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心裡一咯噔，李家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心下一轉，眼裡露出質疑望著李桂芬，“你這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我年底就要和貴平哥成親了，不要胡說。”
說完繞過她，假裝就要離開。
“我才沒有胡說，你就是要被賣了，我聽到了！”
李桂芬看她不相信自己，立馬急了，“家裡欠了錢，你肯定要被賣了！”
她一邊跺腳，一邊幸災樂禍地揚起下巴。
“把我賣了，家裡這些活誰來幹？”姜桐還想再套些話，可惜李桂芬根本不給她機會，聽到有人喊她，拔腿就跑。
姜桐沒有辦法，只能放棄從她這裡探聽訊息。
但是李桂芬的話，還是給她敲了警鐘，自己是李家買來當童養媳的，他們要賣了自己，自己也沒有辦法反抗。
雖然在李家她過得並不好，但是好歹已經習慣了，等到自己再長大些，力氣更大了，日子會更好一點。
要是去了其他地方，指不定還不如在李家。
她要想辦法打聽一下情況才是，不能等著李家人良心發現。
此後幾天，她一直在找機會多留在家裡，可惜李家人素來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李桂芬知道的太少，忙了幾天，什麼進展都沒有。
姜桐一時有些焦慮。
直到這天早上，黃氏莫名其妙把她叫去桌上，還單獨給她煮了碗蛋羹。
“吃吧，乖孩子。”
姜桐知道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這是想安撫自己呢，但是不吃白不吃，她平時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謝謝黃奶奶。”
她靦腆地笑了笑，沒有管旁邊或嫉妒或垂涎的眼神，連忙將蛋羹大口大口送進嘴裡。
“今日你就不用去割草了，留在家裡和我見個人，這臉也好好洗洗。”
姜桐心直往下沉，“家裡的豬怎麼辦？幾個姐妹妹妹見人就行了，我還是去割草吧。”
“讓你留家裡就留著，她們去割草。”李根生不耐煩地敲了敲煙桿，一錘定音。
姜桐知道自己不見都不行了，她想起剛才黃氏說的讓自己好好洗臉，心中不安極了，從屋子裡出來，她想起屋後有幾株草。
偏頭看了看身後似乎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咬了咬牙，悄悄溜走。
飯後沒多久，門外就來人了，是一個嬸子，穿著一身繡滿萬字紋的衣裳，頭上戴著大紅絹花，拇指上還戴著金戒指。
一看這派頭，就不是本地人。
只見對方捏著帕子在眼前揮了揮，皺著眉捂住鼻子，“這院子也太髒太臭了吧。”
黃氏陪笑在一旁，“鄉下人家，錢夫人見諒。”
“行了。你說的丫頭在哪兒，帶來我瞧瞧，我可告訴你，長得不漂亮我可是不要的。”
“是是是，帶她在後面洗臉呢，雖然瘦了些，但是眼睛大，長得真是不錯的。”
對方輕輕前牽起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笑。
正好這時，後院走出一個眉眼普通，頭髮甚至有些枯黃的丫頭，望著黃氏，張嘴想說什麼。
“這就是你說的人？長得一般，但是還湊合，行了，讓她跟我走吧。”
錢夫人從身上的荷包裡，拿出一小錠銀子，看起來似乎有五兩銀左右，朝著黃氏遞過去。
誰知道黃氏連忙擺手，“不是她，不是她，這是我孫女桂芬。”
“桐丫頭呢?不是帶她去洗臉嗎？快叫出來。”
“可是，可是。”李桂芬揪著衣角，偷覷錢夫人，“奶奶，你過來我和你說。”
“還出不出來了，不出來我可就走了。”
風裡吹來一股豬糞的味道。錢夫人不耐煩了，這麼臭的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黃氏連忙安撫，“真是不好意思，錢夫人。”又轉頭嚴肅看著李桂芬，“磨嘰什麼，拉也把她給我拉出來！”
李桂芬被黃氏瞪著，沒奈何地轉身把姜桐帶出來，只見她一直低著頭，黃氏和錢夫人都只能看見一個頭頂。
“把頭抬起來。”
姜桐慢慢抬頭把臉露出來，只見對方能露出來的地方都是蠟黃甚至偏黑的顏色，除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簡直不想再看第二次。
錢夫人瞬間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厲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丫頭？這樣的貨色你也跟我誇？就那張臉，我得花多少錢才能養白？”
何況還是根又矮又瘦的幹豆芽！
如果說李桂芬能勉強達到她的要求，姜桐就是哪兒都不行。
“這？不是讓你去洗臉了嗎？”
黃氏還以為她們陽奉陰違，根本沒有洗臉，還是之前的黑丫頭。
“洗了。”
姜桐訥訥回答，黃氏一噎，“洗了還這樣？”
看李桂芬點頭，她才真的相信，姜桐這是洗過的樣子。
可是怎麼會呢？雖然平時這丫頭低著頭，頭髮亂飛，但是她有這麼黑嗎？
黃氏一時竟然有些懷疑，是不是她一直是這樣的？
“行了，浪費我時間，尋我開心呢？這個黑丫頭我不要，另一個丫頭你家賣嗎？”
錢夫人到底不願意白走一趟，“反正都是你家的，哪個都一樣，另一個要是賣，我就把錢給你，咱簽字畫押。”
黃氏有些為難，李桂芬是自家的孫女，她並不想賣出去。
“錢夫人，您要不再看看，這個丫頭手腳都麻利得很，買回去燒茶倒水，都是一把好手。”
錢夫人嗤笑一聲，“燒茶倒水？我春風樓是幹什麼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桂芬一聽到‘春風樓’三個字，臉色煞白，連忙往後退兩步，“我不要被賣去春風樓！”
喊完就哭著跑走了。
只有姜桐傻愣愣站在原地，她也不知道春風樓是幹嘛的，但是看李桂芬的樣子，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嘿，還看不上我春風樓，既然這樣我就走了，以後別來找我，真是晦氣。”
錢夫人撇嘴，斜眼睨了黃氏一眼：“我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說完晃著腰肢扭出去了。
黃氏伸手挽留了一下，但是錢夫人並不給面子，她眼看著人走遠。
“賣不出去的賠錢貨！”
黃氏將從錢夫人身上受到的氣，撒到姜桐身上。
“去，外面撿柴去！不撿兩擔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