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之時，天微微亮……
“篤篤篤”
老道小心翼翼的敲著門，而他身後的張衍四下打量著道觀。
這裡很是破舊，已經不知存在多少年了，牆外爬滿了深綠的青苔，門口掛著的破門之上居然有一塊牌匾。
【道生觀】是這小觀的名字。
“道長，我們直接走進去不就行了嗎，非要敲門？”
是的，這破門旁邊的青石牆壁上還有一道三人寬的裂縫，它直通小院。
而且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破舊木門，張衍生怕老道一用力，直接就把它敲掉……
“你懂什麼，非請而入那叫闖！”
“老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這點禮數也是知道的。”
說這話的時候，老道士神情很是飄飄然，剛剛那般惆悵來的快，去的也快。
修道嘛，講究的就是隨心隨性，上善若水。
“老道士還懂挺多，回自已家還這般講理……”
“嘎吱”一聲，破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小道童，梳著簡單的髮髻，上邊插著一根小木簪，穿著漏著線頭的月白色道袍，微微卷起褲腿跟衣袖……
“師……師父？”
開門就見自已師父穿著內裡白衣，而外披的道袍居然套在一個長著白癜風的崑崙奴身上？
再細細一看，這廝貌似還光著屁股。
這讓小道童恍惚間想起一個寧靜的清晨，自已下山買菜之時，途經一處幽靜暗巷，有個黢黑老漢就是摟著一個光屁股的“男人”，他還痴痴地對著自已笑……
這畫面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小道童感到一股涼意湧了上來，一陣惡寒，小臉有些嫌棄，甚至還泛著噁心，小小的身體往門後躲了躲。
李老道見到小道童這般，豎著眉頭，踏過門檻，伸手給了他一個暴慄。
“道成，罰你抄【靜心咒】一百遍！胡思亂想，心神不淨，該罰！”
“啊？”
“不是，師父，我沒胡思亂想啊！五十遍行不行？”
“一百五十遍……”
\"師父~\"
……
張衍藉著院中涼涼的井水，站在後院黑色大石上洗著身上的黑痂，片片黑痂隨著井水的沖洗揉搓掉落在地，露出泛著血絲、很是紅潤的新皮肉……
他快樂的搓著澡，直到洗到腦殼時，遇到一個不能接受的情況。
左摸右摸沒有在頭上摸到頭髮。
哪怕你是個地中海也行啊！
急忙藉著木盆中的清水看了看，裡邊映著個光頭少年。
長相嘛只能算不醜，勉強算的上秀氣二字，但是……
上一世如野草般茂密的秀髮沒有了。
摸著頭上鋥光瓦亮的頭皮，他錯愕許久……
是的，自已成了禿子，自已居然成了禿子！
命運如此多舛。
前世嘲笑同事禿頭的那把尖刀，時隔多年終是刺向了現在的自已。
他只能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本錢，還好比較滿意。
最終安慰自已，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
天道為你開啟了一扇門，那必然會關上一扇窗……
洗完後，穿上了小道童送的衣服，是老道士的道袍，有些大了，但總比衣不蔽體，一直甩著要強。
他剛準備離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退了回來。
禿的這麼徹底，那麼按照設定【變禿也應該會變強】，那現在自已應該強的可怕！
來到黑色石頭旁邊，抬頭看了看，比自已人都高，目測大約七尺有餘。
張衍嚥了咽口水，兩腳分開與胯同寬，膝關節微彎曲，重心保持在兩腿之間，口中不停吞吐著氣息。
突然間，他似乎感覺耳邊的蟲鳴、鳥叫都噤聲一般，依稀只能聽到“淅瀝”的微風聲，跟自已“砰砰”的心跳聲……
緩緩吐出胸中濁氣，左腳向前邁進一步，全身力量集中在一點，右勢拳手猛地向黑石刺去。
“砰”一聲。
很快他臉上皺成川字。
“嘶嘶嘶……”地口中哈著氣，右手不停在空著甩著。
痛痛痛……
最終張衍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事實明擺著，自已只是變禿了，並沒有變強……
做夢失敗，有請下一位追夢人！
他左手攥著右手，惡狠狠地看了黑石一眼。
“哼！”
“你給我等著，等我修成那道士口中搬山填海的大修士，再回來收拾你！”
“不行，不行，好……好餓！”
肚子裡驀然傳來蝕骨的餓感，胃中打著痙攣……
他走後許久。
巍然不動的黑石“噼啪”一聲遽然裂出一道細紋，頃刻間細紋如蜘網一般便佈滿整個石身，而細紋的起點正是剛剛張衍握拳轟擊之處。
最後在後院不知存在多久的黑石，化為了廢墟碎石……
小院內的老舊石桌之上，擺放著一鍋稀粥，一屜饅頭，一碗醃蘿蔔，一碟清炒青菜。
李老道跟小道士端著碗筷正在唸著【供養咒】。
“供養三清教主、清靜法身、滿空聖眾……”
但張衍卻等不了，狼吞虎嚥地吃著 。
什麼毛病，乾飯不積極，腦殼有問題！
只見他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子，右手一陣殘影飛過，如蝗蟲過境一般。很快滿鍋稀粥便見底，饅頭也了無蹤跡。
待一老一少唸完，睜開眼，臉上皆是驚訝。
桌子上的菜呢？
哪有什麼菜，沒見過的人以為只是兩個盤子，很是乾淨光亮……
“老道士，你還吃嗎？”
“老道我……”
沒等老道士說完，他手裡的那碗稀粥跟饅頭就不見蹤影……
“小道士，你……”
小道士道成急忙埋頭護著手中的饅頭跟一碗稀粥，不停喊著。
“要要要！我要吃！我還在長身體呢！”
他今日看見有客來，還特意多蒸了些饅頭，整整幾十個！
現在哪裡還有什麼饅頭，只有竹蒸子安安靜靜地放在石桌上……
等吃無可吃以後，張衍終於抬起頭來，肚子雖然沒吃飽，但剛剛那蝕骨的餓感消退，到了自已可以忍著的程度。
他摸著自已的光頭，看著桌上空空如也，訕訕地說著：“老道，真不好意思，吃了你這麼多，來日我必有回報……”
“無妨無妨，小居士也是好胃口……道成，再去蒸幾個饅頭來……”
“好的，師父……”
道成滿臉幽怨的去了，這位居士也吃的太多，要是天天這麼吃，怕是觀裡的糧食不夠……
三人吃過早飯，小道士去洗碗，路過後院的時候，他發覺不對勁。等洗過碗回來，他終於記了起來，這裡那麼大一塊黑石呢？
平時自已磨刀就全靠這黑石。
看著散落一地的碎石，難道是自已最近神功大成，磨刀磨著磨著給石頭幹碎了？
他臉上帶著竊喜，拾起地上一塊黑石碎片，放在手心捏了捏，除了把自已手心捏出幾道淺痕外，黑石碎片再無變化。
“哼！”
道成隨手丟掉碎片，氣沖沖的端著木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