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像被他點醒了，她原想訛趙榆一點銀子就算了。
“對,你要負責，這樣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你抱了，你得娶了她。”
“黃奶奶，您這是要逼死我嗎？”
姜桐不願意把趙榆牽扯進來，本來就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她死了就死了，何必再拉一人下水。
只見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傷心欲絕。
“我知道，李家現在容不下我了，可我怎麼都是正經人家的孩子，與其被賣去春風樓，不如死了乾淨。”
說著又要往河裡跳。
春日的河水雖然不是那麼涼了，但是穿著溼漉漉的衣裳，再被風一吹，還是冷到人直打哆嗦。
旁邊的嬸子拽著姜桐的胳膊，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姜丫頭，什麼春風樓，李家想把你賣去春風樓嗎？”
“我就說好好一個姑娘，怎麼想不開要跳河，原來是有人逼的啊！”
“你們家真是喪良心啊，好好的姑娘要賣去春風樓，這不是害了人一輩子嗎？”
黃氏怨毒的眼神射向姜桐，“你們淨聽她胡咧咧，都養這麼大了，我們怎麼會把她賣去春風樓，她可是我家貴平的媳婦。”
說的好像也是，周圍人不自覺又偏向了黃氏。
“不就是這丫頭偷懶嗎，我讓她上山撿柴，氣性這麼大，竟然還敢跳河。”
黃氏將這事輕描淡寫帶過去，重新說回之前的話題，“這位，趙家小子是吧，你說，我家姜丫頭你娶還是不娶？”
趙榆自然看見了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就這黃氏的態度，如果自己不娶姜桐，只怕她下場會更慘，他們更有理由賣她了。
“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先說好了，我家沒錢，給不了什麼聘禮。”
他雖然要娶姜桐，但是並不想給黃氏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聽見他答應了，黃氏先是高興，又聽見他說沒錢，眼角瞬間下垂，整個人都陰鷙起來。
“五兩聘禮總是能出的吧？”
黃氏估摸著春風樓給的價，喊了出來。
“五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趙榆還沒表態，旁邊的人就已經不滿了。
李家灣這一片，大家雖然能吃飽穿暖，但是確實存不下錢來，那怕守著大青山，也沒幾個人敢往深處去。
眾人的生活來源，還是山下的土地，五兩銀子都是一家人一年的全部花銷了。
這年頭，錢值錢得很。
“三兩銀子，您要願意，我這就回家讓我爹孃來提親，要是您不願意，那就算了。”
趙榆算準了黃氏會答應，畢竟已經架在這裡了，而且李家如今缺錢。
果不其然，黃氏不過猶豫了片刻，就點頭答應了。
“行，我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老太婆，三兩就三兩。”
三兩剛好是她的預期線，春風樓根本不願意出五兩銀子買這臭丫頭。
趙榆聽她答應，心裡鬆了口氣，好歹將人保下來了。
“姜丫頭，跟我回家去，別一會兒凍感冒了。”
姜桐被黃氏拉著從趙榆身邊經過，她回頭看著趙榆，翕動嘴唇，看他衝自己搞怪點頭，才牽起嘴角笑了笑。
嫁給他，總比嫁給李貴平要好一點吧。
至少，他是個好人。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情願娶自己，姜桐心裡充滿了對他的歉疚。
人群散去，趙榆才耷拉著腦袋往回走，嘶，可真冷。
他乘船過了河，慢吞吞往家的方向走去，路過二伯家門口，被喊住，“榆小子，你這是掉水裡去了？這得趕緊回去煮薑湯喝啊。”
“二伯，我沒事，我回去就煮。”
“行，你回去吧，我一會兒給你送點姜來，我今年種的姜多。”
“謝謝二伯。”
趙榆心知，二伯趙滿田這是照顧自己，畢竟自己因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家裡並不受待見。
他曾經也傷心過，失望過，現在已經接受了。
“你這是去哪裡鬼混了？搞得這麼一身溼的回來，我告訴你，你要是病了，可沒人能在家照顧你。”
趙榆聽著孃親吳桂花毫不留情的話，心裡不起一絲波瀾。
“我曉得。”
“曉得就行，趕緊換衣服，來幫我燒火煮飯。”吳桂花一甩竹簾子，進了廚房。
趙榆回屋換了身乾淨衣裳，剛在灶膛前坐下，二伯就在院子外喊人了，“有人在嗎？”
“唉喲，這不是二哥嗎？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吳桂花笑著走出廚房，眼神從趙滿田手上劃過，笑意更深，“二哥來家裡是有什麼事嗎？滿倉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們哥倆喝一盅？”
“行，那我就不推辭了，我剛才看見你家榆小子渾身溼透了走回來，給他拿塊姜來，還有這塊臘肉，帶來加個菜。”
“他哪裡用得著您費心，二哥先進來坐吧。”
吳桂花笑著招呼他進院子，趙家兩個老人都已經不在了，三個兄弟早就分家了，趙榆的爹趙滿倉是老么，生了四個兒子，趙榆是老三。
趙滿田佔二，當年去參軍回來，腿跛了，一直沒有娶妻。
也不是沒人替他介紹，但是他都不願意，直說別耽誤了人家姑娘。
一單就是二十年。
要說趙滿田的日子過得並不差，他入伍的那段時日，和軍營裡計程車兵學了點拳腳功夫，還會射箭和搭陷阱，經常能從大青山弄點肉回來吃。
爹孃離世時，也給他分了一畝地，夠他一人吃用了。
退伍時還有一部分補貼，雖然沒人知道有多少，但是比多少鄉下人家好了。
要不是他不願意，娶個媳婦還是很簡單的。
飯桌上，因為有客人在，幾個女眷只有吳桂花在桌上，其餘人都在廚房吃。
“爹，娘，我看上了李家灣的一個姑娘，你們明日去和人下聘吧。”
嚯？眾人紛紛停下筷子，看向出聲的趙榆。
“誰家的？”吳桂花皺眉，她都已經看好了家不要彩禮的姑娘，“你不要急，娘會替你找個好的媳婦。”
趙榆抿唇，“我已經和人家裡說好了，咱家出三兩聘禮。”
吳桂花欻的站起身，脫了鞋子就往趙榆身上打，“你這孽障！還敢先和人說好了，家裡哪有錢，不是都給你看病了嗎？”
“三兩銀子，你把你老孃賣了都沒有！”
旁邊兩個兄長，也是起身攔住發飆的吳桂花，一人抱住她一邊胳膊，“娘，您消消氣。”
“老三，還不給娘認錯，你看把娘氣成什麼樣子了。”
趙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兒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