緣由。”

“哼，狂妄。”

很顯然被邱慶之的一番話氣到了，閣老說話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哦？這麼說，你已經和那個戰犯見過了？”

邱慶之笑了笑，“戰犯見了那麼多，不知閣老所說的是哪個？”

“邱將軍可真是幽默，自然是棺材之中的那位。”

“鄙人不才，倒確實見過一面。”

邱慶之說到此處之時，身側的拳頭都硬了不少。

他沒辦法忘記那天晚上，那個不人不妖之人對李餅所做過之事。

若是讓他再抓到那個人，他絕不讓他好過。

“其實今日呢，召你來此處，是看中了邱將軍戰場之上的驍勇謀略，想請邱將軍，與我們合作，加入永安閣。”

那些閣老也是終於將正事說了出來。

果然如李餅所說一般。

永安閣是神都權利最高的處，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如今作為閣老來邀請他加入永安閣。

這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邱慶之歪了歪頭，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好啊，我可以加入你們，但是有些事我還不是很明白，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那簾帳之中沉默了一會兒，才出了聲：“你問。”

邱慶之聽到這句話，自然也就不客氣起來，“你們也是靠著那個戰犯的血活下來的吧？”

若說這幾位閣老，皆已經垂暮之年，按理來說早應該入土了，可是卻活了這麼久。

想必也是那人血液的功效。

“不愧是邱將軍，果然聰明過人，加入永安閣，你也可以永生。”

邱慶之繼續問道，“所以城中的失蹤案，是你們搞的鬼吧？”

“還有這一場國戰，為的，也不過是你們口中那個需要單獨押運的戰犯？”

那群閣老還是聽出來了不對勁，“邱慶之，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各位閣老當真能夠隻手遮天嗎？”

“所做之事不怕聖人知道，不怕為天下百姓所唾棄嗎？”

邱慶之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嘲諷意味。

那些閣老似乎還是第一次見敢忤逆他們的人，一時間有些愣住。

“邱將軍，我聽說，大理寺卿之子，李餅，被那個妖怪咬了，變成了貓。”

許久，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說的話字字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