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鈺疼暈過去了。
即墨止明抱著她的身體,全身都是抖的,他急忙摸她的鼻息,還好還好……
他抱著她極速跑到洞外,一個身著青衣的青年出現在他們面前。
即墨止明警惕看著他,不是妖,是人。
“你是誰?”
大晚上的,那點月光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那人開口:“小寶,是我。”
即墨止明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你。”
什麼人會叫他小寶?
“我是大哥啊。”
大哥?
即墨止明手心點起靈火,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他離家太久了,大哥的模樣他已經迷糊了,“我大哥可不會出現在這裡。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後邊的姑娘冒出個頭叫:“明哥哥。”
即墨止明看見她,不認識。
明哥哥?
誰這樣叫他?
他記不得了。
那少女道:“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聽說你來了蓮花鎮,所以……”
她怯怯到即墨止明一旁,道:“明哥哥,你不認識肖兒了嗎?”
即墨止明實在不熟悉這個“肖兒”的人。
“別怕。”那男人伸手過來觸碰他,你不記得大哥的模樣了,但應該記得大哥和你的秘密,即墨止明摸了摸他的手腕,疤痕,是他。
即墨止明委屈道:“大哥。”
即墨生,即墨氏族的繼承人,即墨氏最有話語權的人。
這個時候不是敘舊的時候,即墨止明急忙道:“我需要醫師,大哥……我……”
即墨生叫他不要急,命人抬他們下山。
山腳下。
身邊跟了一個叫長魚鬆的人,他會些醫術,幫花鈺看了看,即墨止明急道:“如何?”
長魚鬆道:“她身體很好,只是睡了。”
即墨止明懷疑,“什麼叫她身體很好,明明……”
即墨生安慰:“不用著急,長魚公子醫術很好的,他既然說沒事便是好的,無需擔心,花鈺長老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即墨止明還是不放心“真的沒事啊?”
長魚鬆道:“無礙的,你就是太擔心了。”
即墨生扶他肩膀,“好啦,沒事的。”
“先回芳洲,你實在不放心,大哥為你找最好的醫師,相信我。”
即墨止明和花鈺本來就是要去芳洲的,奈何不認路,去了蟒山,差點喪命,他微點頭。
眼前的大哥,他雖然掛念多年,也很想他,可是這一刻,即墨止明覺得陌生,他死死拽著自己腰間的玉佩,花鈺是為了幫他撿玉佩驅動銀鐲才受傷的嗎?
還是她身子本來就弱?
他疏忽了好多細節,好像花鈺身體並不好的,一路上,她走路會忽快忽慢,會突然停下來捂著心口大口呼氣,或是直接找個地方靠著閉眼許久。
當時他以為她厭惡他,不想理他,以為她故意整蠱他,好像不是那樣的,現在想來,她身子真的不太好的樣子。
離望海域除妖時,她也是這樣的,變得很虛弱,蓮花橋上,突然沒了力氣,整個人重趴在他身上,這些好像……似乎她身體真的不太好。
他怎麼這麼笨,都沒有發現,總是以為她在整蠱自己。
馬車上,花鈺靠在他懷裡,安靜睡著,一旁的曲肖兒問:“明哥哥,她是你在捉妖宗找的娘子嗎?”
曲肖兒十三四歲,臉粉撲撲的,一臉笑呵呵的,從上了馬車就一直看花鈺,還要和他們一輛馬車,不給就哭鬧,即墨止明只好隨了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嬌生慣養的。
“不是,她是我的長輩。”
曲肖兒又問:“你有娘子嗎?”
即墨止明回:“沒有。小孩子問這個幹嘛?”
小孩子!他們也差不了幾歲,叫她小孩子?
曲肖兒若有所思,她張了張嘴,可即墨止明“噓”了一聲,叫她不要吵,花鈺不喜歡吵的地方,每次他叨叨個不停的時候,花鈺要麼把他罵得很慘,要麼把他懟到自閉,或者自己跑開了。
她不喜歡吵鬧的,她喜歡一個人坐在一個地方,發呆,就那樣坐著發呆,即墨止明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有時候看她的背影,很悲傷,很孤獨。
花鈺隱隱約約感覺身體暖暖的,醜八怪抱她入睡的那種感覺,暖暖的,是不是她回來了,花鈺半夢半醒蹭了蹭即墨止明的懷,手直接摟在他腰間,臉埋在他懷裡。
即墨止明感覺她在動,內心欣喜若狂,但又不敢動也不敢吵,她沒事,沒事就好。
一旁的曲肖兒瞳孔震驚,想要說話,又憋回去了,因為即墨止明不讓她說話。
到了即墨氏大門,一群人迎面而來。
先是一個男人,身後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那男人先開口:“小寶,回來了。”
即墨止明抱著花鈺給他們行了禮數。
顯然他不認識這些人。
說完自己先進門了。
太陌生了這個家,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
即墨生沒什麼表情,微微叫了聲:“父親。”便跟著即墨止明進門了,留一群人在原地左右觀看,一個兩個乾瞪眼,而後才各自尷尬進了門,好像他們才是那個剛回來的一樣,尷尬至極!
翌日清晨。
花鈺醒了。
眼睛無神,還有些渾濁。
即墨止明擔心問:“花鈺長老,你的眼睛……”在她面前揮手,看不見!
“舊疾罷了。”
聽到舊疾,即墨止明不解。
什麼舊疾是眼瞎啊。
“真的是舊疾?”
“……我去給你找醫師。”
花鈺拒絕:“不用,治不好的,過幾日便好了。”
即墨止明還是不放心,一意孤行叫來長魚鬆。
可卻看不出來什麼。
即墨生在一旁看著,不太敢靠近花鈺,她身上的氣息真的是太危險了。
待他們都離開後,悄悄在即墨止明耳邊說:“花鈺長老既然受傷了,便把她送回山吧!留在這……”
即墨止明想著也是這個理。
可斬妖劍還沒有找到。
嗯……算了,人命要緊。
花鈺卻沒有回山的打算。
摸黑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在他們背後了。
即墨生轉身看見她,嚇了一跳,“……花鈺……長老,您怎麼出來了?”
即墨止明過去扶她,“眼瞎還到處亂跑。”
花鈺冷笑一聲,“這些時日便住在這裡了,即墨大公子,可否?”
即墨生不語,顯然不願意留她。
“大哥……”即墨止明扯了他衣角,“暫且讓我們住幾日,等花鈺長老眼睛好了,我們立馬離開。”
即墨生微微一笑,“小寶,這裡是你的家,不需要離開。”
即墨止明很期待回家的。可是現在回來發現,這裡並不屬於自己。
即墨止明沒有說話,只是扶著花鈺回了房。
半夜,即墨生的房間裡。
花鈺筆直站在他的房間一角。
“花鈺長老這麼晚來這,是為不妥。”
花鈺湊近即墨生。
身上一股腐臭味。
“大公子,好歹多年前朋友一場,現眼下如此生疏,呵!還是你不認得我了?”
質問的語氣,即墨生頭皮發麻。
“認得。”
他永遠忘不了。
那場徒手撕肉剔骨的場景。
花鈺眼睛看不見了,可她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即墨生。
而是異變的妖物。
身上有妖源,已經死了。
他現在應該是一具痛苦的傀儡屍。
“疼嗎?”
試探性的問,即墨生退後一步。
“在下聽不懂。”
花鈺一步步逼近,“是嗎?我可以細細講給你聽。”
即墨生道:“不用了。”
環在花鈺手上的綠奚甦醒了。
在即墨生面前化了形。
妖!
他目瞪口呆,捉妖師竟和妖一道,實屬讓他想不到。
綠奚微微睜開眼睛,看見花鈺,嬉笑道:“大王。”
發現大王不對勁,“你的眼睛……”隨後又發現一旁的陌生人,不是人,是……綠奚說不上來,“你是誰?”
她躲到花鈺身後,“大王,這個不是人。”
即墨生哈哈大笑,“我的確不是人,那花鈺長老,請問你身邊這位又是什麼,人嗎?”
“與妖苟合,是罪不容誅!”
捉妖宗的綜訓便是如此。
“大公子對捉妖宗很瞭解啊!”
花鈺也不跟他廢話,直接上手,掐住他脖子,即墨生嗆道:“……求你……別殺我,你想知道的真相,我……”
花鈺鬆開了他。
身體開化膿,花鈺對綠奚道:“往他身上潑點蛇毒。”
綠奚很聽話,她的毒是天底下最毒的,大王一定是想毒死他。
即墨生感覺身體刺疼,化膿的身體可是變好了。
他鬆了一口氣。
“多謝。”
綠奚有些虛弱。
是離開了乾坤峰,她屬於那裡的妖,離開那裡便會變得嗜睡,剛剛給這個男人投毒,毒液流失,她要變成一條蛇了。
花鈺伸手,綠奚立即環繞在了她手上,成了一個碧綠翡翠手鐲。
“你是老祖的人?”
即墨生詫異,他不否認。
花鈺坐在桌子上,“蓮花鎮那場災難,是老祖,是嗎?”
即墨生不敢吱聲。
說什麼,都是死。
不說還能留一命。
不過,他已經死了。只是他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他還有事情未完成。不能離開。
花鈺眉眼一笑,即墨生毛骨悚然。
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我天生便是惡鬼,大公子你要是不乖乖回答我,我這個惡鬼可容不得你這具傀儡屍存在。”
即墨生密密麻麻的恐懼生出。
但,他不能說。
花鈺突然哈哈哈大笑,“你覺得你能留在這個世界多久?”
即墨生也不清楚,他愧對於一個人,所以願意化作一具傀儡,替他完成心願,可惜眼下看是完成不了了。
“你既然都知曉了,為何還要來問我。”
“花鈺,如果我真的走了,能不能請你替我照顧好我弟弟。”
花鈺卻道:“不能,我從來不會照顧人,也不會幫人收拾爛攤子。即墨止明是生是死,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