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下的江面，平靜無波。

一艘小船上，躺著一個男人，他瞪大眼睛，其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失去神采。

上一秒，他還是末世中幸運的倖存者，下一秒已是冰冷的屍體，可憐，不幸。

他並非死於喪屍之口，而是倒在同胞的刀下。

行兇者站在旁邊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腳下的屍體，以及其他所有人。

剩下人也在看著他，神色訝然，雙方就這樣默默盯著彼此。

靜寂如死。

“我的妻兒……那件事並不怪我……”魯澤低語，率先打破寧靜。

“什麼？”

“根本不是我的錯！我不是懦夫！”魯澤突然激動，音量陡然放大，梗著脖子。

“你究竟想幹什麼？”吳青理、胖子、齊健三人幾乎同時發聲，手握武器站到隊伍最前面。

“魯澤，你真TM瘋了！”孫娜繃著臉，一字一頓。

“我TM不是懦夫！不是！不是！”魯澤似乎根本聽不見別人說什麼，自顧自咆哮。他臉色赤紅，太陽穴暴起青筋，像只憤怒的野獸。

吳青理和胖子相互對視，點了點頭，想上前將失控的對方制服。

“還有你們！”這時，魯澤話鋒一轉，將矛頭對準餘下眾人，眼神狠厲。

“你們跟這個蠢貨是一夥的！你們全都可惡，該死！”魯澤恨得咬牙切齒，似乎跟眾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眾人一愣，實在理不清瘋子的邏輯，他們幹什麼了？怎麼就可惡、該死了？

“魯澤，你TM腦子有泡吧？你要不聽聽你自已在說什麼狗屁東西？”胖子忍無可忍，當場開罵。

霎時，魯澤將手中匕首朝眾人狠勁拋過來，彷彿沾血的標槍。

“小心！”吳青理大喊，憑感覺掄起鐵棒，錚——

金屬碰撞的聲音，他精準命中飛來的匕首，像是棒球中的本壘打。

眾人鬆了口氣。

“噗通！”

再看向魯澤，他已經一猛子扎進水中，朝反方向拼命游去，腦袋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

“追嗎？”齊健接替劉繼寬的駕駛工作，問道。

“別追了，我們直接去對岸。”孫娜輕咬嘴唇，表情複雜。

吳青理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張開，卻沒說出口。

他腦海中閃過魯澤跳水前充滿憤怒和怨念的眸子，視線照在他身上，彷彿掠過兩把鋒利的刀子，火辣辣的。

他不知道放那瘋子離開是對是錯。

他嘆了口氣，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陣江風吹過，泛著些許腥氣和清涼，他打了個寒顫。

起風了，連同小船上的罪惡，一併吹走了，飄向看不見的遠方。

******

這之後，小隊成員對此事閉口不談，積極投身到尋找安全區的大事上。

好像把行兇者和被害人都忘了。

A市江對面的區域面積更大，集中了A市絕大多數區縣，且末日爆發前人口密度更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喪屍潮，尋找難度很大。

為了實現目標，眾人採用地毯式搜查的笨方法，一來探索安全區資訊，二來尋找水、食物補充物資。

由於探索難度問題，他們進展緩慢，近一個月過去，只探索了很小一片區域，別說線索，連其他倖存者都沒碰見一個。

吳青理感覺古怪，雖說這邊喪屍更多，但不可能一個倖存者也沒有。他們去哪了？難道真如傳說中的黑暗森林法則，都悄悄躲起來，人人自危？

但這段時間他們也並非一無所獲，寬敞的兩層小院作為據點，水源乾淨，甚至能經常洗澡。物資充足，新衣服新鞋子，不愧是女孩子，宋珊和苗家泉激動地蹦蹦跳跳，孫娜雖然沒說什麼，但也上揚了嘴角。

除了這些外，收穫最大的要數吳青理和胖子，他們在商店找到質量更好的斧頭和砍刀，外觀霸氣側漏，像是遊戲裡的裝備。

胖子咧嘴笑哈哈，對新武器愛不釋手。

“兄弟，這玩意可比你那破棒子強多了！”胖子指著吳青理的砍刀道，“殺喪屍又不是打棒球，刀肯定比棒子好用！”

吳青理點頭同意，望著手中嶄新的開山刀，沉甸甸的，眼睛發亮。

這才是末世中獨屬於男人的快樂。一整天，兩人對著彼此傻笑，開心得像個孩子。

為了提前預警喪屍夜襲，每夜都需要人守夜。

對於守夜工作，齊健本不想讓女生參加，現在隊伍還剩三個男生，三人平分守夜時間。

但這項提議得到孫娜和宋珊的強烈反對，胎死腹中。

苗家泉本來不想守夜，但見兩名女性同胞不願區別對待，她不好意思晚上一個人睡大覺，只好也跟著守夜。

齊健拗不過孫娜，只好讓她們加入進來，六個人本來應該六班倒，但苗家泉不敢一個人守夜，齊健主動扛大旗陪著，變成五班倒。

夜晚，吳青理睜開眼，輪到他守夜了。

他獨自走到小院，沒發出多少聲音，上一班的齊健和苗家泉並未發現他。

忽然，他一愣，前進的腳步猶豫了。

他遠遠看見，苗家泉俏麗的小臉自然地靠在齊健的肩上，兩人小聲低語，笑容在他們的面頰綻放，幸福得好像熱戀中的男女。

吳青理撓頭。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以前沒看出來？是我對這方面太遲鈍了吧，嘿嘿……

苗家泉不時被齊健逗笑，身體抖動，咯咯笑著。

想不到齊健大哥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啊。吳青理嘴角上揚，雖然跟他沒關係，但看別人甜甜的畫面是件快樂的事情。

逗女生開心是種本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幽默感是種天賦。吳青理自已女性緣這麼差或許就與天生缺少幽默感有關。

齊健和苗家泉算是在一起了吧？也是，都已經末日了，遇到志趣相投的另一半實屬不易，兩人條件都不差，苗家泉可愛溫柔，齊健憨厚勇敢，更可貴的，兩人都很年輕。吳青理心中酸酸的，說不上羨慕，但也頗為感慨。我的另一半在哪裡呢？

為了不讓二人尷尬，吳青理特意退回去再走一次，這次特意增大的腳步聲和咳嗽聲。

等他再走到院子時，兩人已然正襟危坐，一眼假地保持距離。

“吳老弟，來這麼早？”齊健笑道，“我還打算替你再守一會呢！”

“怎麼，齊哥這麼享受守夜時光啊？”吳青理打趣。

齊健撓頭笑，苗家泉則紅著臉往回走。

“辛苦了，上去睡覺吧！”吳青理拍拍齊健的肩膀。

明月高懸，沒有陰雲，夜晚寧靜，聽不見一點聲音。末世中一處平凡的小院，一個大男孩靠在座椅上，望著頭頂璀璨的星空發呆。

剝離科技感的城市，星河浩瀚，一個個閃亮的光點，彷彿神的眼睛。

吳青理獨自守夜，無聊地打著哈欠，他不時站起又坐下，強迫自已清醒些，不要睡著。

忽然，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聲音輕微，像是小貓踩在層疊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