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饒星神賜予“永生”,身陷陰魔身的先祖向不朽星神求得庇護,星神隕落前賜下祖地剋制瘋魔。
於是他們隱世埋名,化做眾多普通的長生種行走在世間,歷代長老守護著這個傳說,直到。
“永生是有代價的,從前我們從未理解過這句話的含義,直至陰魔身的出現,我們開始理解,而我們的祖先也找到了剋制瘋魔的辦法。”一個戴著巨大兜帽的長老緩緩掃視了一圈族群裡六七歲的孩子,卻沒有繼續解釋下去,只是緩緩拿出了一個晶瑩的水晶球放在桌上。“我們會選拔出一類靈體強大的孩子作為重點培養……”
起初,少有人明白這一切。
他們只覺得反正他們不會死亡,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一場儀式足以決定他們的一生。
小葉蘇和小葉離乖巧的看著那些陸陸續續上臺摸球的孩子,那個水晶球不同顏色的光芒時亮時弱。
如果很亮時,周圍的大人就會滿意的點點頭,古怪的笑著將他們的孩子抱下去,嘴角的弧度僵硬,嘴裡念著什麼是個修行的好料;如果很暗,周圍的大人就不吭聲了,等待孩子自己走下來找家長,說是,做個沒有陰魔身的普通人也挺好,只是沒有多少修行的天賦,可能一輩子就那樣了。
他們眼神冰冷,好像上臺的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一件件商品,而他們在評判商品的價值。
“媽媽沒有來。”小葉離悄悄跟哥哥說,還樂觀的眨了眨眼睛。“爸爸也回不來,我們一會兒要自己下來了,我名單在你前面,我要哥哥領我下去!”
這樣的話,我也算是有家長領的孩子啦~
很快,長老唸到了小葉離的名字,在小葉蘇緊張的眼神中,小葉離將手放到了水晶球上,一瞬間,代表虛數的金色突然亮了起來,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和所有人,這是他們口中萬中無一的天才,她是天生的戰士,靈體十分強大。
有一位家長有些激動了起來,喜氣洋洋的議論了起來,他是群眾裡地位最低的那個,感嘆她的好命,長老冷啍一聲,那家長立馬害怕的閉上了嘴,然後低頭往後退。
長老眼神冷的嚇人,卻破天荒的表揚了一句:“不錯!”
小葉離發現了,這群大人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冷漠,這位家長混在這些冷漠的人裡就顯得格格不入。
小葉蘇緩緩鬆了口氣,小葉離已經收回手正在看著自己,等著自己測完領她下去,小葉蘇聽著長老唸的名字,緩緩上了臺。在兄妹倆的期待下,小葉蘇將手放了上去……
“嗞——”
灰暗的大廳裡細微的閃過一絲金色的雷電,黯淡的晃若沒有,如冬日裡的細小靜電,然後便徹底罷了工,大廳重新陷入了灰暗……
大廳裡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小葉離不可置信的讓葉蘇再試一次,效果卻如第一次一模一樣,小葉離一下子急得比自己沒過還慌張,一把用力的拉住了哥哥的手,聲音卻依舊沉穩。“長老,這個水晶球壞了,請換一個好的。”
小葉蘇感覺到她的手已經顫抖了起來,她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金色的虛數和雷電乍一看沒什麼區別,大不了,我可以替考……
“這不符合規定,孩子,我知道你很急。但事實上,你的哥哥……靈體脆弱,無法修行。”長老一雙渾濁的雙眼緩緩看向了小葉離,好像已經知道她想做什麼了,眼神冰冷,但對於有天賦的小輩,長輩總會多包容點的。
“這是無法改變的,哪怕你幫他強行混過了這一關,去了祖地,因為靈體不夠強大,他反而會命喪黃泉,還不如留下來。”
一個萬中無一的廢物,靈體無法支撐去往祖地,甚至沒辦法擺脫陰魔身。
“族裡出了一個異類啊。”突然,有一個族人感慨了一句,緊接而來的就是冰冷的聲音說著:“葉家出了兩個極端。”
甚至還有小孩說:“我要有這種哥哥一定羞死了。”
“便是族外的普通人靈體也不會這麼脆弱……”
小葉離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人冷漠的嘴臉,突然氣憤的吼了一聲“夠了!”然後拉著小葉蘇就跑下臺,努力的鑽出人群,究竟是受不了委屈,還是恐懼他們之間古怪又冷漠的氣氛,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哥哥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要跟哥哥分開,我不要……”
這些年來,父母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小葉離相當於是小葉蘇一手養大的,小葉離對於這個懦弱的哥哥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本以為至少會討厭,卻讓她從小養成了維護他的習慣。
我不明白。
這一點兒也不合理,小葉蘇認為她應該厭惡自己的。
他們總算逃出了大廳,小葉離徑直帶著小葉蘇坐著葉家的星槎回了葉家,小葉離哭了一路,她那懦弱的哥哥甚至找不到任何話去安慰她,最後等她哭鬧的差不多了,擦乾淨眼淚,小葉蘇卻反過來問了她:“我會死嗎?”
“不會,我們會像正常長生種一樣生活個千百年,覺得活夠了,然後步入輪迴六道。”小葉離似乎自己想通了,然後傻傻的笑了起來,她說的是“我們”。
她從來在乎的都不是什麼陰魔身,她不去祖地了,她不找他們的父母了,哪怕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她也很渴望正常家庭裡父母的愛,她想留在這裡,因為這裡有一個沒辦法離開的、不稱職的“哥哥”。
這不對……
小葉蘇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他們明明一直期待去祖地找父母的,小葉離也確實擁有了去往那的資格,可一想到以後自己就要一個生活了,像個真正的囚徒,又忍不住害怕了起來,小葉蘇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懦弱的當了駝鳥,當了逃兵。
我該怎麼辦,什麼都好,告訴我。
我該怎麼辦……
小葉蘇覺得自己懦弱自私到自己都會厭惡自己,像負罪了一般,壓得自己快爬不起來了,索性把心一橫。
這不關我的事,是阿離自己不去的!他試圖這樣勸說過自己。如果葉離走了,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困在心池小島的囚犯了!
可是……
她是阿離。
……
『“哥哥。”
“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買,我要哥哥給我買好吃的。”
“我要哥哥接我放學回家~”
“爸爸媽媽都不願意回來,那哥哥就是我的家長。”
“哥哥……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們?沒關係,我有哥哥……”
“我不允許你們說我哥哥不好……”』
……
星槎緩緩在一個巨大的人工水池中的一個小島碼頭上停了下來,兄妹倆下了船,從長條的碼頭下船,沿路往小島腹地走,兩岸水浪拍打,這裡是名為心池的與世隔絕的囚籠,空蕩蕩的小島只有兩個囚犯生活在這裡,其中一個拿到了刑滿釋放的船票,心臟緩緩的跳動著。
船票既然有了,那就讓她走啊!!!
心底僅剩的良知開始做痛。
『做你該做的事。』
小葉蘇無端的想起這句話,像教堂一聲鐘響,警醒世人,心臟跳的很快。
“阿離……”
“我明天想喝奶茶,哥哥給我買。”
小葉蘇一把抓住她的手,像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了一口氣,“你應該去祖地的,你不能因為我就留在這裡……或許爸爸媽媽在等你,你要……離開這裡。”
小葉蘇輕輕的說著,壓抑著顫抖害怕,又緩緩鬆開了她的手,心裡痛苦極了,卻又好像輕鬆了不少,這才是正確的,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但我是個人。
留下來的,我一個人就夠了。
葉離:“……”
“你也很想見爸爸媽媽,對嗎?雖然你從來沒有承認過。”
“我不走。”
“……”
這裡是孤島,由心池囚困的孤島。
“我們和留守兒童有什麼區別?”小葉蘇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後認真的看了一眼葉離,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輕的笑了笑,像在說什麼輕鬆的話題,帶著她緩緩往前面的別墅走去,“我給媽媽打電話讓人來接你,你就可以回家了。”
至少這個選擇不會讓我對你後悔,你是阿離,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愛你。
天色陰沉沉的,要下雨了。
出乎意料的,門外擺放了一雙成年女性的高跟鞋。“看來不需要打電話了。”兩隻小小的孩子心裡想的無非就是對於親情的渴望,他們滿懷期待的拉開了門,只見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性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腳上穿著拖鞋。
聽到開門的聲響,白薇女士平靜的注視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掃了一眼小葉蘇,像軍隊例行檢查,視線觸及到小葉離的時候,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被這種眼神裡的冰冷刺痛到了,小葉離停滯不前,緊緊的拉著哥哥的手,心臟空了一瞬,沉默的觀望,不解的看著對面這位女士,她在打量商品的價值。
像突然澆了一道冰水在心頭,刺骨的寒意扎入靈魂,是難以言喻的感受,她看了一眼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的小葉蘇,好像明白了什麼,眼神灰黯的垂了下來,所有的期望在這裡破碎。
小葉蘇看了一眼白薇女士冰冷的表情,嚇得不敢上前一步,懦弱的縮了縮,和小葉離站在門口觀望。
時隔三年,白薇女士再一次親自見到了她的孩子,她覺得自己應該想念他們的,白薇女士沉默的注視著他們,他們的五官相似,他們的血脈相連,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名為“愛”的東西。
白薇女士下意識的將他們定義為自己的下屬了,雙方僵持良久,白薇女士認為是他們沒有打報告,身為下級,要想同上級說話,不事先請示,這在軍隊是不允許的,白薇女士皺了皺眉頭,等侍他們的報告。
半晌,白薇也沒有等來他們的報告,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舒服的嘆了口氣,像終於確定了她自己身為母親的身份,率先開口:“請進!”
兩人剛要踏進屋,她關掉電視,頭也不抬,依舊是命令下屬的語氣。“葉蘇出去吧,我跟葉離說點事兒。”
兩個孩子心臟像猛的一空,小葉離不可置信的聽她說的話,瞪大了雙眼,心裡再也忍受不了的吼了起來,她將書包猛的砸在地上。“這裡是我們家!白薇上將,不是你的軍營或者祖地!!!”
活的太久的人,對於情感會變得麻木,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她心裡想的是什麼,而那些淡薄的親情在時間的磨損下到底還剩下什麼了。
小葉離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她等了那麼久,多少次期待和正常人一樣家人團聚。
結果自己的母親也變成了一個冰漠的怪物,於是崩潰的大喊大叫了起來,憤怒的指著白薇。“該出去的是你!你不是我媽媽!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