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順著窗子不斷地吹在穆庭的臉上。
黑暗的房間內,穆庭一個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沒有開燈,因為拉著窗簾的緣故就連外面的光也照不進來。
整個房間內近乎完全的黑暗。
穆庭閉著眼,這裡真的安靜嗎?
或許對於常人來說是這樣的,可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安靜的地方。
他是一個靈媒。
從十三年前那個夜晚之後,便覺醒的天賦體質。
而十三年後的現在,他很強,強大到能夠聽到來自幽冥深處的低語,強大到能夠直面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恐怖。
未來的他如果不出意外,只會更強,越來越強大。
可即便如現在一般強大,穆庭也難以追尋十三年前的真相。
當年父母妹妹還有保姆的死,的確是穆庭親手所為,可就如同警察所懷疑的那樣,一個六歲的孩子是不具備那種能力的。
那一晚的事情,穆庭並沒有印象,他只有自已在殺害家人時的記憶,他的身體彷彿不受操控一般,完全被一股近乎於本能的殺戮意志所掌控。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定局。
家人慘死的場面,以及親手殺戮的記憶,在瞬間變擊潰一個六歲孩子的內心。
作為全家唯一的倖存者,穆庭自然成了警察的重點關注物件。
但一個表內擊潰了心理的六歲孩子能說出來什麼呢?
除了承認自已就是兇手之外,就剩下了沉默……
是的……
沉默……
持續數年的沉默,他患上了失語症。
一直到前幾年才有所好轉,也從住了七年的精神病院走了出來。
親戚們並不願意接納穆庭的到來,好在父母在生前還有一筆理財基金,這些年雖然沒有大漲,卻也沒有貶值還算小賺。
錢雖然不多幫穆庭度過了最近的這幾年。
夜風吹開窗簾的一腳,讓那帶著幾分寒意的風吹在穆庭的臉上。
已經是深秋,就連這夜風也蕭瑟了許多。
今晚的天上沒有月亮,就連星星的影子也看不見一個。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
他在等。
在等午夜十二點半的到來。
陳舊的房間內,飄散著一股子黴味。
黑暗之中,他能聽到那些棲居在各個角落中蟲子的聲音,也能聽到那冥冥之中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低語。
畫架固定好,畫紙也已經別好。
需要的顏料穆庭最先調配完畢。
固定拍攝手機的三腳架早就矗立許久。
穆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夜光的錶盤上,代表著時間的指標越來越接近目標。
……
直播開始!
手機在這一刻啟動。
……
“嚓……嚓……”
打火機的火苗點燃,在絕對的黑暗中帶來光明。
依舊是將點燃的煤油燈放在旁邊。
或許是因為這個房間本身比較小的緣故,倒是第一次讓直播間內的觀眾能近乎完整的看清楚直播場地。
即便稍遠的距離依舊那麼模糊,還帶著黑暗中的躁動和不安。
……
“觀眾,我兒子叫黃瓜進入直播間。”
“觀眾,麥兜要吃魚丸和粗麵進入直播間。”
“觀眾,旺旺大李包進入直播間。”
“觀眾,她說我不喜歡錢進入直播間。”
……
或許是因為前幾次直播的人氣積累,剛剛以開播,直播間內便不斷有觀眾進入。
我兒子叫黃瓜:“今天主播怎麼忽然開播了?”
麥兜要吃魚丸和粗麵:“今天這是在什麼地方直播啊?”
給前女友送鍾:“我朋友說這個主播的直播特別有氣氛,今天過來看看!”
……
依舊和往常一樣,主播並沒有和觀眾有任何互動。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開播之後,線上觀看人數直接突破了一百。
換做往日,直播間內的人氣就如同爬山一樣,一般要從寥寥幾個人,慢慢的往上提升。
現在看來經過幾次直播,深夜畫室已經具備了一定的人氣基礎。
這是好事,起碼收入能夠增加不少。
穆庭畢竟不是顏值區那些開著八倍美顏搖臀扭胯跳宅舞的女主播。
變現能力沒那麼強。
可剛剛開播,依舊有不少老觀眾給自已打賞了不少熒光寶小心心之類的。
雖然只是三毛五毛的打賞。
也算得上是實打實的支援。
藉著昏暗的燈光,能看清周圍的場景。
這是一個不算大的房間,破敗不堪,似乎已經長久沒有人居住。
兩扇窗子都拉著窗簾。
床鋪,床頭櫃等傢俱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電腦桌,上面還有一臺看上去已經是十幾年前款式的臺式電腦。
床單被褥已經破敗發黴,依稀還能看到上面的圖案。
尤其是床上的一隻碩大的玩具熊,更是證明了這應該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她說那個男人是他叔:“主播你這裝置不行了啊,要不換個手機吧,這都有雪花和重影了。”
一分不花趙德漢:“是啊,老舊裝置是很影響直播效果的。”
直播間內你一言我一語。
穆庭全然沒有在乎。
此時此刻他已經如同往常一般,開始動筆了誒。
一如既往的快,一如既往的準確。
北山監獄張天師:“呦!貧道今天算是看到新鮮事了唉,這個獵奇板塊竟然真有人真刀真槍的幹啊!道友牛逼啊!”
“觀眾,北山監獄張天師打賞主播跑車x10。”
“恭喜觀眾北山監獄張天師,成為本場榜一!”
旺旺大禮包:“@北山監獄張天師,張天師竟然來了?
你不直播連麥給女主播看手相了?”
一分不花趙德漢:“張天師竟然來了,大佬降臨啊!”
在下木葉不知花火:“道長,竟然是道長,道長剛才說的真刀真槍是啥意思?是說這個主播的直播真的有鬼嗎?”
隨著北山監獄張天師的到來,一時之間原本略微有些沉寂的直播間再次熱鬧了起來。
進入直播間的人數更是增長了不少。
北山監獄張天師:“多謝各位誇讚,貧道實在是不值得一聲大佬的誇讚,要說大佬起碼眼前直播的這位才是真的大佬,貧道只不過是會一些江湖賣藝的把式,這位深夜畫室兄,或許才是真的藝高人膽大!”
我叫黃瓜:“道長快說說,不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吧?”
麥兜要吃魚丸和粗麵:“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個主播不簡單,獵奇板塊限流嚴重,想要大量變現其實很難,可這個主播每次直播到最後,那視覺效果讓我一個專業做特效的都自愧不如,好萊塢跟他比都是弟弟,那種真實感想要做出來,絕對得大把大把的錢,現在想想該不會就是真的吧。”
北山監獄張天師:“貧道也是剛剛才看到這個主播,畢竟我直播間刷刷走了有好幾十號人,貧道總得看看是誰搶了生意,可這一看啊……”
北山監獄張天師:“諸位請聽貧道講解,這直播畫面之所以不清晰,有重影和雪花不是裝置的問題,而是因為這位深夜畫室兄所在的地方陰氣縱橫,煞氣濃郁所致,若是貧道所料不錯的話,深夜畫室兄所在的這個地方,絕對死過人,並且是橫死是暴死,而且絕對不是死了一個兩個那麼簡單!”
……
……
……
直播間內一陣沉默。
隨著北山監獄張天師的解釋,很多人也感覺到了一陣不對勁。
壓抑的氣氛,詭異的畫風,乃至於晦暗的環境。
無一不在告訴人們,北山監獄張天師說的沒錯。
這個主播的確可能是在玩真的。
麥兜要吃魚丸粗麵:“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嗎?”
這是一個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答案的問題,卻總是被人所提起。
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回答。
我叫黃瓜:“道長別鬧了……大概還是這個主播的特效比較逼真吧。”
我兒子叫黃瓜:“犬子所言有理,這朗朗乾坤之下,要相信科學,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哪有什麼鬼啊神啊的,是不是?”
北山監獄張天師:“貧道一說,諸君一聽,諸君信與不信都當一樂!”
……
隨著時間的推移,直播間內,眾人所看那張畫已經完成了大半。
場景與這房間相同。
只是相比於眾人所看到的一幅破敗的景象,起碼在畫中,這個房間溫馨無比,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躺在床上,像是在天天的睡著,床頭的小夜燈正散發著暖色的光調。
但此刻直播間內所有人的老人都清楚,這場直播的重頭戲現在才開始。
我兒子叫黃瓜:“作為一個有有女兒的人,我真的希望這幅畫到此為止。”
一分不花趙德漢:“我有點不忍心看了,是這個女孩死在了這個房間嗎?我有點不忍心看了。”
……
直播畫面的重影和雪花似乎更重了幾分。
好像也從側面印證了,剛才北山監獄張天師所說的話。
“呼……”
直播間內的觀眾,在這一刻好像聽到了主播長出一口氣的聲音。
隨後就見主播再次抬起畫筆,沾了沾顏料……
大量的觀眾開始湧入直播間。
原版直播兩個小時的時候,直播間內線上人數達到了五百人,而現在短短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內,線上人數直接破千,並且還在不斷增加。
獵奇板塊內,少數擁有百萬粉絲的博主“北山監獄張天師”釋出最新動態。
“這個主播是真的有貨啊@深夜畫室,強烈推薦!”
隨著北山監獄張天師的推薦,深夜畫室的直播間,也開始進入到分類榜單推薦位,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
只是現在,穆庭並不在乎這一切。
他的手越來越快,畫筆在他的手中速度快到已經近乎帶有影子,可每一筆都準確無誤。
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風格。
依舊是從美好變為陰暗的風格。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直播間內安靜極了,無論是老觀眾還是新觀眾,這一刻都在屏息凝神看著眼前已經逐漸完成的畫作。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
最終……
穆庭的畫筆停下。
那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血……大量的血……
浸透了床鋪,沾染了那碩大的玩具熊,血沒順著被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地面。
女孩無頭的屍體扭曲的躺在床上,身首分離的頭顱就在不遠處。
無比清晰的細節描繪出了身體斷面的強烈視覺衝擊。
段首女孩那圓瞪的雙目,扭曲的五官此刻似乎正在看著每一個人。
我叫黃瓜:“……”
我兒子叫黃瓜:“……”
麥兜要吃魚丸和粗麵:“……”
給前女友送鍾:“……”
……
北山監獄張天師:“無量天尊……”
“哥哥……”
一聲“哥哥”傳入每一個觀眾的耳中。
一聲“哥哥”傳入穆庭的耳中。
直播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
“哥哥……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