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撲向最近的桌子,大口吞嚥著上邊的吃食兒……
驚魂未定的阿蓮丟掉手中的刀,看見秋鳶來了,就跟找到主心骨一般,說話間眼中帶著點點淚光。
“秋媽媽,好嚇人呀~”
“嚶嚶嚶,人家差點就嗝屁了……”
秋鳶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吩咐身邊的花娘帶阿蓮下去處理手上的傷口。
看著旁邊正在狼吞虎嚥的張衍眼神有些複雜……
張彪等人則把王五團團圍住,看著躺著的王五,他倒吸一口涼氣。
王五右腋下連帶著胸部一截衣服早已灼燒殆盡,還有些許火星,裡邊的血肉漆黑一片,如那被焚燒的木炭一般,乾枯死寂……
看樣子就知道活不了,都能依稀聞到烤肉味,不知道里邊心臟熟沒熟……
……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張衍眼神中恢復清明,喝了杯桌上的清酒,把喉嚨中的吃食硬生生嚥了下去。
肚子裡那蝕骨的飢餓感消失,如同那迷失在大海中的一葉偏舟終於靠了岸……
他抬頭看向四周,周圍倒塌的座椅已經收拾乾淨,花娘們都被打手趕回了後院。
只剩當時向池跟王五爭奪的那位花娘,她滿臉血汙的跪坐在地上,中央躺著兩具屍體,皆蓋著白布……
旁邊座椅上坐著秋鳶,她正在抽著細煙,煙氣嫋嫋,臉上神色無喜無悲。
知道躲不過的張衍,正準備向秋鳶老實交代……
“秋姐……我……”
秋鳶瞥了他一眼,紅唇微張,緩緩吐出煙氣,語氣有些疲憊:“先去包紮,等下再來收拾你!”
“現在別說話,老實給我後邊待著去!”
“啊?”
不等張衍詫異……
……
不多時,大門出現一隻黑色牛皮靴,鞋面上用細線繡著官府的徽章。
隨後一身黑色衣袍,頭戴烏紗高帽的易歌扶刀進門,身後跟著陸晨及七八名捕快。
怎麼偏偏是他今天值班,真是晦氣!
秋鳶緩緩起身,很是熱情的迎了上去。
變臉速度之快,讓後邊包紮傷口的張衍心中暗暗佩服。
臉皮太厚了,剛剛對我還是一張死媽臉,現在對著別人就是一臉的春意盎然。
可惡,欺負我!
“易捕頭,你可得為奴家做主呀~”
說話間,她使了使眼色,張彪會意,拉開了蓋在兩位死者身上的白布。
“易捕頭你說奴家好好的開門做生意,沒招誰惹誰,就出了這檔子事,誰知他們兩個竟然為了繡娘爭風吃醋,還出手殺人!”
“您也知道向大人的為人,自然不肯讓步,不僅狠狠地羞辱了這位爺,還揚言要弄死他……奴家正打算給這位爺重新介紹一位花娘,安撫他的怒氣……誰知這廝眨眼間便拔了刀……等奴家反應過來的時候……”
她拿出手中的手帕,捂住半張臉,說話間竟有眼淚落下……
“可憐我那向大人哦!還沒回頭就被這廝斬下頭顱,連帶著繡娘都被嚇走了半條命……”
易歌皺著眉,輕輕撥開了身前的秋鳶……
他不想聽這老鴇逼逼叨叨,聽著煩!
他來到兩具屍體面前。
看著躺在地上、屍首分離的向池,心下一沉。
這下麻煩了!
向池這人是個毒瘤,惡劣到第二天百姓們知曉他已死的訊息,蒼雲縣一百歲的老太都得站起來向地上吐兩口唾沫,大罵一聲:“禽獸!蒼天有眼,死的好!”。
然後大擺宴席慶祝這廝到閻王爺那裡報到。
雖然向池這廝欺男霸女,經常仗著自已大伯的旗號在蒼雲縣為非作歹,自已身為土生土長地蒼雲縣本地人自然希望這種敗類早死早超生。
但是在其職、謀其位、盡其責。
自已是這裡的捕頭,掌管一方治安,現在自已這邊死了人,死的還是向大人的侄兒,等下不知道這老東西要怎麼跟縣衙鬧呢……
還不知道怎麼辦的易歌正揉著太陽穴,他身後的陸晨卻連連拍手!
“啪啪啪”
“死的好!死的好!蒼天有眼!”
“?”
易歌給了陸晨一腳,你他麼給我添什麼亂!
隨後又看向另一位,死狀跟旁邊斷頭的向池好不到哪裡去,胸前一片漆黑,如焦炭一般,聞這味道怕是都烤熟了……
“這……”
易歌疑惑的看向秋鳶,後者急忙解釋道:“是雷符,大老闆曾經賜下一道雷符給奴家防身……
這廝想跑,身為蒼雲縣的一份子,吃著這的,用著這的,心急下奴家只能出此下策……”
易歌面帶嗤笑對秋鳶說道:“我跟閣下無冤無仇,為何閣下當我是智障?”
“雷符何等珍貴,你這貔恘還捨得用雷符去轟這廝?…….我來你這裡找個花娘,找你賒個五兩你都要天天纏著我要……
更別說雷符了,最低階的雷符都得三十兩。”
“按照你的習慣,哪怕放跑他,你都不會用雷符。說不定等我們抓到這廝,你還得讓他賠你今天開業的損失呢!”
“你怎麼捨得用雷符劈他?”
“秋老闆,我們都這麼知根知底了,他怎麼死的,說說吧?”
陸晨在旁邊當著捧哏,不停地誇讚著。
“不愧是易捕頭!”
秋鳶臉上依然帶著笑,就算一眼被易歌看穿,表情似乎也沒有受到影響。
“沒辦法了呢,還是易捕頭聰明,奴家這點心機在你面前藏不住。”
本來看到這小和尚會雷法,如果確實在山中修道多年,心性純良的話,她有把他吸納進來的打算。
所以剛剛才故意為他遮掩一二,只是現在被這易歌一語道破。
隨後她嘆了口氣,看向張衍,終究是藏不住的,易捕頭太聰明瞭!
“人間禍福愚難料”,也不知道此舉對他是福是禍……
“張衍,出來吧,來給易捕頭說說,正好奴家也想知道……”
“張衍?”
易歌跟陸晨面面相覷,語氣有些驚異,有些詫異……
……
怎麼辦?怎麼辦?不會要把我拿去切片研究吧!
要不我直接跑吧?
被叫到的張衍轉頭看向四周,離大門跟窗戶有些遠了……
而且身邊全是大漢,現在還多了這麼多捕快拿著刀……
怎麼逃?剛出虎口又掉進狼窩?
哭喪著臉的張衍緩緩走了出來,很是拘謹的向面前幾人點頭示意。
“嘿嘿嘿……捕頭你好,我是張衍……”
易歌看著眼前少年,看面容依稀跟那晚的崑崙奴相似,怪說不得那天接花姐的時候自已覺得像在哪裡見過。
陸晨則很盯著張衍下邊看,看得張衍不由有些夾了夾腿,這捕快不會也是個兔爺吧…...
隨後陸晨確定了就是那晚的黑鬼,急忙跑了過去,神色激動拍著張衍肩膀。
“師兄,你讓我好找啊!”
秋鳶、繡娘、張彪、老陳等人愣住了。
等等為什麼會有老陳?
老陳自已擦了擦汗,聽到外邊喊打喊殺,不敢開門。
偷偷躲在房間裡還把房門給堵上,等到外邊許久沒有聲音後才出來的。
“?!!!”
“師……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