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紅珊和雀離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葉瀟瀟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竟有些無法分辨現實和夢中。
“娘娘,您醒了,可要吃些什麼?”早已過了晚膳的時間,她道現在還滴水未進。
“紅珊,宮中那邊怎樣?”葉瀟瀟恍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皇城被包圍得很嚴,此時在外面根本打探不到裡面的情況。
“他會有事嗎?”葉瀟瀟喃喃自語道。
“不會的,皇上是真龍天子,一定會沒事的。”
夜江粼,你讓我出宮之時是不是早已料到會發生這些?
兩行清淚從她臉上滑落,葉瀟瀟微微閉上了眼睛,我會乖乖地留在葉府,夜江粼,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宮變發生得突然,也是以極快的速度結束的,僅僅是三日,這皇城便易了主,京中軍隊不敵鎮安侯軍隊,節節敗退,而皇帝最後是在侍衛的護送下從密道中逃走的,而鎮安侯此時已派重兵去追截。
推翻昔日的帝王意味著要擁立新的帝王,這畢竟是夜家的天下,鎮安侯雖擁兵自重,但也不敢輕易坐這皇位。他是以五皇子的名義起兵,他們兄弟相爭,不論最後誰贏都能被世人接受。
他欲推夜江流上位卻被夜江流拒絕了,他說,“這皇城既是舅舅攻下的,這皇位自然是舅舅的。”
鎮安侯擺擺手,“你知道的,舅舅這麼多年來都是為了你。”
“我知道舅舅的心意,這是我並非皇位的合適人選,比起我來,表哥比我更合適一些,倘若我繼位,表哥便再也沒了機會。”萬淮名確實比他更合適,他沉穩,清醒,理智,這些都是作為君主應有的品格,而他不行。
鎮安侯有些猶豫。
“舅舅不必擔心不能夠服眾,您在百姓心中很有威望,待繼了位利國利民他們自會擁護你,他們不在乎天子是誰,只要他們過得好便好。”夜江流知道他為何時憂心,沒有誰願意把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讓的。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至於朝臣,歸順舅舅的大可以留下,那些頑固的,舅舅大可以交給表哥,他自會有辦法的。”
他們願意,就隨他們爭去,夜江流是不想要那個位置,做個傀儡皇帝,最後落得個兄弟相殘的罵名。
鎮安侯被他說動了,皇位給他不過是權宜之計,這天下他既然能打下自然有奪回的一天,既然眼下就可以佔有,那就免去了中間那沒必要的過程。
為人詬病便由他們去吧,歷來稱王稱霸的能有幾個不揹負罵名呢?
他給了朝臣三日的時間,讓他們站隊,凡是願意歸順的,皆可官居原職,不肯歸服的,一律免其官職,打入大牢。
朝中之人向來是有剛正之臣,亦有牆頭草,一半追隨新主而去,一半被打入了大牢,而在朝堂之上極具分量的秦相卻在此時保持了沉默,對此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後宮早已被圍困,朝臣的選擇決定著后妃的命運,凡是願意追隨之臣的女兒,可選擇離開皇宮,而不願者則被囚禁在各自宮中,同樣是三日時間。
後宮的女人本沒什麼,只是她們背後都牽連著家族,必要的時候可以拿來作為威脅。這件事本是由萬淮名負責處理的,後宮位份最高的便是皇后秦疏言,她背後可牽連著秦相和華國公,甚至靖文侯都有著關係,非尋常人可比。
然而到棲鳳宮時,這偌大的宮中早已不見皇后的身影,萬淮名不禁冷笑一聲,能在他們眾兵包圍下把人無聲無息帶走,這帝京之內又有幾人能做到?
安王殿下傳聞不問世事,看來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管不問的。
萬淮名又帶人去往了寧壽宮,這皇后逃了,太后恐怕也不在。然而太后卻安坐寧壽宮,對此沒有任何驚慌失措,只是澹澹地問他,“你父親呢?”
“他自會來見你的。”萬淮名回道,太后是父親點名要會見的,當年的萬貴妃,也就是萬淮名的小姑,她的死恐怕和眼前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萬淮名對太后沒什麼好臉色,冷冷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夜江流是偷偷熘到後宮的,幾番尋找下來並未見到葉瀟瀟的身影,莫非夜江粼逃走的時候把她給帶上了?夜江流不信,抓著夢傾宮的丫鬟盤問了一番才知道她回了葉府。
真就這麼湊巧嗎?
夜江流犯著滴咕還是去葉府找了葉瀟瀟,他並未走正門,而是從後牆進去的,他去時葉瀟瀟正在院中,兩人就這麼湊巧地碰上了。
夜江流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皺起了眉頭,“你有孕了?”
葉瀟瀟望著他許久,只問了句,“他怎麼樣?”
夜江流聳肩,“我也不知道。”
“你會當皇帝嗎?”葉瀟瀟問他。
夜江流只覺好笑,反問她,“我若當了皇帝你願意來做我的妃嬪嗎?”
葉瀟瀟沒有回答,只是撫摸著她的小腹。
“沒關係,我不嫌棄你的。”夜江流又道。
葉瀟瀟輕嘆了口氣,“你不會當皇帝的對嗎?”
夜江流回道:“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那他呢?會死嗎?”她自始至終擔憂的只有一個夜江粼。
“你就那麼篤定他會輸?”夜江流輕笑一聲,這不到最後,什麼都不一定。
葉瀟瀟抬頭,眸中閃著驚訝和困惑。
“關心則亂,保護好你自己就夠了。”夜江粼不一定會輸,但他卻是再無退路了。
“那你呢?你會怎樣?”若是夜江粼歸來,他便危險了。
“我?我怎麼樣不重要了。”夜江流無謂地笑了笑。
“夜江流,我其實不是葉簌簌。”葉瀟瀟猶豫片刻,將瞞了許久的真相告訴了他,“葉簌簌是我的姐姐,我是替嫁的。”
夜江流笑得愈發放肆了,“那你是誰?”這世間是真是假又有什麼區別?
“葉瀟瀟。”倘若他的結局註定是無解,至少到最後告訴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