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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風雨前的片刻安寧(加長版)

葉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告別了景和蘭芹,愉快的跟著鍾離先生走了,甚至主動的拉上他的手。

“鍾離先生,打算帶我去見誰呢?”

那雙好看的眸子閃爍著一種難以描述的靈動,好看極了。見鍾離沒說話,葉蘇便自顧自安排了起來。“明天有什麼安排嗎?我好想去郊遊,早上去城外放風,中午去吃萬民堂的金絲蝦球,然後去看看仙人的住所到底長什麼樣,我真的好感興趣啊。”

掰著手指,葉蘇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臉上的表情十分輕鬆自在,也樂觀極了,甚至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對於這種一天跑遍半個璃月的想法,鍾離先生狐疑的看了一眼葉蘇,他看起來正常極了。

這一次,鍾離先生是不記得葉蘇了,也當然忘了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只當他是年輕人,思維脫跳了點。

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不是嗎?

那飯局是胡堂主安排的,就在新月軒,來了行秋、重雲和香菱,葉蘇一反常態的拉著這些半大不大的飯友話家長談理想,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傻樂了半晌,然後扯瘋。

“我想待會兒去碼頭整點薯條。”

“什麼是薯條?”

“哦,碼頭沒有,那我想整碗陽春麵。”

四小隻迷惑了,這葉先生說話牛頭不對馬嘴的,毫無邏輯關係,大抵是腦子有點問題,不理解但尊重。

葉蘇又開始聊那件事情了。

“我明天要去郊遊,早上去城外採風,中午回來吃飯,然後去拜訪仙山。”

他沒有再說“想”這個字,葉蘇已經決定好了,他“要去”這些地方,沒有人陪同也沒有關係了,那麼多計劃,看起來他明明可以分成好幾天完成的。

可是他不等了,他就要明天就去,明天一天的時間,把想做,平日裡又沒機會的事情全都做完。

鍾離將一顆金絲蝦球放進他碗裡,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葉蘇本性就不是那麼愛熱鬧的人,交談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埋頭吃飯。

吃完他又開始鬧了,拉著一群人去了海邊,他率先脫了外套、脫了鞋子,極沒有形象的坐在沙灘上刨沙子。

幾個小輩看了一眼抱著衣服的鐘離,也跟著脫了鞋坐在沙灘上,他們聊他們的。鍾離只愣神片刻,那人便自暴自棄的躺在沙灘上,鍾離還想說什麼,他那頭髮沾了沙子不好洗。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喊了一聲。

“鍾離先生。”

鍾離下意識的回了一聲,正要問他有什麼事,他卻迷茫的搖頭,說沒有什麼事,只單是想喊喊鍾離先生而已,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溫暖的夕陽曬在這六個人身上,葉蘇仔細數了數,足足有六個影子呢,居然在數腦子都想得明白的東西。

鍾離拉他起來,葉蘇又開始扯起了瘋,說要逛街去。鍾離點了點頭,那四個小輩說就不去了,要回家了,於是就此別過。

葉蘇讓鍾離去聽戲那等他,說是給自己新朋友弄點見面禮,神神秘秘的。

鍾離坐好剛聽了一段戲,很快,葉蘇便空著手回來了,應該是收起來了。葉蘇跟他喝了一會兒的茶,聽完那一節戲才回的家。

洗漱完畢,初春還是挺冷的,葉蘇打了哈欠,冷得直哆嗦,捂著衣服爬上了床,鑽進了被窩,鍾師傅弄乾了他自己的頭髮,熄了燈。

安穩的闔上眼,被子裡鑽進了另一道熱源,黑漆漆的房間裡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有什麼暖乎乎的八爪魚纏上了這具軀殼。

拉好被褥,鍾離撈出一雙冷冰冰的手,用他自己的手搓了搓,然後下意識的塞進了衣服裡,還順勢用衣服裹了裹。一道呼吸便慢慢的靠近,他大概是真的挺冷的,貼了過來,眼巴巴的向鍾離取暖。

“要添條棉被嗎?”

鍾離先生溫和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就在耳邊,就在頭頂,聽得人心裡酥癢,只一抬頭,唇角便落下輕輕一吻。

葉蘇說了聲“不用”,便縮了縮,舒服的打了個哈欠。鍾離溫柔的擁抱著他,沒說什麼,只是默默調高了自己的體溫。

你看,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做法,只是簡單的陪伴,鍾離先生又養活了這個心灰意冷的少年。

他們在黑夜裡相擁而眠,或許是年齡段不符,兩人生物鐘不太一致,鍾離會先起床,悄悄替睡相不太雅觀的少年拉好被褥,然後輕手輕腳的出門打點好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鍾離先生真的在第二日清晨找出了一堆野外露營的東西,眉眼含笑的坐在院子裡那邊的石凳上,桌上擺著兩人愛吃的早餐,他未曾動過,只是眉眼含笑的看著正在洗漱的戀人,靜靜的等他一起用餐。

這份平靜的愛戀好像一直都在這裡,只單是看著他站在那裡,只單是聽到有這麼一個人真的存在,只單是看到他的名字,溫柔便從那雙鎏金的眸子裡流淌出來,眉眼彎彎,是不摻雜任何多餘情緒的幸福。

鍾離先生不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也猜不透人心,他只知道,他的少年想去看看世界了,自己怎麼能讓他獨行呢?

昨日的歡快勁兒好像過了,少年又恢復了正常那有些冷淡的樣子,老實巴交的給鍾離交了房租費和伙食費,才貼了過去,端是一副“金主”的嘴臉。一句話也不說,好像除了鍾離,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安靜的斜靠著鍾離吃起了小籠包。

看著桌上那袋滿滿當當的摩拉,不知道為什麼,鍾離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從昨夜懸著的那顆心,才緩緩落了地兒。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

他的小少年又願意繼續活著了。

他大概是從未察覺到他的舉動有多麼的偉大,這樣的溫柔,對於一個跌落谷底的人又有著多麼致命的吸引力。

葉蘇會喜歡鐘離先生,是必然的。

吃著東西,葉蘇又開始思考起對策來了。現在,擺在葉蘇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了。是選擇復仇讓那些人付出代價?還是放任不管?

無論是哪種,都存在死亡的風險。後者葉蘇已經走過兩次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現在,有一個翻盤的機會,或者大膽的去探探路。

既然可以重來,為什麼不去大膽試錯呢?

葉蘇還沒有發覺,他對於死亡的態度已經逐漸漠然,甚至思考去利用死亡達成一定的目的,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只是他還未發覺,靈魂是一朵難養的花,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會讓他的精神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最後,瘋魔也只是遲早的事。

鍾離收到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木梳,作為分手禮,葉蘇從不會虧待願意與自己交好的朋友,尤其是對方是一個相處了許久很合自己心意的男朋友,所以還給他留了不少財富,物質意義上的。

“我不同意。”

這是鍾離先生的原話,再多的話就別想從他嘴裡聽到了,葉蘇聽聽就得了,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否決了他的決定,看了一眼他黑得跟鍋底的臉,一個人走出了鍾離的住所,叫什麼“十府”。

他大概是不可置信,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找上了他,合租就算了,還談了半個月的戀愛,然後吃個早餐的功夫,分手了,還退了租。葉蘇回頭看了一眼追出門的鐘離,他又說了一遍不同意分手。

“鍾離先生,我希望你能清醒一點,是我把你甩了。”葉蘇像終於找回了點腦子,決心去搞點事,冷冷的盯著鍾離的臉。然後輕鬆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不去郊遊嗎?”

鍾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身後傳來,他居然還能保持情緒穩定,不發瘋也不做什麼。只是安靜的陪著葉蘇鬧。

告別嗎?

分手費值個三百萬摩拉加一把檀木梳,鍾離先生站在門口數了數,外加上二十萬的房租伙食費,中規中矩,算是有心了。(不算梳子,約等於人民幣五萬三)

鍾離先生抱著摩拉坐在了門坎上,仔細看著木梳上的紋理,眼神卻一寸寸的灰暗了下去,活像個守門的老人。

他大概是生平第一次不喜這些冰冷的物件,居然成了告別的藉口。心臟與理智起了衝突,明明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意還在心裡叫囂著,可是……為什麼我還停留在原地?

鍾離先生覺得自己應當是病了,他明明是想攔住他的,他明明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拉住他,為什麼邁不出去?為什麼什麼都說不出口?

靈魂和軀體在做著相反的事,鍾離愣愣的嚥下心裡的苦澀,不明白自己何時竟已成了個“啞巴”。

鍾離先生渾渾噩噩的生了好大一場病,他竟不知他這樣的魔神也會生病的,等他稍微清醒點的時候,他居然在沒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舉辦完了慶仙典儀的退休事項。

金髮的旅者已然到來。

城裡莫名其妙的死了些人,又消停了許久,說是被穿越者殺的,胡桃被人綁架了許久沒見人去救,鍾離先生大概是明白了些什麼,那孩子做了些什麼,尋仇而已,或許他們雙方互有人質,胡桃是對方手裡的人質。

過了幾天,胡桃被葉蘇贖回來了,鍾離又從那堆達官貴人手裡把葉蘇贖回來,很奇怪,鍾離先生不太明白,這孩子是怎麼裁到那群人手裡的,也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

葉蘇並沒有殺人,他還在收集證據呢,但每當有了進度的時候,他找的任務物件就會當夜被人殺了。對於自己殺人的傳聞,葉蘇也是一臉懵逼。

“這件事情別查了,以普遍理性而論,你並沒有能力去處理這些問題。”

鍾離先生把葉蘇贖回來的時候,感覺他都快崩潰了,精神狀態也明顯恍惚了,應當是被耍的夠嗆。

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

“我想回家了。”

再次回來的葉蘇,瞅了瞅鍾離就崩潰的大哭了起來,縮在角落就開始掉眼淚,崩潰的大喊大叫,喊著什麼想回家了,連那頭柔順的白毛都變得亂糟糟的,他好像真的好委屈。

可是,為什麼呢?

鍾離先生就站在他面前,可是鍾離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長生藥,什麼魔陰身,他統統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要面臨的是怎樣的處境。在他眼裡,就只是少年莫名其妙的去鬧了一通,還把胡桃也連累了進去,現在好不容易替他收拾了爛攤子,把人贖回來了,他又開始鬧了。

葉蘇鬧夠了,就止了眼淚蹲在那裡發呆,最終疲憊的躺在地上,沉默了良久,望著有些迷茫的鐘離,最終還是得出結論。

“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能力去反抗他們。”

在這條漫長的“試錯”旅行裡,只有他一個人,任何人都沒辦法與他同行,他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痛苦,卻無能為力。

那兩棵海棠花樹靜靜的飄下花朵,葉蘇仔細的看著,仔細的想著,接下來,該有人指控自己手裡有[長生藥]了。

只是倒下一個“王小姐”,還有千千萬萬個“李小姐”、“張小姐”。葉蘇大概是想了很久很久才明白,他對於命運根本無法反抗,下一次在死亡和化為魔物的決擇又要塞回自己手裡了。

又輸了一局。

當所謂的“劇本”形成後,當命運形成固態後。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改變命運的機緣和能力,所以“覺醒”這一個詞彙其實挺殘忍的,讓他知道了自己命運的不公,卻依然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世界意志牢牢的掌控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走向毀滅,卻無能為力。

從始至終,這條試錯旅行裡,所有人都是旁觀者,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慢慢的一條路走到黑。

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路走來,看到的究竟是絕望,還是那虛無縹緲的希望。

鍾離想帶他去郊遊,上次準備好的東西就放在樹根底下,鍾離先生拿上就拉著他出發了,等兩人走到了人聲鼎沸的街道的時候,葉蘇才回神。

“鍾離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誰知道鍾離一聽,愣了一下,抓得更緊了。“我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