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鬆手,但你要控制好你的聲音,”女生的聲音略顯低沉,而她在陰影之下模糊的身形看上去比這個男人要高大一些,“現在沒搞清楚這是個什麼地方,天色又晚了,別給我們製造麻煩。”
林深聽到這句話,眼睛一眨,下意識跟田松傑對視了一眼。
不過男人很明顯沒有捕捉到話語中的重點,只是像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
這個時候林深才看清楚,男人手裡抓著的是一個牛皮紙顏色的信封,上面貼著郵票卻沒有蓋郵戳,但不管是收件人的位置,還是寄件人的位置都有寫著字。
原本應該平整的信封被他捏得發皺變形,從觀察來看,裡面應該是有東西的。
女生似乎在男人點頭之後,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才帶著些許猶豫地緩慢鬆開手,只不過雙眼開始緊緊盯著男人的嘴巴,像是怕他又突然吼出聲似的。
不過還好,被放開的男人只是依舊緊張得縮成一團,沒有再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音,反倒是有些放心地輕拍了兩下胸口,低聲道:“還好還好,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那不完蛋了嗎?這種又是村子,又是晚上的地方,我真的受不了一點……”
然而女生顯然沒有心思聽他沒有營養的碎碎念,她微微抬眸,朝林深的方向看了過來。
接著目光就在林深和男人之間轉了一圈,開口道:“有什麼都進來說吧,感覺一會兒太陽就要徹底落山了,不確定晚上會發生什麼,還是留在室內比較好。”
男人原本還在自己小聲說著什麼,聽到女生的話很明顯地頓了一下。
他有些遲緩地抬起頭,看向女生,不太確定地吐出一個字,“……都?”
女生眉毛一皺,表情似乎有些不悅,但在背光之下看得不是太清楚。
只見她抬起手,朝林深的方向一指,對著男人說道:“不是有人跟你一起來的嗎?什麼叫做只有你一個人?”
這句話放在平常的情況下,或許感覺不出任何問題,但放在此時此刻,就連林深都感覺聽起來多少有些瘮得慌了。
果不其然,男人緩慢又機械地轉過頭來,在模糊的黑夜之中看到林深,一張臉瞬間就綠了。
他下意識地張開嘴,要把那種由心底冒出來的恐懼呼喊出來,就立刻又被女生捂住嘴巴,然後強行推搡著朝大門裡一扔。
對方踉蹌了兩步,肩膀結結實實跟門框撞在了一起,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肩膀,逃也似的消失在了林深的視線裡。
女生見狀嘆了一口氣,抬手招呼林深道:“真受不了這種大驚小怪的人,你也別呆站在那兒了,趕緊進來,你們應該是最後了。”
林深點點頭,應了一聲,跟田松傑一起隨著女生走進了這棟自建房。
進了大門,他才發現這看上去並不像是建起來供自家人住的房子,反倒像是簡易的招待所。
靠近大門口的地方做了一個類似前臺的地方,後面的牆上一排貨架都是零食速食,還有菸酒什麼的。
檯面上有個金屬小盤子,裡面擺放著幾把鑰匙,卻看不見前臺有什麼人。
剛剛撞到肩膀進來的男人縮在最裡面的角落裡,看到林深跟著女生進來,臉又白了幾個度,不過好像因為周圍還有其他人,他並沒有表現得像剛才那樣嚇破了膽。
反倒是發白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悅,使勁嚥了一下唾沫之後,雙眼往林深的方向一瞪,道:“你……你這個人,你在後面你就出個聲兒啊!哪有人悄無聲息這麼跟著走出巷子,還一句話都不說的,想……想嚇唬誰呢?!”
女生關上了自建房的大門,把男人聒噪的聲音隔絕在這個屋子內部。
勉強能稱作大堂的一樓,不算林深和田松傑的話,一共坐著六個人。
其中有兩個人聽到男人的聲音,下意識地露出略顯煩躁的表情。
林深眨了眨眼,用盡量平和的語調回答道:“我當時看你太緊張了,呼吸也很急促,我感覺如果在那個狀態下突然跟你打招呼,你可能會更害怕,所以想想就算了。”
聽到這句話,男人原本就難看的臉上變得一陣青一陣紫。
他挺直上半身,梗著脖子掃了一圈大堂裡的人,顯然是注意到其中還有女生的存在,面子上感覺有點掛不住,又下意識地開口反駁道:“你……你都不問我一聲,怎麼知道我是不是緊張,是不是害怕,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這麼搞就是想嚇我一跳!都是一起的人的話,何必,何必這麼做!?”
“行了行了,”其中一個面色煩躁的平頭男人突然開口,抬手揮了幾下,“你自己都緊張到連後面走著個人也不知道,就別找什麼蹩腳的理由了,我們現在在這兒,又不是來聽你抱怨的。”
男人聞言,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噌一下就站了起來,伸直手臂指著林深,“啊?我,我不知道?你們是不知道,明明是他……”
關門的女生這時已經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將男人的胳膊按了下去,說道:“好了,別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是討論正事吧?大家的信,寫的應該都是同樣的內容吧?”
聽到後半句話,男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他下意識抓緊自己手裡的信,不再去看林深,點了點腦袋。
林深把手悄悄背到身後,心裡才剛一念想,右手上就好像憑空多出來一個捲曲起來的東西。
田松傑歪頭往後看了一眼,不由地睜大眼睛。
沒有人注意到林深這個小小動作,只見平頭男人捏了捏眉心,表情也不再像剛才那般煩躁了。
“信……信上的內容說,說來參加寄信人自己的葬禮……你,你們的都是這個嗎?”
男人從喉嚨裡擠出聲音,環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