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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勻(四)

國師的朝寧殿住了一隻仙狐!

這樣的訊息傳出,伴隨著前些日子的神異之像,不少原本對國師沒什麼感覺的,都在此刻添了些好奇和敬畏。

源源不斷的瓜果送至朝寧殿,擺放在臥榻之上的狐狸面前,宮人們聽著仙狐吃著瓜果,還在口齒不清說著什麼聽不懂的仙語,忍不住偷看起來。

這可是仙狐!

仙狐本狐叼了串葡萄,一個閃身到正在看書的李相勻身邊,把葡萄放下,伸了個懶腰,尾巴圍成一圈躺了下來。

仙人閱卷,靈獸隨侍在旁人看來這樣一幅美好畫卷,如果正主能忽視狐狸的嗷嗷亂叫就更好了。

“宿主啊,我怎麼感覺你墮落了,到現在這個任務進度都沒怎麼漲。”

“你的靈魂碎片都拿到了,要不咱就撤?反正完不完成任務對你來說都無關緊要。”

狐狸無聊的翻動著系統頁面,前些日子那些大場面的特效足足花了兩千心願值。

想著當初賺這些心願值的艱難,統子狐流下心痛的淚水。

“宿主,為什麼我們要花商城裡的東西,以宿主你英明神武的本事這些不都是隨手拈來嗎。”

“宿主?”

“look me!”

-會被發現。

李相勻兩指之間摩挲著書頁,細長的睫毛打下一片投影,眸光淡淡。

“發現?”

狐狸感覺自己好像問出來什麼不得了的問題,一雙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就是把你列上sss級通緝名單首位的主神大人嗎!”

-主神?

李相勻內心嗤笑一聲,一手輕輕敲擊著桌沿。

-原來你們稱呼我那個混賬哥哥為主神啊。

! ! !

統子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瞪得溜圓。

-那個混賬哥哥跟我打了一架打輸了,結果玩兒不起,搞偷襲,還把我隨手創造的你們改寫了程式,注入他自己的源力。

他語氣中添了幾分不屑,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兄弟平日裡玩鬧一般,可統子狐卻縮了縮腦袋。

什麼打架把靈魂都幹碎了,還下了最高等級的通緝令。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啊?

-所以啊.......在我的靈魂還沒有恢復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是不會冒著被他再次打碎的風險暴露自己的。

-你說呢?

他的話音帶了些笑意,卻是冷冰冰的,猶如寒山巔千年不化的冰雪。

“明白!”

統子狐一個激靈,渾身毛都要炸起,露出一副堅定不移的神色。

它就是宿主最堅定的後盾!

被國師召來的仙狐閒不住,身後跟了一串人在皇宮裡溜達,歪著腦袋看著宮裡漸漸掛上了紅綢,扭頭朝著最近的宮人問道

“喂,你們這兒誰要成婚了?”

宮人上前一步,恭敬道

“回上仙的話,是九皇子殿下。”

仙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身後一堆人追著它的步子回了朝寧殿。

李相勻如今作為皇帝尊崇不已的真仙人,自然也收到了皇帝的邀請,希望他能出席自己最疼愛兒子的婚宴。

他欣然接受,給老皇帝樂得午飯都多吃了兩碗。

而趙析的皇子妃也不是旁人,正是袁之湄的妹妹,禮官大夫府的嫡女。

不過....

李相勻落筆的手頓了頓,眸裡摻雜了些若有若無的笑意。

再過段時間...袁家...好像就要滿門抄斬了吧.....

清晨,萬籟俱寂,天剛矇矇亮,黑夜逐漸隱去。

皇城中披紅掛綵,今日是九皇子趙析迎娶正妃的日子,新嫁娘黃昏入宮,是以為成昏(婚)。

皇子及冠,未得封皆出宮建府,老皇帝摳門,又怕封了這個那個鬧挺,索性一個皇子都沒封,除了早夭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其餘已及冠的皇子都在宮外有了府邸。

趙析的婚宴原本應當在九皇子府採辦,但皇帝著實偏愛他,特令其在宮中永華殿成婚,一場婚宴,又引得朝堂風向偏移。

老皇帝親自帶著皇后和貴妃來了朝寧殿。

整座皇城,只有朝寧殿中沒有披紅掛綵,老皇帝只當看不見,三人全然沒有在外的姿態,除皇帝外,其餘二人語氣皆是恭敬。

“國師,今日朕之九子大喜,還請國師親臨為朕子增添榮光。”

老皇帝從不因為自己低了國師一頭而生出他心,每每說話都將自己放低。

所謂君權神授,他可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跟國師硬碰硬。

“陛下言重。”

“宮宴已開,國師隨朕和皇后貴妃一同前去罷。”

“陛下與二位娘娘先去罷。吾自會前去。”

李相勻並不想現在去湊熱鬧,見他這麼說了,老皇帝也不多說什麼,三人便離了朝寧殿。

宮宴設在長信宮,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九品芝麻官,在這一天皆可入皇城至長信殿赴宴。

守衛的除了熟悉的御林軍,更是從城郊大營調來了三萬甲兵,輕甲穿在了衣服裡頭,外面罩了件兒大紅色的外褂,遠遠望去,自宮門至長信殿外鮮紅一片。

天子如此重視,令人唏噓。

如今還沒什麼存在感的趙恆心卻不在這場婚宴,站在廊下心不在焉的望著一片盛景。

這些日子不知怎麼了,原本已經倒戈向他的幾位大臣紛紛表示一切盡聽聖意,正在拉攏的幾位大臣也沒了進展。

他有些氣餒的嘆了口氣,隨後又立馬調整好狀態,臉上掛上一副完美的笑走入長信宮。

他早知道,這條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六弟。”

“二哥,四哥,五哥。”

趙恆依次向幾位兄長問安,五皇子懷裡還抱著咿呀學語的小十四,朝著趙恆嗚嗚的喊了幾聲。

“老六啊,如今小九都娶正妃了,你的院兒裡還只有幾個通房,你自己也該多多留意了。”

說這話的是二皇子趙實,他說這話時表情誠懇,若不是他說這話的物件是趙恆,旁人只以為這是一位關心兄弟的好哥哥罷了。

“讓二哥掛念了。”趙恆面色不改,笑容坦然,“母妃也想著等九弟大婚過後,便向母后請旨,為我相看正妃,屆時二哥定要來吃弟弟的喜酒。”

“那是自然,一定一定。”

趙實笑著應下,心裡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還真是說瞎話不打草稿,皇后要有這心思管你,還能讓你白白等這麼幾年?

沒一會兒,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帶著小十二和小十三入了殿,一群兄弟之間虛假的寒暄許久,緊接著高位妃嬪及公主、大臣、家眷紛紛入殿。

隨著帝后入座,宮宴正式開始。

趙析身為這場宮宴的主角,午宴便被自己灌了個醉,旁人自然不敢把九皇子往死裡灌,架不住他自己高興得不知天地為何物,見個人就自己先小酌三杯。

好在接親之前徹底醒了酒,沒有誤了時候,八抬大轎將袁家姑娘接入永華殿。

晚宴啟,與趙析同齡的王公子弟便沒了顧忌,一個個輪番上陣,將趙析灌了個伶仃大醉。

“國師到──”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望向大殿門。

這是這位國師第二次在大臣面前露臉。

第一次,沈尚書那幫禮部的老頭子被氣得不輕,要不是後來李相勻一直沒露面,他非得時時刻刻盯著他找準機會就開罵。

這股勁兒,讓以噴子著稱的御史臺都自愧不如。

御史臺不是沒想過彈劾這位國師啊,怎麼彈劾?人家一沒違法亂紀二沒插手國政。

是不知禮,但人家有陛下給的特旨,你能怎麼辦?朝寧殿花銷極大,幾欲越過皇帝?人老皇帝親自派人來跟他們說了,這是朕私庫出的,不信你們去問戶部。

戶部:勿cue,正在預備過冬的錢糧。

李相勻一身竊藍長袍,銀冠高束,兩簪垂下與衣衫同色的長穗,他緩步入殿,神色淡淡,在殿中站定,朝著上首之人微微頷首。

一旁端坐的沈尚書筷子都要捏斷了,卻還是隨著諸臣起身請禮。

“國師快上座。”

老皇帝笑得咧開了嘴,目光掃過國師身上的衣服。

嗯。是前些日子新進貢上來的那一批蜀錦,國師穿新衣服來參加我兒子的婚宴,看來還是挺重視的。

“多謝陛下,不過吾此來只為給九殿下送上賀禮。”

他翻手拿出一個小瓶,小瓶子普通得就像一個普通的小瓶子,沒有一點起眼之處。

“裡面是吾師父留下的一枚丹藥,吾稱其為保心丹。”

宮人上前接過,呈到老皇帝面前,老皇帝還沒來得及說話,李相勻便搶在他前面開口

“禮既已送到,吾便回矣。”

望著李相勻自由灑脫的背影,沈尚書眼裡噴火,手裡的筷子徹底折成兩截。

簡直!簡直是!

冬月十四,滁州來人上告九皇子趙析委任其岳父袁文邵在滁州私侵田產,豢養私兵,私造兵甲,奴役百姓,已致多人喪命。

此案一出,天下共震,袁家全族下獄,九皇子趙析軟禁府中,司法司協大理寺辦案,取人證物證,天子親審。

冬月二十,滁州案定,禮官大夫袁文邵認罪供述,並招供其受二皇子所用,帝大怒,袁家滿門抄斬,袁姝因是九皇子妃逃過一劫,趙實劃出皇家玉牒,過繼安親王一脈,圈禁府中,無詔永不得出。

慈塵依舊在旁伺候筆墨,國師喜靜,殿內沒有多餘的人,他餘光瞥了眼自進殿來便一直未出聲的九皇子,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

李相勻最後一筆落下,放下毛筆,目光頗為滿意的看著面前的新作,隨口道

“九殿下想說什麼?”

趙析微微抬頭,面容疲倦憔悴,兩眼佈滿血絲,消瘦的身軀顯得身上的衣袍都那麼不合身。

“國師知道是誰做的。”

他聲音喑啞,目光死死地盯著李相勻,兩隻手捏的骨節發白,見他不答話,又追問道

“國師為何不救?”

他這話的語氣已帶了些咄咄逼人,慈塵抬頭看他,趙析如今的模樣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他一時竟有些恍惚,這當真是那個九殿下嗎。

“世間萬事,皆有定數。”

“什麼定數!”趙析驀地提高音調,胸口陣陣起伏,“袁傢什麼也沒做!袁文邵不過一個散官!袁家有什麼錯!”

“九殿下。袁家是為你去了的。”

李相勻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吾不明白,你為何責怪吾知其事而不據實相告。

吾贈你的保心丹,保住了九皇子妃的性命,你卻在這裡責怪吾。

是不是,太不知所謂了。”

他最後一字微微重了重,那雙平淡得看不清虛實的眼就這麼望著趙析,卻讓趙析心頭升起一股沒由頭的恐慌。

直到他收回視線,趙析驟然發覺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陡然有一股從死亡邊緣歸來的窒息感。

“九殿下若閒的沒事,還不如多抄幾卷經書,讓袁家眾人投個好些的來世。”

李相勻說完,一揮袖,一股勁風帶著趙析直出殿外,大門哐當關閉。

慈塵微微抬頭瞧了眼國師的神色,遞過去一盞茶,說道,“陛下說,想請您去合德殿一同用膳。”

“不去。”

這時候喊他去,不就是為了趙析。

瞧趙析這鑽牛角尖的樣子,讓他一個人死磕去罷,跟他一個國師有什麼關係。

狐狸懶洋洋的蜷縮在臥榻之中,伸了個懶腰,瞧見李相勻坐下當即起身鑽到了他懷裡。

“宿主,你為何不告訴趙析?”

統子狐不大明白,如果是它的前任宿主,定然是會提醒趙析的,畢竟那袁家確實無辜,一窮二白的,好不容易眼看著要站起來了,因為碰上這事兒,整個袁家都倒了。

而是那袁姝本來也死不了,宿主拿著個一積分兌換的麥麗素巧克力給人家騙得乾乾淨淨。

-他與我的任務有關係嗎?

“沒有。”

-那我管他做什麼?

李相勻抱起狐狸,走到窗邊,推開窗稜,溫暖的大殿灌入一陣冷風。

外頭飄著雪,所見之處浮了一層白,殿內時時燃著火爐,甚至他此刻還穿著單薄的衣衫,在窗邊一站便顯得有些冷了,懷裡的狐狸都忍不住抖了抖。

這樣的天,太適合讓人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