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小雪微飛。
漢周城內,兩個打更人走在空空蕩蕩的街上。一人手中拿著個竹梆,一人手中拿著個銅鑼。
二人兩相配合,邊一慢三快噹噹咣咣敲著,邊一人一句喊著:“四更天寒,莫出門府。火燭當熄,蓋好被褥。”
拿著竹梆那打更人稍微胖一些,喊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像是沒睡好。拿著銅鑼那打更人稍微瘦一些,喊的聲音十分洪亮,特別精神。
這瘦一些的打更人一聽不大樂意了,趁著空隙抱怨道:“你喊大點聲行不?這要讓城頭聽見了,鐵定又得罰錢。”
那胖一些的打更人說:“都怪春樓裡翠蘭那小娘們,我都說不要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她非拉著我不讓走,還給我上了一柱擎天大補藥,害得我又和她大戰了三百多個回合,那叫一個累啊!”
那瘦一些的打更人道:“照我說你就是虛,上次小春花和小桃紅一起上我都頂得住,怎麼一個小翠蘭就把你給搞成這副德行了?改天我也得試試。”
那胖一些的打更人說:“你是不知道,翠蘭可真不是一般人,而是大老虎。就你這小身板,你要去了鐵定得直接把你榨乾。我聽說前些天有個書生點了她,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啊!那是什麼?”話未說完,突然失聲一驚,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屋頂。
那瘦一些的打更人道:“什麼是什麼?怎麼不接著說了?”
那胖一些的打更人說:“我剛才好像看到屋頂上有條人影躥了過去,就在那!對,就是那裡,咻一下子就躥了過去。”
那瘦一些的打更人道:“嘖嘖嘖,你看你都虛成什麼樣了,連幻覺都出來了。屋頂上哪有什麼人啊?別忘了前面就是聽雪樓,城主夫人開的店,誰那麼膽大敢在這附近撒野?”
那胖一些的打更人說:“可我剛才真看到一條人影躥過去了,就從那邊,嗖的一下就過去了。我們得趕快跑去告訴城守軍,要不然真出了什麼事兒,冒出個刺客什麼的,你我可擔待不起呀!”
那瘦一些的打更人道:“想偷懶你就明說,什麼刺客不刺客的?淨瞎說。”
那胖一些的打更人說:“我沒瞎說,我剛才真的看……啊!你看你看,剛又躥過去一條,不對,是兩條人影。就在那,那!看到了沒?”
那瘦一些的打更人道:“看到了看到了,這回看到了,我們快去告訴城守,快!”
兩個打更人說著轉身就要走,卻忽然地,咻咻!兩支利箭從黑夜當中飛鑽而出,直奔腦袋射來。僅須臾功夫,兩個打更人便橫屍街頭,死了。
風,在吹。
雪,在飄。
屋頂之上,有幾人在竊竊發笑。
不時,有一人說:“差點叫這兩北寒莽子壞了咱們的計劃,換做平時,我一定扒了這兩北寒莽子的皮。”
“行了,小點聲。”又有一人道:“事情都辦得怎麼樣了?”
“回幫主,”剛那人說:“聽雪樓前門也好,後門也罷,都被我們用大鎖反鎖了。四周牆上也都倒滿了黑油,只要幫主您一聲令下,這聽雪樓保管片刻之間就燒得大火沖天。”
“好!待會兒只要見有人從門窗出來,不管是誰,直接射死。”說話之人,正是蕭四海。
蕭四海旁邊那獨眼龍堂主忽說道:“大哥,秦謝了說有十三個閻羅栽在了許十翼手上,可據我們所知,許十翼就是一個廢物,什麼功法都不會。所以大哥,這小子身邊不會有什麼高手吧?”
獨眼龍旁邊那刀疤臉堂主說道:“怕個錘子,別忘了咱大哥的修為可已經到了淬神天象界,差那麼一丟丟就到問道人象界了。許十翼這小子身邊就算真有什麼高手,也不絕對不可能是大哥的對手。”
“可是……”獨眼龍堂主猶豫片刻,說了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哪有什麼萬一?”刀疤臉堂主十分篤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三哥,你可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已威風啊!咱大哥可是要做天下第一的男人,那些小嘍嘍哪會是大哥對手?”
“行了!別吵了!”蕭四海制止了他們的爭吵,然後說道:“事不宜遲,點火!”
“燒死他們!”
隨著蕭四海一聲令下,數十支火箭頓時從四面八方劃破夜空,射向聽雪樓。僅僅幾個眨眼,大火便已躥到樓頂,黑煙滾滾燎燒起來。
聽雪樓內,酣睡的客旅瞬間被嗆了醒,慌不擇路大喊大叫著想往屋外逃。可無論怎麼使力的推拉撞砸,聽雪樓大門都死死閉守著,無人得出。
客旅們更加驚慌了,絕望的叫聲如同來自煉獄的嘶唳,不停掙扎著,祈求著生的希望。沒有人想這麼死去,可那熊熊燃燒著的大火,卻硬生生將這希望漸漸燒成灰燼。
情急之下,有些客旅冒出了點子,想跳窗逃跑。但才剛剛推開門窗,利箭便如冰雨而來,瞬間將其射成了刺蝟。
許十翼幸在運氣不錯,躲得快,要不然也是這個下場。無奈,只得跑出房門另尋他策。
剛出房門,正好撞見打旁邊屋子趕來的李慕白。這時,聽雪樓內,所有人都神色慌張驚亂如麻,被濃煙燻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可李慕白卻波瀾不驚,仍舊一副冷冷的樣子。
許十翼曾聽人說過,當修為境界高到一定程度時,便能龜息,不吃不喝不呼吸。想來李慕白應是使了龜息這法子,才會不受濃煙襲擾,這讓許十翼第一次對功法修煉之人產生了羨慕和嫉妒。
“一會兒抓緊我,我帶你出去。”李慕白冷冷的說:“這快要塌了。”
“那他們呢?外面的人應該是衝我來的。”許十翼看向那些絕望的人,見得他們仍在想方設法逃出去,任何一絲可能都不願放過。
這,讓許十翼心緒複雜。
“火勢太大,人太多,想救他們,很費力。”在聽雪樓內落宿的客旅,有百人之餘。李慕白看著他們的絕望,看著他們的悽慘吼叫,毫無任何情緒上的波瀾變化,似乎在他眼裡,這些人,都不是人。
“外面的人手裡都有弓箭,我們衝出去也是一個死。”濃煙越來越濃了,樓下面已經有人被燻暈,許十翼也越來越難以呼吸,嗆得咳嗽不止。
李慕白冷冷說了句:“那些弓箭的力道還不足以近身傷我。”
許十翼忽用複雜的眼神打量著李慕白,片刻後問說:“你到底有多厲害?”
李慕白冷冷道:“不清楚。”
許十翼又問:“能否把這樓給拆了?”
李慕白冷冷道:“能。”
許十翼又問:“要多久?”
李慕白冷冷道:“一招的功夫。”
許十翼說:“不,用兩招吧!”
李慕白冷冷問:“為何?”
許十翼說:“一招拆樓,一招把外面的人給殺了,我要他們償命。”
李慕白冷冷道:“可以,不過你得讓這裡的人先聚到底樓。”
許十翼說:“那你得先搞出點動靜讓他們注意到我,否則我就是喊破喉嚨他們也聽不見,就算聽見他們也不會聽話照做。”
李慕白思量片刻,然看向樓下堆放著的那些酒罈子,那些裝盛著上好佳釀的酒罈子。隨即提運真氣,翻掌一揮,酒罈子霎時破裂,裡頭佳釀騰飛而起,凝聚成九條水龍。
李慕白劍指揮動間,這九條水龍在聽雪樓內盤旋遊飛起來。不時,九條水龍飛到近前,吐息出一股無形之力,拉扯著許十翼身子騰飛而起,浮於半空當中,形成九龍纏身繞旋一幕。
霸氣,十足,驚煞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