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這個問題要是放在平時,那絕對會是一個可笑至極的提問。
然而在他問完這個問題之後,除了楊茵真下意識地笑了一聲外,再沒有其他人做出反應了,誰也沒開口說林深是不是神志不清,也沒有人反問他這個問題是不是沒有意義。
孫縉中跟向黎楚相互看了對方一眼,臉色白了幾分。
“首先以過去的經驗來看,那不可能是之前被捲入這個世界裡的其他許願人留下的,”林深見他們都不說話,又繼續開口,“我見過他們留下過屍體,但從沒見過誰可以在這個地方留下額外的資訊,我想如果是有足夠經歷的人,應該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元柏無聲地點了點頭,在程傑躺著的床邊坐了下來。
“其次,就算我在這裡假設那是前面的許願人留下來的,這件事不是也說不通嗎?”
宋靈凡聽到這裡,眉頭微皺地回道:“你說得是,如果真的是之前其他人留下的資訊,那名字一模一樣也太過於巧了,雖然我也知道出現同名同姓的人並不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同時要滿足名字完全相同,還要同樣接觸過鬼神許願,並且被拉入到同一個噩夢世界裡,這就不是一件容易重合的事情了。”
楊茵真的嘴角抽搐了兩下,“你這麼說,好像你們就沒事一樣……”
她抬起眼,把林深、元柏和宋靈凡都順著看了一圈過來。
林深眨了眨眼,也朝元柏跟宋靈凡的方向看過去,這兩人面色平常,面對楊茵真的問題也沒有絲毫動搖,和急於辯駁的模樣。
“或許只是還沒輪到我們呢?”元柏回應得很平靜。
楊茵真有些意外,她睜大了眼睛,往元柏面前走了幾步,“元柏哥?”
元柏聞聲抬起頭來,雙眼直視對方,沒有任何閃躲,“這難道沒有一點說服力嗎?今早的時候除了孫縉中主動提了自己的夢境,你不也是什麼都沒說嗎?是到了佛堂門口,看到那個過來挑釁永成的黃毛男人,你才有那麼一會兒像是不受控制一樣說出那些話,然後才講了你同樣也做夢了。”
楊茵真垂下眼眸,她嘴巴張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辯解,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我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說,”元柏雙手往自己的膝蓋上一放,朝林深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林深問過你怎麼了,但是你沒有說,不過我重新提也並不是想在這裡說你什麼,我不在乎你們都有什麼樣的理由,又有什麼不能說出口的秘密,或者接觸鬼神許願的時候是否又有什麼身體上或者精神上的傷痛,這些在這裡都不重要了,畢竟如果不能活著離開講再多也是徒勞。”
向黎楚和孫縉中在後面聽著,默默地點了兩下頭。
“只要說得合理,對於幫助我們出去有用,那我就願意聽也願意順著這個方向去思考,”元柏又將目光重新移回到楊茵真的臉上,“你現在也並不能說林深講的這些話是胡言亂語對嗎?”
“我……”楊茵真吐出一個字,然後對上元柏的雙眼之後,又好像失聲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
一旁的宋靈凡摸著下巴在房間裡緩慢踱步,一直到走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稍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回過頭來說道:“你們有過嗎?”
她沒頭沒尾的一個問題,問得屋子裡的幾個人都一頭霧水。
宋靈凡放下手,整個人壓在窗簾的邊緣上,“之前的經歷,我仔細想了想,就我之前經歷過的噩夢世界裡,似乎從來沒有過一個世界裡的東西,對我這個人有過非常明確的認知,就是準確到我叫什麼名字的程度,我們彼此之間知道對方,也不過是相互自我介紹之後才瞭解的,都是為了方便稱呼,方便行動的時候安排事情,但這件事對於它們來說重要嗎?”
她說著,用手朝下指了指,“我們只需要套進那個世界的某個身份裡,然後一步步往陷阱裡走,最終丟失生命就足夠了,它們需要明確知道我們叫什麼嗎?又或者是,在任何一個噩夢世界裡,你們有明確從不是我們這邊的人那裡,清晰地見過或者是聽過提及我們的名字嗎?”
幾個問題擊打在聽的人心裡,連楊茵真也一轉眼珠子,慢慢垂下了眼眸。
林深無聲地撥出一口氣,眼前這些人的經歷永遠是不可能有他多的,能夠運氣好的活到幾次門後世界的人少之又少,但宋靈凡提的這個點確實是沒有問題的。
孫縉中稍稍抬起手,像是上課舉手回答老師問題一樣,輕聲道:“我……我在這之前就經歷過一次,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遇到過明確提及名字的情況,但是感覺我這個樣本太少了,不太能成為參考依據。”
“那麼這真的是我們的名字嗎?”
元柏從口袋裡拿出被摺疊了好幾次的信封,他慢慢地展開,從裡面把信紙抽了出來,看著抬頭上寫著的“元柏”兩個字。
見他的動作,其他幾個人也無聲地掏出信紙,展開重新看起了上面的內容。
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感覺,突然順著腳底開始往上爬。
“但是……但是如果這不是我們的名字,那我們又是誰?”向黎楚青著一張臉,捏緊了手裡的信紙,“我使勁想了好半天,不管是我過去的回憶,還是現實裡的生活,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我就是叫‘向黎楚’,我就是以‘向黎楚’的身份活了那麼多年,這就是我的名字啊……”
躺在床上的程傑在這個時候發出了輕輕的呻吟,林深立刻轉頭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好在當時的嘔吐跟抽搐似乎並沒有對程傑的身體造成什麼不可逆的傷害,他看上去就只是受到了某種影響而暫時失去了意識。
林深回過頭,看向向黎楚,把手從程傑的額頭上移開,沉聲說道:“如果……這就是把大家困在這個地方的最初也最難察覺到的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