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被小貓撿到的第三天
“就算暫且先不提你說的什麼莫名其妙的未來究竟是真是假。”
少年五條悟如同一隻炸毛的貓, 不僅蹦躂似地往後倒退了一步，與加藤湊之間拉開距離，精緻的眉眼間更是染滿了警惕與懷疑，連帶著眉梢也一高一低, “我怎麼可能會和你這樣的大叔在一起！”
加藤湊滿臉無辜地眨了眨眼, 沒有說話，說實話, 有時候他也會好奇疑惑, 五條悟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雖然你長得馬馬虎虎, 也不算太差.”
有些出乎加藤湊預料的是，眼前的少年五條悟接受這件事的速度, 遠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快，不過幾個眨眼間的功夫，少年似乎就已經找到了絕妙的理由說服自己，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他, 隨即雙手一和, 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一定是你先向我告白的對吧！”
聞言, 加藤湊向來冷峻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有些難以言喻的微妙情緒，只是, 還沒待他來得及說點什麼，另一邊的五條悟卻像是找到了關竅, 越說越起勁兒, 指著加藤湊抬了抬下巴, 得意洋洋道, “肯定是可憐兮兮地你求我求個沒完, 我一不小心就心軟了，所以才會答應你！”
說完，五條悟還衝著加藤湊高挑了兩下眉梢，可見對自己的猜想推測自信非常，神情姿態更是比方才在侍女面前的淡漠冷傲模樣活潑開朗了不知多少，乃至算得上是加藤湊與之見面以來，他第一次表現出還算符合自己外貌年紀的神色情緒。
只可惜，加藤湊沉默了半晌之後，還是打破了五條悟的幻想，垂下眉眼低聲道，“告白的一方是你。”
除去話尾中帶著的幾許似有若無的回憶懷念意味，透著淡淡的傷感，加藤湊的話裡近乎再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沒有暗含炫耀，也並非故意打臉，僅僅只是在向少年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五條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的情緒轉變之快，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剛才是怎樣‘如臨大敵’地對著加藤湊倒退了一步，他湊上前去，尚且稚嫩的小臉上難得流露出了幾分期待情緒，眨眼問道，“我有沒有離開五條家，改名換姓自立門戶？”
“嘖，”但很顯然，這並不是五條悟想要的答案，原本染就著期待情緒高揚著的眉眼陡然一垂，瞬間化作了顯而易見的不耐與厭煩，以及些許並不算太意外的不出所料夾雜在其中，他眸色暗了幾分，撇嘴道，“就知道沒這麼容易。”
“有趣的事？”加藤湊一怔，稍微有些跟不上五條悟轉換話題的節奏速度，疑惑道，“你是指哪方面？”
五條悟自然能夠看出這些，不如說，過於早慧的年紀加之一雙幾乎能看洞穿一切的眼睛，讓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近乎於毫無秘密可言，即便他的眼睛看不穿加藤湊的存在，但男人臉上眼角眉梢所流露的情緒，卻是能被他輕易捕捉。
念及此，加藤湊不覺稍稍收緊了身側的手，他忽然覺得，這場他直到現在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夢境又或是‘時空穿越’的旅程，或是是他可以親身更加了解五條悟的一個‘絕佳’機會。
聞言，加藤湊心中一動，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另一個房間時，五條悟被周遭的侍女團團圍住照顧，幾乎不得喘熄的情景。
這也正是他此時此刻對男人的話無言以對的真正原因，他看得出來，加藤湊沒有撒謊。
“算了算了，不聊這個了，沒意思.”
說著，五條悟躺倒在一旁由照顧他的侍女早就備好的被褥上，嘀咕道，“算了，既然未來的我都能跟你‘交往’了，放在那些老頭子眼裡這麼大逆不道的事都沒被阻攔囉嗦個沒完，側面證明我將來過得還算自由自在，勉強也行吧。”
“有趣的事兒還能是哪方面，當然是關於我自己啦！”
“呃”沒料到五條悟竟會突然問起這個，加藤湊不覺一哽，有些沒反應過來，小半晌後才斟酌著緩緩說道，“‘你’很少對我提及家中的事，但據我瞭解到的，未來的你並沒有離開五條家，初次見面時，用的也還是‘五條悟’這個名字。”
甚至還用這個名字和他簽下了關於照顧伏黑惠的‘合同’，加藤湊在心中默默補充到。
面對這樣一個與他接觸過的所有人相比較都不大一樣的加藤湊，五條悟一時間也不知曉該如何應對，只得嘟囔著擺擺手，決定跳過這個話題，隨後湛藍的眼珠子軲轆一轉，改問道，“既然你‘認識’將來的我，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什麼有意思的事兒？”
飛鳥從來都不會甘於受困囚籠，更何況五條悟不滿的情緒表露得如此明顯，他的家人又為何偏要反其道兒行之，硬是將少年五條悟限制在這座偌大卻沉悶的宅院中？
即便在一起後，也不願向他過多透露家中雜事的五條悟，又到底暗自對他隱瞞了多少過往？
儘管加藤湊並不清楚自己是否還能回去。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左胸胸口的位置，那裡已經近乎不再有刺痛殘餘，唯有染在深藍布料上的暗紅色依舊。
然而下一秒，加藤湊卻忽然發覺他眼中的畫面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陡然開始不可控制地黯淡下去，他不覺一愣，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卻似乎在無形之中加速了這一過程，以至於不過幾個眨眼間的功夫，連帶著他的意識都開始漸漸變得困倦起來，身體更是搖擺不定。
“喂，你怎麼了？”尚未完全睡著的五條悟一眼就注意到了加藤湊的不對勁兒，當即就撐起身體從被褥上站起來，抬手在加藤湊眼前揮了兩下，微微蹙起眉宇低聲呢喃道，“奇怪.咒靈的臉色也能像人一樣變得這麼差嗎？”
“喂，你不要緊吧？”五條悟偏過頭看向加藤湊低垂黯淡的眉眼，語氣中雖聽不出有多少關心，但也的確夾雜著幾許有些意味不明的在意，畢竟算下來，加藤湊算是他至今無聊沉悶的人生中，難得感興趣的存在，他自然不希望自己這麼快就沒了樂子。
這麼想著，五條悟的話裡倒真多了些關切情緒，再次詢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過可惜的是，意識愈發混沌的加藤湊並沒能聽清少年五條悟難得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關心，他的眼中已經近乎完全黑暗，就連耳畔也只餘下呼嘯的風聲，以至他在錯亂的感覺中甚至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中彈的那一天。
緊接著不久，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當加藤湊再次醒來，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瞼時，映入眼中的，是陌生中帶著一點舊時味道的深褐色天花板。
只是，還不待加藤湊徹底回過神來，一道尚且稚嫩青澀的嗓音驟然響起，像是為了引起加藤湊的注意，又或是刻意彰顯自己的存在，強行插足了加藤湊混沌不堪的思緒中。
“喲，你終於捨得醒了？”五條悟將自己的小臉湊到加藤湊眼前，蒼藍的眼眸中仿若帶著無機質的審視意味，盯著加藤湊的的眸子眨了眨眼，嘟囔道，“你這一覺可睡得真夠久的，距離我上完體術課回來都有好一陣了。”
說著，五條悟頓了頓，又問道，“你還記得自己發生什麼了嗎？”
“.我怎麼了？”說不清是不是因為失落，在認出眼前的人是少年五條悟，並非他所熟悉的那個五條悟後，加藤湊沉默了半晌，才沙啞著嗓音沉聲徐徐說道，“我只記得自己好像暈過去了。”
“嘖嘖嘖，你可不止是隻有暈過去怎麼簡單哦，”五條悟搖了搖手指，挑眉道，“在你昏過去之後沒多久，你的身體就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起來，就好像真的幽靈那樣，而且你身上帶著的和我相似的咒力也比一開始見面少了很多，幾乎就要見底了。”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快要洩氣癟掉的氣球吧。”五條悟聳了聳肩。
聽完五條悟的話，加藤湊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和剛開始時一樣，並沒有呈現出任何五條悟口中所形容的透明樣貌，一時不覺有些疑惑，又注意到身旁的五條悟綻著光亮的雙眼，神色一頓，順著少年的心意低聲詢問道，“那我現在是”
“這當然就得感謝我啦，”五條悟咧嘴一樂，點了點加藤湊的額頭，輕笑道，“是我試著將自己身體裡多餘的咒力一點一點小心地轉移輸入到了你的身體，沒想到還真管用，而且還稍微看到了一點你身上術式的影子。”
五條悟這話不假，他的確是小心翼翼地才將咒力輸入了加藤湊體內，畢竟若是一個不小心沒控制好‘力道’，那就不是救命而是祓除了。
“看來之前你身上帶有的跟我類似的咒力不是偶然”五條悟摩挲著下巴胡亂猜測道，“難不成是因為你和未來的我交往的關係嗎？”說著，五條悟停頓了須臾，他看向同樣迷茫甚至更勝的加藤湊，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詢問道，“我是不是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加藤湊”看著少年五條悟的眉眼，尤其是那雙湛藍的眼睛，加藤湊緩緩說道，“我的名字。”
“加藤.湊嗎？好普通的名字，”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吐槽了一句，單手託著下巴漫不經心道，“嘛，看在你和未來的我交往的份兒上，我會努力記住的。”
“好，”加藤湊不由失笑了一聲，低啞的嗓音輕聲說道，“謝謝你，悟。”
少年五條悟只以一聲輕哼回應。
不過，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同一件事——加藤湊是如何從零九年的埼玉縣來到這裡，還是以近似於咒靈的方式存在。
加藤湊是不願，少年五條悟則是覺得沒必要。
然而，就在兩人都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加藤湊原本只餘下一片銀白的髮絲中，有一根細細的髮絲，正不知不覺地從髮根處開始，悄然變回了原本的黑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