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鈺抬了抬衣袖,才緩慢坐了下來,眼神淡漠掃視了他們,嫌棄“哼”了一聲,“嗐!誰叫你寵我呢,每次不都是拍拍屁股走人的嗎?這次真的要殺我了?還是送我棺材,讓我自己躺進去憋死啊?”
他們太給她臉了,吃定了老祖不殺她,就為所欲為,沒半分收斂,話也是不經過腦子,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坐她對面的那幾位長老聽著這些話,都想起來掐死她。
老祖喝道:“瘋子!”
花鈺生性脾氣不好,面目嚴肅,拍板起身,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是啊!是瘋子,你們找我這個瘋子有何貴幹啊?”
長老們氣急了,站了起來,“放肆!大堂豈是你瘋狗亂咬人的地?”
“你……你……”
“對老祖不敬,你就該,該刮!”
“……”
氣氛僵持不下,他們罵一句,花鈺回一句,最後幾位長老被罵得毫無還口之力,只能氣呼呼地請老祖做主。
老祖手指微微捏緊,眉頭緊鎖,看他們這群瘋狗終於都停了才道:“花鈺長老,你偷斬妖劍私自下山,是大罪,本該受罰,但斬妖劍封劍多年,你是第一個接觸斬妖劍的,這個禍你當去解決,待尋劍回山後,再作罰。”
花鈺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算盤,即使她想下山,也不能被人捏在手裡,姿態做足,假惺惺強烈拒絕:“不去!”
堂內人氣成一片,罵聲都傳到了外面。
最終還是老祖連哄帶騙才說動花鈺下山。
花鈺眼角的得逞之意,幾位長老盡收眼底,暗罵:“不要臉。”
明明已經等不及下山了,惺惺作態,花鈺的這些下作行為,他們厭惡至極!
花鈺脾氣暴躁,年年如此,從來不改。
這些年雖然收斂了許多,可依舊是遭人嫌的貨色。
以往她脾氣暴躁還好說,只是脾氣壞了點,這個人沒什麼汙點。禁足七年,他們也不知道她哪裡學來的嚶嚶嚶嗯嗯呢吶的下作姿態,像極了勾欄那些女子。
脾氣收起來的時候,嚶嚶嚶的,語氣下作到不堪入耳。
脾氣上來的時候,與惡狗無二般。
她像極了一個變態,兩極分化,老祖也只能道“瘋子”兩字來形容,其他人不想和她有什麼牽扯,自然只能在私底下議論。
久而久之,她被人編排成了供人取樂的話本。
內容不堪入目。
瘋癲!無恥!下流!混蛋!
不見其人,都聞其名。
她的名聲爛透了。
花鈺靠在大堂火燭一側,待老祖吩咐完,她變了張笑臉,懶散拍了拍衣袖,笑嘻嘻道:“好咧,這就即刻動身,尋不回斬妖劍絕不回山!”
她巴不得此生都不回捉妖宗了,在外面逍遙快活一輩子,這捉妖宗她待夠了。
她打的如意算盤被他們看得透徹,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不回山是絕不可能的,他們說:“一年,一年尋不到……”
“轟當”一聲巨響,一副黑棺材從大堂底下冒出來,“為你準備的。”
花鈺上前摸了摸,粗糙的質感,木漆還是剛塗上去的,半乾未乾的,木頭味都沒有散,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啊,連夜趕製棺材送她。
她呼了口氣,皮笑肉不笑道:“好,很好!我很喜歡。”
“一年為期,若我尋不回斬妖劍,我自己躺進去。若我尋回,你們不能罰我,也不能禁足我,我想去哪,做什麼,你們也不能管。”
明明她是犯錯的那個,反而還蹬鼻子上臉,提要求,不要臉地提要求。
他們欲開口反駁,可老祖卻一口道:“如你所願,一年為期。”
長老們面色俱變!
紛紛脫口而出:
“不可!”
“不能啊!”
“不行!”
“……”
老祖卻道:“這些年她改了性子,她知道錯了,給她一個機會。”
花鈺一臉得意,哼唧唧朝著幾位酸溜溜的人道:“老祖說了,給我這個機會,你們有意見啊?”
長們老沉默,老祖為了讓他們放心,提了一個建議:“不如讓止明去看管她,止明是我捉妖宗最優秀的弟子,定不會讓花鈺長老為非作歹。”
柳青山第一個不同意,“不行!”
即墨止明是他的弟子,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嗎,那花拳繡腿連花鈺一個巴掌都打不過,哪裡能看管花鈺這個瘋癲貨。更何況,他的這個弟子相貌出眾,可不能讓花鈺禍害了。
花鈺還好男色,讓他的弟子去看管,絕對不行。
另外幾位長老竊竊私語,覺得老祖的提議可行,即墨止明武功雖不怎樣,可心性純良,是一個很乾淨的人,說不定還能淨化一下花鈺那暴脾氣和骯髒的心。
是好事。
“止明師侄該下山了,去歷練歷練。”
“是啊,青山,該讓他下山了。”
“你就算寵他,也該有度,人總是要長大的,你老不讓他下山,會害了他的。”
“多年不回家,正好下山讓他回家看看,那小子天天愁眉苦臉的,定是想家了。”
“……”
柳青山悶悶不樂,老祖拍他肩膀,“讓他下山吧!花鈺長老其他方面不論,武功法術這方面是你不及的,止明多年練不成御妖術,此次下山是個機會,正好讓花鈺長老指點一二。”
柳青山知道拗不過他們,也只好妥協,警告花鈺:“你若敢對止明做那些下流的事情,我定宰了你。”
花鈺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手指戳了柳青山胳膊,附在他耳邊道:“放心,我定用我的魅惑之術,把他勾走。”
即墨止明就在一旁,看他們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他不敢插嘴也不能說些什麼。畢竟長輩說話,他一個晚輩不能不知緣由就胡亂插一腳,他們的恩怨還是由他們解決才是。
柳青山氣成一團,臉拉成一塊,花鈺則哈哈哈大笑。
花鈺就喜歡看他們氣得咬牙的樣子,這些老頑固,當初他們說她收弟子是誤人子弟,他們說:
“你性情太暴躁,會教出混世魔頭!”
“脾氣太大,弟子害怕!”
“你不會說人話,弟子不喜歡!”
“……”
最終得一句真理名言:“你罪孽深重,品味又低劣,心性品性都有待修煉,不宜收弟子!”
而今,他們的弟子卻要跟在她身邊,一起下山,看把柳青山急的,只差沒有掐過來了,眼神裡都是殺氣,嘴巴都鼓成一道,氣急敗壞。
花鈺不想和這些老頑固多說些什麼,想趕緊下山,他們的嘴臉就像她欠他們錢似的,一臉要債模樣。
“此時正合適下山,既然止明師侄也在,那我們先走了啊,你們慢慢聊。”
即墨止明:“……”這麼著急下山,不準備一下?
老祖止道:“明日再下山。”
花鈺不耐煩道:“不行!”
老祖喝到道:“你敢?”
算了,她打不過老祖,她是孫子,明日就明日,下山還挑日子,服了。
她認慫道:“是,明日下山。”
她實在說累了,洩氣了一般,靠在牆邊發呆。每次見到這些人都要嘰嘰喳喳的,一個嗓門比一個大,提一堆破事讓她去幹。
他們對即墨止明溫言溫語叮囑。
即墨止明從一出生便被送上捉妖宗了,說是辟邪。即墨止富得流油,多金公子上山拜師,很得這些老頑固的喜歡,是多少人搶著當他師傅的多金弟子。
為了公平和長老們之間奪弟子的煩惱,即墨止明在捉妖宗養到十歲,讓他自己選師父,也不知道是腦筋抽了,還是缺心眼,竟選了最不入流的長老做他師父。
花鈺眼睛迷糊,眼前漸漸變黑,她眼睛酸澀,眼睛強睜著,可大堂太暖了,不知何時,四周沉靜,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她好久沒有在這麼暖的地方睡過了,一股暖氣圍繞著她,直接靠牆抱著一旁的房柱睡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
呵!難得。
他們竟沒把她趕回乾坤峰,而是讓她在大堂睡了一晚,這讓她挺意外的。
以往,他們老是催促:“天色已晚,你趕緊回山,一天賴在這幹什麼?”
他們總是一副嫌棄她的樣子,嫌她見不得人,每次都害怕捉妖宗的弟子看見她,說她太奇特,弟子若是見了,會害怕。
她又不是什麼惡鬼,被他們說的像個醜得不能見人,而且還會吃人的怪物。
她以前嫌棄自己的山頭冷,時常偷跑過來大堂睡覺,被他們發現後,老祖直接把她罵回了乾坤峰,說:“大白天的睡在大堂裡,成何體統!”
最後警告一句:“白天不許來!”
她自認為自己又沒下山,這些山頭哪座山還不是山,她就不明白了,他們非得分那麼清楚,偏要她待在乾坤峰那座邪山。
白天不來就不來,她晚上來。
可是,她晚上背完宗訓後,便被驅趕,他們毫沒有人性可言,就像在趕一條賴皮狗一樣驅趕她。
她弱小無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這這那那那都是她的錯。
花鈺靠著牆,一旁的火燭還沒燃盡,她輕輕摸了摸,這種珍貴的火燭她沒有,真的很暖,感覺這種溫度能讓人開心,她嘴角微微上揚,“真好。”
這種安靜的時刻沒有持續多久,“花鈺!”驚雷炸耳之聲沒有徵兆進入她耳朵裡,嚇得險些把手伸到火焰上去。
她微抬眼,慵懶癱在長椅上,眼睛迷糊道:“老祖,有急事啊?”
老祖丟給她一塊沾灰的木頭,她問:“什麼?”
“喝了它。”
一個紅色小瓶丟到她的懷裡,花鈺拿起開啟聞了聞。噬妖蠱,要給她種蠱,花鈺不樂意站了起來,把藥瓶塞了回去,“沒必要吧,我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惡人,用不著這個。”
老祖威脅:“你能保證你的意識受控,保證你自己隨時清醒,保證你那雙髒滿鮮血的手不亂殺生?如果這些你都能做到,便可以不用。”
花鈺毫不猶疑道:“當然能保證。”
老祖提醒道:“別忘了七年前那場災難,蓮花鎮……我想你沒忘吧?”
果然蓮花鎮一提,花鈺整個人都沒那麼囂張了,收了氣焰,搶回了噬妖蠱,一瓶悶了進去,喝完她有幾分生氣道:“您不必每時每刻都提醒我,因為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清醒,也忘不了那場災難。”
花鈺捏碎了空藥瓶,眼裡的光突然暗淡起來,“您覺得我不能自控,現在我的身體裡爬著噬妖蠱,不久便會從一隻變成千萬隻,然後融在我的骨血裡,呵!老祖,這便是您想看到的,我也隨了你的意,你們既然已經派了一個即墨止明,那還請在我下山的這些時日不要派其他人來監視我了,我不喜歡。”
這是花鈺唯一的請求,監視了她七年,以後那些監視她的眼睛不要再有了,她很不喜歡不被信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