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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不能認命

酒,可以是解藥,也可以是毒藥。有人喝了消愁,有人喝了更愁。

像劍,可殺人,亦可救人。有人殺人也是為了消愁,而有人殺人卻也更愁了。

“不死心?好名字!”許十翼拎起酒罈狂飲幾口,似醉非醉說道:“世間種種愁,皆因不死心。萬般傷離緒,都怪心不死。來二位前輩,為了這不死心,咱們幹上一碗。”

“年輕人好氣魄,老夫也正有此意。來!咱們就幹上一碗!”張太乙端起盛滿酒的碗,瞟了眼李慕白,見得李慕白也端起碗後,更為喜笑顏開,主動去碰碗。

飛雪滿天中,三人,一飲而盡。

大笑裡,倒滿碗,再飲。一碗接著一碗,一飲再飲。從風來到風去,再到風來。從雪起到雪停,再到雪起。

很快,天黑了。

離死亡,也更近了。

夜空之上,雲雪遮天,沒有星斗,也沒有月亮。很黑,像死人死後閉上了眼,什麼都看不見,也沒有什麼可以容得去看見。只有黑,空的黑,無盡的黑,透著詭異與死亡氣息的黑。

藥園之中,一種奇怪的藥植散發著妖魅般的光芒,給這黑夜添了幾分光明,卻也給這黑夜添了幾分詭異與死亡的氣息。涼亭之內,三人仍在喝,空掉的酒罈堆滿了地,冷不丁看去,妖魅般的光芒下,好似一顆顆剛落地的人頭。

“年輕人,看來你是輸定嘍!”張太乙喝得有些醉了,若非修為深厚,恐早已躺了下去,“你看,到現在仍舊雲雪遮天,不見半分月露的跡象。而沒有月亮,這雪月飛花就不會盛開的。”

“不急,這不子夜正中剛過嗎?還早。”許十翼端起碗,小酌了一口,沒再像之前那般大口大口的喝。然後拿起一片奇怪的花瓣塞進嘴裡嚼了起來,張太乙說這花瓣能當下酒菜。

“不早了!你相信老夫,今晚是不會有月亮的。明天不會有,後天、大後天也不會有。”張太乙一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老夫來北寒雖才三年有餘,但對這天象頗有了解。今日十五,子夜正中一過便是十六,而北寒每月十六的月亮,到了卯時就會完全落下去,只有子夜三刻到丑時三刻月陰最盛。這也是雪月飛花綻放開來的最佳時機,多一刻不成,少一刻也不成。所以,你恐怕是死定了。”

“張老前輩,念在我們同桌共飲一場的份上,答應我一件事可成?”許十翼又拿起一片花瓣塞進嘴中嚼了起來,像嚼死亡那樣。難吃,卻不得不吃,因為這是唯一的下酒菜。

“何事?”張太乙站起身,拎著壇酒搖搖晃晃走到一旁,靠在涼亭欄杆處欲吐不吐,將醉不醉,“說來聽聽,只要不太麻煩,老夫便答應你。這世上啊,麻煩的事最討厭啦,因為它麻煩,所以我不喜歡麻煩事,也不想去管那些麻煩事。沒有麻煩事,也就沒有麻煩。沒有麻煩,也就沒有煩惱。一個人大多的煩惱,大多都是麻煩事惹的禍。”

“張老前輩既然不肯施以援手救我,那我便也不去強求,只不過……”許十翼頓了頓,小酌一口‘不死心’後才接著說道:“只不過村落裡那幾十條人命是無辜的,是我連累了他們。所以,我希望張老前輩幫上一忙,把他們給救了。事成之後,張老前輩可前往琅琊城向許良要一件禮物,他很喜歡送人禮物的。”

“老夫是人,不是神。”張太乙舉起酒罈喝了一口,但很快就又吐了出來,“大悲無淚,乃西涼十絕門獨門烈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活不過一日。老夫不知你們用了什麼法子,居然撐了這麼久,真是奇蹟中的奇蹟。但能解大悲無淚的,還真唯有這雪月飛花不可。只是老夫剛說了,未來很長一段日子,都不會有月亮露頭的,所以你死定了,那些打貂人也定了。”

“西涼,十絕門,哼。”許十翼冷冷一笑,但這冷中,卻又摻和著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看來陳平給的情報也不準啊!他說最先動手的會是青州,沒想到……罷了!認栽!”話落,猛將一碗酒飲盡。

“真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一直未語的李慕白忽開了口,雙眼當中閃過一絲擔憂,“我不想他死。”

“看在李大俠的面子上,老夫便下一趟魂山。如果那些打貂人命好,毒未攻心的話,老夫就費些心神,救他們一命。至於他……”張太乙看向許十翼,搖搖頭,很快又轉了回去。

“可有救?”李慕白眼中又閃過一絲擔憂,比方才那絲更明顯了些。

張太乙走到許十翼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許久,哀嘆一聲說道:“老夫看你骨骼驚奇,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生聖體之絕才。可惜呀,你周身上下被人打了十八根斬神釘,封了你的聖體之脈。如果不是如此,老夫尚能扭轉乾坤救你一命。可現在,沒戲!除非你們找十絕門的人拿解藥,或者吃一株雪月飛花。”

“天既要我死,那我就死吧!小爺,認命便是了。”許十翼倒上酒,痛飲入肚,連著對死亡的恐懼都飲入了肚子當中。

“不!不能認命!不能,認命!”李慕白忽神色懼變,似想起了什麼,陷進了痛苦的回憶當中,不停念著:“不能認命!誰都可以認命,唯獨你許十翼不可以認命。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李前輩!你怎麼了李前輩?”許十翼大驚,丟下手中的碗忙想上前檢視。可才剛伸出手,李慕白身上忽散出一道無形之力,猛地將許十翼震飛開來。

張太乙眼看不對勁,連忙提聚真氣,翻手一揮。瞬間,六根藥針脫袖而去,紮在李慕白腦袋上。

“張老前輩,”許十翼忍著疼痛站起身,擦去嘴角流出的鮮血,“他怎麼了?”

“可能是心魔!”

“心魔?”

“他到底修到了什麼境界?居然連老夫的六魂飛針都壓不住他,太不可思議了。”張太乙像看一個怪物那樣看著李慕白,滿臉驚詫。

“不能認命!不能認命!”李慕白忽沖天一吼,整個涼亭霎時轟的一聲被震得支離破碎。頭頂六根藥針,也全被震出。

緊接著,李慕白咻一下飛踏到藥廬廬頂,目露兇光怒視著那被雲雪遮住的天,像怒視仇人一般,道出一句:“天要你死,我便滅了這天。”

話罷,李慕白運轉真氣,展出劍指,沖天一揮。瞬息之間,一道寒芒劍光飛出,將遮住乾坤的雲雪給破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