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起嘴角抽動了一下,聲音不急不緩地開口道。
“來人,給向大人看座。”
“本官深知向大人痛失侄“兒”的心情,但咱們也要按規章程式辦事,向大人不妨旁聽看看?”
他特意在“兒”字上加重了語調。
氣急的向祿怎會聽不懂盧平起口中的譏諷之意,但是喪子之痛已經快讓他失去理智。
要不是盧平起搶先一步把這些人帶到衙門,他都想直接帶人抄了【紅袖招】。
什麼東西!
他已經四十好幾,這幾年他也不是沒試過,可最後不還是隻有跟遺孀大嫂苟合所生的向池嗎?
以侄兒的名義把他安排在自已身邊,就是想看護他,畢竟自已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沒成想今天只是在床上眯了一會兒的功夫,小廝就很是慌張地跑進來,稟告說向池死了。
氣的向祿當場命人把這蠢笨的小廝剮了,帶著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進門就看到向池被人一刀兩斷,屍首分離的躺在地上。
他如何不氣!
“哼!要是讓我知道誰殺了他,我定讓他血債血償!”
……
向祿惡狠狠地盯著面前幾人,坐下來的他,心情平靜了些許,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對付這群人了……
盧平起見向祿坐了下來,隨後眼神看向易歌。
“易歌,說說吧,怎麼回事?”
被叫到的易歌向前走了兩步,拱手對著盧平起稟告。
“稟告盧縣令,今夜戌時三刻,紅袖招大堂內,【督造府】令史向池與護院王五因爭奪名叫繡孃的花娘發生爭執,隨後護院王五怒而拔刀將向池脖頸砍斷。”
“隨後王五在逃跑途中被【紅袖招】龜公—張衍及【紅袖招】兔爺—阿蓮攔住去路,隨後又起殺心,揮刀砍向張衍,將其砍傷後……被二人合力反殺,死因是張衍施展了道門掌心雷。”
“人證有【紅袖招】花娘、打手、及當晚在【紅袖招】的客人們。”
隨後他拿出了白布包裹的長刀。
“下官對比過,刀口與向池頸部刀口基本一致,以及王五面部、身上沾染的血跡來看,都是噴射狀鮮血,跟向池被砍後頸部噴出鮮血痕跡相似。
另外下官還發現這個王五極有可能是凡胎境武夫。”
聽到這個,向祿不幹了。
什麼?
你現在跟我說兇手也死了?
還是【督造府】護院王五,合著是我們自已人殺自已人?
演戲也給我演好一點吧,你給我說是強盜殺了我兒,我心裡還要好受一點。
“易捕頭的意思是咱們【督造府】的護院殺了我侄兒?”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為何不是有賊人慾殺我侄兒,護院王五拼死保護,最後不敵被殺,然後賊人用王五的刀砍斷了我侄兒的脖頸?”
向祿雙眼通紅,一邊說著,一邊惡狠狠的盯著【紅袖招】眾人……
……
“依向大人的意思就是我們十幾人都串通好做偽證了?”
“我們是多想不開,都想去死?”
【大魏律法規定,偽證實行反坐制(誣告、偽證別人什麼罪,自已就是什麼罪)。】
“奴家我才倒黴,好好地開門做生意,誰知自已人狗咬狗,還害奴家白白損失幾百兩,要是大老闆問起來,奴家怎麼交代?”
“要不【督造府】賠給奴家?”
秋鳶不甘示弱,這向祿不安好心,想說我們做偽證,想把這屎盆子往【紅袖招】身上扣。
老孃雖然不想惹事,但不代表老孃怕事!別以為就你們有背景,老孃也是有人罩的……
向祿被秋鳶這麼一嗆,也冷靜下來,剛剛自已竟然想帶人揚了【紅袖招】。
【紅袖招】可不同於其他的妓院,要是普普通通一家妓院也就算了,自已揚了也就揚了。
可是【紅袖招】幾乎每個大魏的城鎮都有,這可不是單單普通商人能開的下去的。
更聽說背後站著某位京都的達官顯貴……想到這裡向祿額頭竟然透出些冷汗。
今天怎麼如此魯莽?
隨後他為了找回自已的面子,只能不服輸的罵了一句:“哼!無知老鴇!本官難得與你爭辯……”
……
秋鳶見向祿認慫,就如盛開的孔雀一般,拱手向堂上的盧平起說道:“盧大人,奴家還有一份證據呈上!”
盧平起來了興趣。
“哦?!什麼證據?”
秋鳶掏出絲制手絹,小心翼翼的解開,裡邊躺著一塊白色菱形水晶,好看極了!
“影晶?”
盧平起很是驚訝,【紅袖招】這東西都有。
“影晶是什麼?”
張衍疑惑的問道。
陸晨自然很是熱心的為師兄解釋。
“影晶是【懸鏡司】大人們造的留影工具,一般是七色,彩色最高,白色最低。
這種估摸著大概可以記錄一天的影像。
別看這麼一小塊,估計得百兩銀子!”
“監控?”
不得不說【懸鏡司】真厲害,啥都搞的出來!
秋鳶把影晶攤在手上,很快上邊漸漸出現畫面,向祿趕緊圍了過來……
……
看過畫面的向祿只能絕望的癱坐在座椅上,口中不停唸叨著:“我可憐的池兒。”
陸晨則眼中冒光:“師兄,你什麼時候教我雷法?”
而張衍被主簿拉到一邊錄著口供……
盧平起見時辰已到,看了眼旁邊的坐著的主簿,後者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已經記錄在案,隨後他又看著向祿說道:“向大人對這結果滿意嗎?”
向祿很想立刻就走,但想到一會兒還要處理向池的屍體,他也只能有氣無力的回道:“聽盧縣令做主吧……”
最近陛下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今天自已死了兒子,又被這老鴇頂得夠嗆,現在證據都指向王五殺了自已侄兒。
不過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在影晶上動了手腳,不過可能性極低。
誰會費力做這種事,就為了殺一個正七品官的兒子……
難道真是自已這邊狗咬狗?
盧平起一拍驚堂木,高聲宣佈道:“退堂!”
……
張衍第一次參加這些活動,還有些不適應。
“這麼快就完了?”
陸晨則笑著說道:“師兄,當然完啦,本來就是人證物證俱在的事情,還有什麼還判的,加上兩方都已經死了,不退堂幹嘛?”
“說的也是。”
……
待【紅袖招】的人走後,向祿也起身向盧平起告辭。
“盧大人,本官能帶走王五這狗賊的屍體嗎?”
盧平起吹了吹手中的熱茶,語氣不在意。
“向大人隨意,反正罪人已死,這點小要求本官是可以答應的。”
“節哀,向大人……”
向祿沒有搭話,四個小廝抬走了地上的兩具屍體,灰溜溜的走了。
望著向祿離去的背影,盧平起眼角帶著笑意。
狠狠地抿了一口碗中的茶水。
“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