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撿到貓的第九十二天

五條悟安排的搬家公司動作很快。

上午剛通完電話聯絡, 不過中午就敲響了伏黑家二層小樓的房門，而這時的加藤湊才剛剛領著三個孩子一起，將所有的衣物整理收納進紙箱中——畢竟這次搬家之後，伏黑姐弟就將在重新修繕過的公寓中與加藤湊一起長住。

屆時這所陳舊的二層小樓, 除去偶爾過來打掃一下積灰、除蟲通風之外, 基本再不會有人留宿。

“抱歉，你們來得比我預計中早一些, 家裡還有些東西沒整理完, ”開啟門後, 看著門外三個整齊身著公司logo制服，年紀約摸二三十左右的年輕搬運工, 加藤湊將人迎了進來，眉宇稍稍蹙起，有些為難地沉聲說道，“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

“不用擔心, ”為首的搬運工稍稍躬了躬身, 拿下帽子朗聲笑道，“剩下的東西我們會幫忙一起整理, 這些都是我們公司服務專案裡囊括的內容。”

“那就麻煩你們了。”加藤湊頷首道。

其實早在昨晚吃過晚飯之後, 加藤湊就帶著三個孩子簡單整理了一下，一些零碎偏小的物件在大致分門別類之後, 統一收納進大的紙箱當中，至於中型物件, 像是鍋碗瓢盆這一類, 尤其易碎物品, 則是在墊上泡泡紙與揉搓褶皺的報紙後才收進紙箱中。

就不提加藤湊這些年來攢下的各冊小說, 以及那些需要多人使用相應工具合力才能搬動的沉重電器及傢俱。

搬家從來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更何況家中還有三個孩子，今早加藤湊光是帶著他們一起整理收納各自的衣物就折騰了足足一上午。

柯南看了眼身旁他和伏黑姐弟塞了將近四五個紙箱的衣物，加藤湊自己所有的衣服加起來還夠不到這裡面的三分之一，過於慘烈的對比讓他不由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無奈雙手一攤，笑著打趣道，“明明當初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們的衣服也沒這麼多。”

“看到有合適的就忍不住買了，”面對孩子們的‘指責’，加藤湊一笑而過，揉了揉他們的發頂，回頭看向跟在身後進到屋裡的幾個搬運工，示意道，“除了傢俱電器和房間裡書架上的小說，其他所有的東西基本都已經收進了紙箱了。”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之後再有什麼問題加藤先生直接告訴我就好。”搬運工小哥點了點頭，將帽子重新扣上，在與加藤湊示意後，走向了方才兩位同事進去的房間。

“其實真要論起來，都怪湊叔給我們買的衣服實在太多了，所以才花了這麼多時間用來整理。”

對於柯南這點小小的質疑，搬運工小哥並沒有因為其年紀就隨意敷衍過去，而是依舊不卑不亢認真道，“不過在臨行前，負責聯絡我們的五條先生的確曾叮囑過，要我們留意家中年紀尚小的孩子，以及一定要仔細詢問並滿足加藤先生的所有要求。”

“雖然知道湊叔你是好意，但是這也有點太誇張了，”接過津美紀的話茬，柯南失笑道，“不收拾不知道，明明才過一個冬天而已，可是單看衣服的數量，感覺就像是提前備下了五年份的衣服，甚至還有好幾件我們現在穿不了，至少還得等上一兩年才勉強穿上的。”

“為所有客人提供一視同仁的優質服務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宗旨，也是工作培訓時每每重點強調的。”

為首的搬運工小哥點了點頭，抬手向跟在他身後的兩人小幅揮舞了一下，示意二人上前，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加藤湊補充道，“對了，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特意說明又或是不放心的地方，可以在我們旁邊全程監督，我們會盡量滿足您的所有需求。”

哪怕是懵懂無知的伏黑惠都從中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地方，更何況一早就發覺到加藤湊與五條悟之間那種種微妙異樣的柯南，而眼下，在聽到從搬運工小哥嘴中轉述的關於五條悟的交代後，加藤湊卻反常地沒有一絲回應，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就在搬運工小哥對加藤湊似乎有些過於長久的安靜漸漸心生疑惑的時候，卻見男人唇齒輕啟，開口問道，“.他有說過什麼時候會過來嗎？”

可.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弄得好像跟鬧了冷戰一樣，線索不足的柯南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想不通，往常那麼粘糊加藤湊的五條悟，究竟是因為什麼，連一早約好的搬家事宜都不肯挪步過來瞧一眼，卻又在事前仔細叮囑了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

“一般的搬家公司都會像你們這樣這麼負責嗎？”正將裝有衣物的紙箱暫時堆疊在一起，以便待會兒搬運的柯南聞言動作一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看向搬運工小哥，有些好奇地問道，“總感覺你們好像特別上心。”

什麼留意我們，不過是打晃子，柯南聽後心裡默默嘀咕道，分明後面那句才是重點，念及此，柯南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身旁在聽完搬運工小哥的話後，沉默不言的加藤湊。

“啊？”聞言，搬運工小哥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眨了眨眼，“您是指五條先生嗎？”在見到加藤湊輕輕點頭表示肯定之後，他才帶著幾分歉意接著說道，“很抱歉，這一點五條先生在囑咐我們注意事項的時候，並沒有一起告知我們。”

太矛盾了柯南心中想到，總覺得湊叔和五條悟之間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掉了，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自賞櫻之後，加藤湊就時不時會陷入類似的沉默狀態，也不知是走神還是在思索別的什麼事，也是自那天之後，往常幾乎天天都會來串門的某個白毛高中生，也好似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竟然再沒上門過哪怕一次。

“特別是入冬之後新添的衣服，本來就很厚，再加上數量多，佔了快一半的紙箱。”津美紀一面說著，一面仔細地為紙箱貼上膠帶，一旁的伏黑惠則負責提供剪刀援助，在確定封好紙箱後，津美紀拿過黑色的記號筆，在紙箱上寫下了內裡東西的簡稱。

“好的，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沒事，我只是隨便一問。”加藤湊擺擺手，平靜無波的臉龐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但與之朝夕相處，且向來不缺乏觀察力的柯南，卻依舊從加藤湊那看似冷淡的眉眼中，瞧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難道說，湊叔很‘怕’見到五條老師？可是.這怎麼可能？實在搞不懂其中這些彎彎繞繞的柯南只覺得自己心底湧出的困惑越來越多。

“那湊叔，我們接著收拾？”

見加藤湊即便在搬運工小哥離開後，也靜默著沒有動作，柯南暫且壓下充斥在心中的那數團疑惑，拉了兩下加藤湊的衣角，帶著關切地試探著問道，“還是說，你打個電話問問五條老師，讓他過來幫忙？”說著，柯南頓了頓，玩笑道，“好歹他平常來我們這兒蹭了這麼多頓飯。”

“或許他在忙也不一定.”加藤湊揉了揉柯南的發頂，卻並沒有直視男孩的雙眼，那雙墨藍色的眸子有些飄忽地看向陽光明媚的窗外，透著暖意的春風將他的思緒攜裹，連他自己都不知要去往何方，“等到搬家的事忙完，差不多晚飯的時候，我再傳簡訊問一下。”

也不曉得這話是加藤湊說給柯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

————

因為伏黑家的二層小樓距離加藤湊的公寓並不算多遠，因此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在路上，加之搬運工的高效協作，以及三個孩子的乖巧懂事，幫著加藤湊儘可能分擔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務，此次搬家，要比加藤湊預想中的還快了一些。

又或是他心裡總惦念著別的事，卻下意識不願多想，試圖將自己的精力全部專注於搬家事宜上，從而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總之，當搬運工小哥拿著清單領著同事一齊走到加藤湊面前，禮貌詢問是否要再親自檢查確認一番所有物品有無在搬運過程中有任何損壞跡象時，距離日常七點左右的晚飯，還有將近兩個小時的充沛時間。

“沒什麼問題。”掃了一眼已然完全變樣的嶄新公寓，身旁早不見三個孩子的身影——為‘新家’興奮不已的伏黑姐弟，正一起拽著柯南在各個房間中逛來逛去。

伴隨著伏黑姐弟自見到公寓之後就亮個沒完的雙眼以及小嘴中不時發出的驚歎感慨，外加柯南那略顯無奈卻依舊耐心配合的應答附和，加藤湊向搬運工小哥頷首道，“辛苦你們了，請問統共需要多少費用？”

“所有費用五條先生在一開始就已經支付過了，”搬運工小哥笑道，“如果對我們的服務還算滿意，希望您下次可以繼續選擇我們公司。”說完，搬運工小哥向加藤湊稍作躬身示意後，便帶著兩個同事一起離開了。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直到公寓的大門重新合攏發出咔嚓一聲輕響，加藤湊才堪堪回過神來。

“湊叔湊叔，廚房變漂亮好多，櫥櫃還有各式各樣的鍋子刀具，全都亮閃閃的，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已經同自家弟弟強拉著柯南一起將嶄新的公寓大致逛了一遍的津美紀回到加藤湊身邊，棕色的眼眸中難得染上了與往日溫柔文靜不同的小小振奮欣喜，足可見其對新家的喜愛。

“嗯，我已經看到了，”將煩亂的心緒暫時壓下，加藤湊瞥了一眼依舊半開放式的廚房，俯身抬手稍稍梳理了一下津美紀有些散亂垂落的髮絲，他看著伏黑姐弟，以及被姐弟倆手牽手拉在中間的柯南，軟化了冷峻的眉眼，沉聲問道，“有沒有看過你們的房間？”

說著，加藤湊頓了頓，補充道，“以後津美紀一個房間，柯南和惠一個房間。”

“嗯看過了，”提到自己的房間，方才眼中還閃爍著小興奮的津美紀，此刻卻是有些羞赧地低下腦袋垂下眼眸，小手揉搓著落在肩上的一縷髮尾，小聲道，“我很喜歡。”

從前伏黑家的二層小樓，津美紀的房間只是單獨開闢出來的一間臥室，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同小樓中的其他房間一樣，透著陳舊與破敗，可如今公寓中，加藤湊卻是為她特意修繕了獨屬於她自己的房間。

當第一眼看見房間中帶著櫻粉色燈罩的橘色暖燈，鵝黃色的落地窗簾，以及擺設在床頭位置的數個小熊布偶，如夢一般明亮輕快的色彩悉數倒映在津美紀眼中時，她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房間也能這樣好看。

“之前添置新傢俱時，悟.問了我一句，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一下，”加藤湊的語氣略有停頓，但除了有心留意的柯南，一旁的伏黑姐弟並未發覺什麼，“你們喜歡就好。”

在知曉了自己房間的佈置果然有男人的一份功勞後，津美紀沒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加藤湊的腰身，將小臉埋在加藤湊的懷中，好半晌後才重新抬起來看向加藤湊，彎著眉眼笑道，“謝謝湊叔，我特別特別喜歡！”

比起以往那緣於過分懂事而表現的溫柔矜持，眼下的津美紀，倒是顯出了幾分六七歲的小女孩本該擁有的活潑。

倒是一旁的伏黑惠，在興奮之餘，想起自己與柯南房間中分作了上下鋪的木質雙人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往後再不能與加藤湊和柯南一起同枕共眠，一時間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淡淡的失落感，抿著小嘴，一言不發。

至於柯南，相比於對新公寓新房間的亢奮，他更上心加藤湊與五條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矛盾’。

“你們先把各自的衣服整理一下，我去準備晚.”

“咣噹——”

拍了拍三個孩子發頂的加藤湊，口中囑咐的話語尚未說完，就被來自玄關處再次響起的房門擰開聲響打斷，他神色一頓，心中卻並未感到任何意外，只有一種類似‘終於還是來了’的無盡悵然感。

“喲，大叔，你們這是差不多已經弄好了？”在人前，口中對加藤湊的稱呼依然不變的五條悟，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以最平常普通的神態走到加藤湊身前，歪著腦袋哼笑著問道，“我來得不算晚吧？”

“你們先進去收拾，”沒有接過五條悟的話茬，加藤湊只低聲催促著尚不明所以的伏黑姐弟，以及明顯想要留下來卻又不得不聽從男人安排的柯南，再為三個孩子各自關上房間的門後，他這才看向五條悟，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沉聲道，“我以為你晚飯過後才會過來。”

“那怎麼行，自從上次看完櫻花之後，我可是好久沒吃到湊你做的飯菜了，”五條悟雙手抱胸挑眉道，“嘛，雖然.這次來的主要目的的確不是為了晚飯。”

“那我們”加藤湊剛想開口，卻被五條悟倏然抬手捂住了嘴，不算用力，卻也成功擋下加藤湊準備了許久的話語，著實沒料到高中生這番舉動的男人，一時不由微微睜大了雙眼。

“不過，就算不是主要目的，我也希望可以不受任何影響好好吃完，”五條悟彎了彎眉眼，像是知道加藤湊要說什麼，直直地看著男人如深海般的雙眸，勾著唇角輕聲道，“所以，我們吃完再聊，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