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提前？”
柯南怔怔地望著加藤湊, 眼鏡之下，那雙與男人近似的墨藍色眸子微微睜大，他下意識拽住了加藤湊的衣袖袖口，不知是詫異還是著急居多地追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 我怎麼不知道，是我父母告訴你的嗎？”
“嗯, ”加藤湊頷首應下, 沒有被柯南拽住的那隻手帶著幾分安撫意味覆上了男孩的發定, 低聲道，“你父母已經為你預約好了之前說過的腦科醫生, 但因為時間比預計中早一些，所以十二月中旬左右就得出發。”
“十二月中旬”聞言，柯南拽著加藤湊袖口的小手先是一鬆，隨即又倏然反應過來, 將加藤湊的袖口拽得更緊, 乃至語氣比方才更加急躁，連帶著眉宇也一起鎖緊了不少, “那不就是在我生日——”
“柯南, ”不待柯南將口中的宣洩一股腦地噴湧而出，一直安靜著站在他身後的五條悟抬手按住了他瘦小的肩膀, 捏了一下，不同於平日裡在加藤湊面前的明亮輕快, 此刻的高中生壓低了嗓音, 帶著明顯的提醒意味, 沉聲道, “稍微冷靜一點。”
跟在一旁的伏黑惠也熟練地用雙手裹住了柯南垂在身側的那隻手, 面露擔憂。
“是啊，還好是在你生日之後，”加藤湊捏了捏柯南垂下的小臉，不復往常的冷峻，語氣裡難得帶上了些逗趣的調侃意味，他溫聲笑道，“今年可以單獨為你過一次生日了。”
柯南靜默了半晌，沒有說話，而是以最直接的行動表明了自己眼下難言的複雜心緒——他掙脫開了五條悟與伏黑惠的手，上前一步緊緊環抱住了加藤湊的腰身，將自己的小臉深深地埋在了加藤湊的腰腹上。
加藤湊見狀一愣，不過須臾便反應過來，垂下眼眸輕輕回擁住了男孩，寬厚溫熱的手掌一遍遍地摩挲著柯南軟而順滑的後腦勺。
[我很抱歉，]並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電話那頭的工藤優作溫和著毫不猶豫地向柯南道出了自己的歉意，[我們原本是想事先告訴你，但之前我們嘗試打了一下你和五條君的電話，卻發現無人接聽，這才撥通了加藤先生的號碼。]
“.下午的時候我和惠正在訓練術式，五條老師在旁邊守著，所以一時有些沒有注意到。”柯南抿了抿嘴角，工藤優作一句真誠的道歉讓他心裡那點兒不滿瞬間消散了大半，也開始為方才的‘咄咄逼人’感到了一絲懊惱。
與柯南真正的生日，也就是工藤新一的生日相比，之間足足相差了七個月的時間。
“但這也不能完全算作是解釋的理由，”柯南補充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會需要提前時間。”
灰原哀看也不看柯南地徐徐說道，“要是屆時你想要將你現在的監護人連同寵愛的弟弟妹妹一起統統忘記，甚至連自身咒力也完全迴歸以前普通人的水平，再無法使用術式的話，我大可以配合你，將試驗時間縮短作半個月。”
回到房間後，柯南打通了工藤優作的電話，只見他眉宇蹙起，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似在隱忍什麼一般，語氣中還隱隱夾帶著一絲淺淺的詰問意味，低聲壓抑道，“可以的話，請.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因為我們真的聯絡到了一位不錯的腦科醫生，時間也的確是在聖誕節之前。]
工藤優作低沉而溫和的嗓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入了柯南的耳畔，也讓男孩的神情為之一愣，[有關於這位醫生的評價相當不錯，若是有這位醫生的幫忙，相信對於你的記憶，無論是現在的還是過去的，都能有所幫助，而這一點，也得到了住在博士家的那位女孩兒地確認。]
[新一，我和你媽媽都很清楚加藤先生對你的重要性，]工藤優作徐徐說道，沉穩和緩的嗓音漸漸撫平了柯南心中那點兒僅剩的小疙瘩，[同樣的，我們也由衷地感謝他，更希望將來即便你恢復原本的身份，也仍然能如同現在一樣，和他保持聯絡、親近。]
“我知道了.”
聽完工藤優作所說的一切，柯南低垂下了雙眼，掩去了眼角的酸澀，良久，他才沙啞著嗓音小聲回應道，“謝謝。”
“日期提前的事，為什麼沒有事先和我商量，反而先通知了湊叔？”
雖然柯南心中知曉電話那頭是他的親生父母，也很清楚自己的父母為了能夠找到‘失蹤’的他花費了多少心思，期間又是如何擔憂，可人心向來都是偏的，眼下的他沒有絲毫對父母的記憶，即便記住了對方的名字和麵孔，於柯南而言，他們也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
十二月四日，是加藤柯南的生日。
柯南很清楚，這次離開，將意味著他要與加藤湊分別近四個月的時間，直到來年新學期伊始，才可能重新見到加藤湊，自他被男人救下之後至今的一年多的時間裡，從未有過與對方分別這麼長時間的經歷，也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加藤湊.‘被迫’分開將近小半年的時間。
自那之後，即便再如何不情願，但為了將來，柯南還是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暗自勸解自己——雖說是分別近四個月，可並不代表中間完全不能聯絡，也不知道阿笠博士能不能發明一個用來偽裝做國際漫遊電話的裝置，讓他和湊叔聯絡時不至於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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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記得男人為他徹夜熬黯的眼袋，也清楚地記得男人寬厚的大手在撫過他的發頂和臉頰時留下的餘溫，柯南自認自己不是什麼聖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縱使知曉不應該，他沒有看到並不代表父母為他做的就比加藤湊少，心中也難免生出一些偏頗。
為此，柯南特意問過灰原哀，這足有近四個月的試藥時間，是否真有必要？就不能再縮短一些，不說改作一個月，哪怕兩個月的時間也是好的。
柯南：“.我明白了。”
當柯南終於做好了一切心裡準備，乃至已經將聖誕節當做了今年中自己能與加藤湊相處的最後一個節日，同時也是他們一家人共同約定的生日時，現在卻告訴他，需要他離開的時間提前了。
這種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自己計劃的感覺並不算太好，柯南抿緊了唇角，心中默默想到，尤其還事關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如果你只是單純的身體年齡逆轉，需要恢復原本的年紀，試藥的時間確實不需要花費這麼長，”彼時的灰原哀聞言撇了一眼柯南後，就繼續手邊的事宜，不緊不慢地淡淡解釋道，“但容許我稍微提醒一下某位曾經的大偵探，你身上還包括有記憶缺失的問題，以及你的咒力和術式。”
可加藤湊卻是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救下了他，又有一年多以來的悉心照料。
“解藥的意思相信不用我反覆提及你也應該很清楚。”
“還真是有一種既巧合、但又沒有完全巧合的微妙感呢，”在告知了柯南原本的生日後，有希子曾如此調侃道，“小新當初把生日的月份定在十二月，是因為加藤先生嗎？”
聞言，柯南有些羞赧地咳嗽了兩聲，選擇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
因為生日當天是工作日的緣故，一向勤勉，無故從不缺勤的加藤湊特意向公司申請了一天的休假，用來為柯南準備這一次生日。
“湊叔，你完全不用為了我的生日請假的，就算下班之後再回來慢慢準備也是一樣的啊。”
三點放學之後，與伏黑姐弟一起在廚房中幫著加藤湊打下手的柯南，看著灶臺上滿滿當當已經處理了大半的食材，知曉男人幾乎是從一早上就開始準備，抿了抿唇角，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道，“而且還辛苦地準備這麼多.”
“難得一次，不要緊。”因為手上在處理食材的緣故，加藤湊只是垂眸看了柯南的小臉一眼，冷冽低沉的嗓音中夾帶了一抹淺淺的柔和。
“知道了，”早料到加藤湊會說類似的話，柯南撇了撇嘴，轉而問道，“五條老師呢，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到？該不會是又想偷懶，打算等到飯點的時候再踩點進門，什麼忙都不肯幫。”
一旁的伏黑惠聽聞柯南的話，當即深以為然地對著加藤湊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引得邊上的津美紀不覺輕笑了一聲。
“他負責訂今晚的蛋糕。”見到柯南與伏黑惠對五條悟竟然有如此深的‘偏見’，加藤湊不免有些失笑地為高中生解釋道，“大概四、五點就能到。”
“啊這.”柯南動作一頓，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臉色立時變得難看了幾分，他艱難道，“五條老師負責訂蛋糕，真的不會把我們甜膩到齁死嗎？”
連帶著柯南身旁的伏黑惠的小臉也跟著一起黑了不少。
“放心，我提醒過他。”知曉男孩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加藤湊好笑地搖了搖頭，低聲寬慰道，“不會太甜的。”
柯南與伏黑惠對此表示懷疑。
好在，對於加藤湊的吩咐，五條悟向來乖巧，因而，當眾人為柯南唱過生日歌吹過蠟燭之後，小心翼翼地嘗下第一口奶油時，預想中齁人的甜膩並沒有如同氾濫的海潮一般席捲他們舌苔上的每一寸味蕾，反倒是一股帶著淡淡海鹽風味的醇甜，如輕颸般溫柔地拂過他們的唇齒。
“這個是？”柯南有些驚豔地眨了眨眼，不同於普通鮮奶油的甜膩，眼前的蛋糕是男孩此前未曾嘗過的新鮮滋味，淡淡的鹹味非但沒有喧賓奪主，反倒很好地中和了奶油原本的膩味，突出了香甜，整體上讓蛋糕的風味更上一層。
完全不像是五條悟這樣的傢伙會喜歡的風格，柯南與伏黑惠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暗想到。
“是店家向我推薦的海鹽奶油蛋糕，說是不會太甜太膩，”五條悟挑了下眉梢，哼笑道，“我是想著大叔說過不希望蛋糕太甜才會選這個，嘛，要我說的話，這味道相當一般，還是差點兒意思。”
說完，五條悟衝著加藤湊單眨了下眼睛。
“還真是委屈你了哈，”柯南聞言，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高中生，轉而看向加藤湊，笑道，“湊叔你多吃一點，這次蛋糕的味道真挺好的。”
“好，”加藤湊緩緩頷首應下，掩去了眸底不時翻湧的情緒，仍作不動聲色道，“你是今天的小壽星，也該多吃些。”
“要我說，身為今天的主角，光吃蛋糕有什麼意思，”不待柯南迴話，五條悟先一步嬉笑著從自己的紙托盤中薅下了滿滿一手指的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地塗抹在了柯南的臉頰兩側，硬是把男孩畫作了花貓後，高揚起眉梢滿意道，“這才像樣嘛！”
柯南：“.”
“你這傢伙.”然而，還不待柯南發作，一直被他視作弟弟的伏黑惠卻在此時突然反水，學著高中生的模樣在自家哥哥的鼻子上塗抹了一大片奶油，完事之後又立時躲到了加藤湊身後，其動作之快，以至於柯南一度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伏、黑、惠——！”
難得的，柯南‘惡狠狠’地叫出了伏黑惠的全名，豎起眉梢，高舉起手中的奶油就要朝小孩扔去，連帶著一旁的五條悟也不放過，左右手同時開工，一邊一個。
“啊啊啊，大叔救我，柯南他瘋啦！！！”
“哥、哥哥，我錯了……唔——”
“噗，柯南，惠，你們待會兒可得好好洗過澡之後才能上床睡覺哦。”
就像是最後的狂歡一般，柯南再不似往日那樣成熟穩重，伏黑惠也不再繃著自己的小臉，津美紀嘴上雖照舊如尋常那樣囑咐著兩個男孩，手上的動作卻也沒有留情，毫不猶豫地朝著兄弟倆個的臉上塗抹混合了海鹽的鹹甜奶油。
至於起頭的高中生，則仗著身高優勢，幾乎半點奶油不沾身地遊走在三個孩子和加藤湊之間，玩得不亦樂乎。
被他們圍在中央的加藤湊，看著眼前的畫面，冷峻的眉眼中泛起了一片柔和，連帶著嘴角也淺淺地揚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幾乎就快要叫旁人看不出他如深海般墨藍色的眼眸深處所掩藏著的，那片愈發黯淡無光的沉重色彩。
夜深，在將三個孩子哄至入睡後，加藤湊手中拿著一杯溫涼的牛乳，靜靜地佇立在陽臺，靠著欄杆，悄無聲息地注視著如墨般漆黑，了無星辰，沒有一絲美好可言的夜空。
“這次沒有抽菸，算是進步嗎？”
不出意外的，五條悟靠在玻璃門框上，雙手抱胸地看著加藤湊的側影，打趣道，“雖然在這麼冷的天裡，又是三更半夜的時間，拿著一杯牛乳站在陽臺上發呆也算不上是什麼好的愛好就是了。”
聞言，加藤湊低低地輕笑了一聲，沒有答話。
“我說過吧，湊，”五條悟走到加藤湊身旁，虛虛地貼靠住男人的肩頭，與之一樣抬眼望著空無一物的夜空，口中哈著白起，輕聲哼笑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嘛，儘管不能代替那個小鬼頭，但只要你需要的時候，我都會在。”
“我是認真的哦，湊。”五條悟側過臉看向加藤湊，彎著眉眼道，“喜歡你的心情是真的，當初寫在七夕彩紙上的願望也是真的，包括剛才說過的話，這所有的一切，我全都相當認真。”
一陣靜默。
“悟，”許久，不知是否過去了近半刻鐘的時間，加藤湊才緩緩開口，暗啞著嗓音低沉地說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五條悟撇了撇嘴，對這個結果並不十分意外，然而下一秒，還不待他重新開口說點兒什麼以緩和現在沉悶的氛圍，一旁的加藤湊卻接著輕聲說道。
“至少.現在不能答應你。”
五條悟一愣，猛地看向加藤湊的側臉，靠在欄杆上的雙手更是陡然握緊。
“我會連同你之前的那些告白一起，暫時保留，”加藤湊仰頭喝了一口已然完全冷掉的牛乳，長長地呼了一口濁氣後，這才望向高中生，回應對方愈發灼熱的目光，徐徐解釋道，“如果，你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還對我抱有和現在一樣的感情”
看著五條悟愈發睜大的湛藍雙眼，猶如兩顆璀璨的明星，加藤湊淺淺地笑了笑，低聲許下了自己的承諾，“那我們就在一起試試吧，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