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雨聲的掩蓋就變得恰到好處,林深接過田松傑拖來的蓑衣,躲藏進鐵門處看不見的拐角裡,小心翼翼地將其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蓑衣裡同樣有一股香燭的氣味,內裡掛著個什麼東西,勾住了林深的手指。
田松傑見林深動作頓了一下,於是微微彎腰,探頭去看,發現那是一個跟香爐中小袋子裡幾乎相同的東西。
稍硬的紙張用某種方法疊成的正方形的形狀,上面散發著一股讓他不太舒服的氣息。
儘管雨水沾溼了蓑衣,這玩意兒卻乾乾淨淨,完全沒有被汙染的跡象。
林深把它抓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看了一眼連線這東西的紅繩,轉眸想了想,接著就是用力一扯。
伴隨著蓑衣撲簌簌的響聲,紅繩雖然沒有斷,卻直接被從蓑衣上給扯了下來。
“開啟看看?”田松傑試探著開口,左右看了看林深手上的東西。
思索片刻,林深點了點頭。
他將斧頭輕輕地往牆邊一放,手指捏住紙摺疊之後塞進縫隙裡的一部分,嘗試著往外扯了扯,接著就感覺到別的位置也因為拉扯而被牽動。
於是林深索性放棄尋找拆開的辦法,指尖微微用力,就將紙給扯破了一個小口子。
紙的內裡一側有些像是油紙,被強行拉扯的時候能感受到明顯的對抗的力量,但這麼小個東西,終究不可能抵得過人的蠻力,一縷縷細細的黑黑的像是絲線一樣的東西從破口裡露了出來。
當中帶著一股林深說不上來的味道,不確定是硃砂,還是什麼別的東西混雜之後的氣味。
跟隨著露出來的細絲,還有一些類似粉末的東西跟著掉了出來,落在林深的指腹上。
他用手指輕輕捻了捻,放在鼻尖一聞,確認裡面的味道就是從這種粉末上散發出來。
而等他捏住那些細絲,將它們從破口當中抽出來的時候,緊跟著看到的是一個細細的紅線。
這根紅線把細絲纏繞捆成一紮,只不過因為細絲太少太柔軟,所以看起來異常鬆散。
也是在這個時候,田松傑變了臉色,他的眉頭慢慢蹙了起來,猛地回頭看了一眼守在鐵門口的兩個背影,舔了一下嘴唇。
“深哥……這怎麼像是頭髮?”
他的聲音有些變調,像是從通道里吹出來的詭異的風,讓站在鐵門處的兩個人都不自覺地一抖,下意識地往通道里看了過來。
林深立刻緊貼牆壁,避開對方的視線,才又把手裡的東西湊到離自己很近的地方。
他的指腹不斷揉捻著那些黑色的細絲,最終輕撥出一口氣,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應該是……而且感覺,更像是小孩子那種還沒有長好的絨毛,又細又軟的。”
當然如果這些人只是從小孩的頭上把未長成的絨毛剪下來,或者是剃下來,這都不是一件過於奇怪的事情。
可是在有了前面的推測和觀察之後,林深並不覺得這些裝在方形紙包裡的東西,是用這麼和平的方法制成的。
他把紙包倒過來,破口朝下又使勁抖了兩下,剩餘的那些粉末無聲地往地上飄落,他也依稀聽出紙包裡似乎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存在。
這個東西質地不算軟,與紙包內側相互撞擊還會發出很輕微的響聲。
林深把它放在耳邊又搖了兩下,才確定當中確實有東西。
於是他手上力道加重,把紙包的破口撕扯得更大,一片寫著紅色小字的紙片直接掉到了他的手心裡。
入眼瞬間最快辨認出來的字似乎是一些天干地支,中間夾雜著些數字。
林深一閉眼,握緊了那東西。
紙片上寫著的應該是某個人的生辰,他對於天干地支這東西不算多瞭解,只能勉強記住一點點簡單的皮毛,而剛剛掃過的那一眼,能確定這個生辰的擁有者,年齡或許要比之前他們在木頭娃娃裡找到的指骨的擁有者還要小上不少。
這是什麼?以毒攻毒?
林深的腦海裡冒出這樣可笑的想法,但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把那張紙片塞進自己的褲包裡,紙包往地上一扔,踩了一腳。
深吸一口氣撥出來之後彎腰重新拎起斧頭,在手裡反覆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後將斧刃的方向轉朝自己一邊,給田松傑使了一個眼色。
石階的兩邊依舊擺著插了寫著名字牌位的香爐,但現在不是先解決這些東西的時候。
他緩慢抬眼,在雨聲中觀察著鐵門外站著的兩個人,伸手往上拉了拉蓑衣,儘量蓋住自己的臉,接著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嘩啦啦的大雨很好的掩蓋住了他的動靜,以至於他走到鐵門前的時候,門外的兩個人都還沒有發現林深已經靠近。
他無聲地掃了一眼門上的符紙,斧頭有意地往上面一敲。
鐺——!
一聲脆響,門外兩人應聲就看了過來。
夜色下蓑衣當中的那兩張臉也算不得多年輕,看起來跟之前拿斧頭的那個人差不了多少,他們先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定睛看清楚林深手裡的斧頭和身上的衣服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笑了出來。
“解決了?還挺快的……有幾個人摸過來了?問題不大吧?”
林深不做聲,只是藉著昏暗的光線觀察這兩人身上是否也有同樣的方形紙包,以及之前沒能看清楚的手上拿著的工具究竟是什麼。
鐵鍬,鋤頭。
太簡陋了。
想到這裡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然而就是這些簡陋的東西,上面散發著的也是令人生厭的氣息。
其中一人沒注意到林深這邊的異樣,只是拍了一下另一個人,說道:“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城裡長大的孩子個個嬌生慣養的,要力氣也沒有,不用慌,很快就會沒事的。”
“但是哪回像這回一樣……”
“一個人。”林深突然開口,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也許是雨幕蓋過了聲音,讓一切都顯得朦朧,這兩人一時間沒聽出說話聲的不對勁,只是下意識地往林深的方向靠了一些。
“嗯?”
“什麼?”
林深在這個時候猛地揚起斧頭,用斧背先敲中了一個人的後脖頸,才抬起頭來看向另一個人,“不是問幾個人嗎?一個人啊。”
對方蓑衣下的那雙眼睛驟然一縮,舉起手裡的鋤頭下意識就揮了過來。
但他速度顯然沒有林深那麼快,抬手的瞬間就先被敲中了腰側,直接倒在泥濘的地面上,雨點啪啪啪往臉上打,眼睛都睜不開。
緊接著第二下,直接就失去了意識。
林深彎腰,扒開他們的蓑衣,把裡面掛著的方形紙包用力一扯塞進褲包,回頭對田松傑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