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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襄助

說到飲宴之事,若不是為了給漱玉相親,菀笙一向都不熱衷。

一到飲宴,她便會想起“那個人”。

她與他之間的孽緣,便都是在那些飲宴之上,一次一次地遇見,一點一點地鑄成。

心事一亂,她便也歪不住了,索性坐起來。

“去請了西府的琛五奶奶、咱們家二姑娘,還有香冬一起過來敘話。”

聽得菀笙這個碼人的組合,空山等人也都有些意外。

大奶奶請西府的琛五奶奶來,她們倒是意料之中,因琛五奶奶正是西府那邊的當家奶奶。

手腕一流,可為大奶奶的左膀右臂。

——“西府”是永安侯府當年第一位老侯爺,以嫡長子承襲了侯爵之位。這位嫡長子是為永安侯府第二代侯爺。

第二代侯爺也爭氣,便又憑自己的軍功給家族掙得了個二等子爵。

他頭上總不能有兩個爵號,按例這個子爵可以給他嫡長子之外的其他兒子。但是說來也巧,這位第二代侯爺僅有一個兒子。

念著他的功績,聖上開恩,便將他這個多餘出來的子爵給了他的侄兒。

因這兩個爵號都是“功封”,不是“恩封”,故此皆可世襲罔替,不似寧國公府那邊的降等承襲。

這樣一來沈家便是一門雙爵。朝廷賜的宅邸,便也是侯府與子府東西而立。

以東為貴,故此東邊是侯府,西邊就是子府。

至此兩家同氣連枝,凡事都是兩府之間互通有無、互相商量。

因西府第一代子爵就比侯府這邊矮了一輩兒,故此現如今西府當家的琛五奶奶,按照輩分算,便也是菀笙的侄媳婦。

這琛五奶奶的在西府的經歷,說起來那也是一段傳奇——她父親原是戶部主事,家世不高;她夫君煜琛雖說是嫡子,卻也不是嫡長子。

按說她這個兒媳婦嫁進來,註定被淹沒在一眾妯娌之中,不容易出頭。

可這琛五奶奶就是用了幾年的時間,生生將西府管家的權柄搶過來,攥在了手裡。

這一方面是因為她性子爽利,辦事幹淨利落,得了那邊老爺的讚賞。

另外一方面自然是也得了她母家出自戶部的好處——這琛五奶奶從小便跟著她父親學算籌數術,故此長大之後特擅長精打細算。

西府家業比不得侯府,家裡子女又多,不斷地分家,便時常有入不敷出之虞。琛五奶奶有本事將家裡的進出賬目算得清清楚楚,該裁撤的絕不手軟,幾年之間便叫賬上出現了盈餘。

故此西府老爺親自點名,將西府的理家之權給了她。

大奶奶要請琛五奶奶過來,這便是給自己添一個“女賬房”呢。

可是大奶奶卻還要請自家二姑娘,尤其是香冬,這便讓她們有些費解了。

新雨便勸,“奶奶怎忘了太太與那鄭姨娘的關係?”

“今兒這事是給二爺相親,這便是太太這邊的頭等大事,奶奶若是叫了二姑娘過來,太太怕不誤會?”

菀笙含笑點頭,“我自然省得。”

“只是你們想啊,咱們家就兩位姑娘。大姑奶奶遠嫁多年,自是不能因為這事兒便請人家回家來省親。”

“可是咱們這飲宴邀請的主要都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們,若咱家出面都是媳婦,又如何與人家熱絡起來呢?因此上,咱們家必得有一位姑娘出面才好辦事。”

空山也覺有理,“此事就算太太問起來,奶奶回明瞭,太太也自然明白,不會計較的。”

“況且這樣也是給二姑娘一個出頭的機會。二姑娘自然會心下感激奶奶,那這件事她定會出力,與奶奶心往一處想的。”

“那香冬呢?奶奶又為何給她機會?”蓮動揚起尖尖下頜。

菀笙垂下眼簾,靜靜看著炕几上日影流動。

“若是不給香冬,你們難道希望我將這個機會給了金袖,乃至柳氏不成?”

蓮動立時跳起來了,“那自然絕不可以!”

空山便聽懂了,含笑扯住蓮動。

“府中飲宴都是大事,更何況有些還要以慶賀世子爺平安回京作為由頭,所以哪能是奶奶一個人能忙得過來的?”

“況且你們也瞧出來那些管事的婆子們摩拳擦掌的了。故此啊,這些涉及到銀錢往來的賬目,奶奶便更不便自己一個人經管。否則來日若出了半點紕漏,奶奶便百口難辯。”

“故此世家大族歷來的規矩就都是這樣的事,需要家中的姑娘、媳婦的幾個人一起參詳,才能妥當。”

“且這件事畢竟是給二爺相親,便算是太太這邊的事,奶奶便怎麼都改找個太太屋裡的人才合適。香冬本就是太太的舊人,況且她又是跟隨世子爺從西涼一起回來的,功勞和苦勞也都夠格兒。”

竹喧給菀笙端茶進來,便笑著補充道:“……況且香冬身份不比那郡主和柳氏,她不管怎麼出頭,也威脅不到奶奶的地位去。”

“若這次的事不讓她出面,世子爺回頭要是真把柳氏給塞進來呢?那倒掣肘了不是?”

“原來是這樣!”她起身繞著桌子走了一圈兒,“那我也再猜猜,奶奶看我再說一宗,可也算有理。”

菀笙含笑點頭:“你說就是。”

蓮動指尖點著下頜,“我想到那瑤姐兒主動來投奔的事兒了。”

“她的心思雖說被奶奶一眼看穿給拒了,但是奶奶卻也還給她們留一線可能,也省得她們立馬反水,到時候反倒增添隱憂。”

菀笙便笑了,“雖沒你說的這麼鄭重其事,不過可能性的確是有一些兒的。”

“畢竟瑤兒目下與珠兒朝夕相處,若是叫她太過失望,說不準她會在珠兒身上使什麼心眼兒。暫且給她存一個念想,也好叫她乖乖陪在珠兒身邊別搗亂也就是了。”

說話間被請的三個人前後腳都到了。

雖說二姑娘漱芳、香冬都算是琛五奶奶的長輩,可是卻還是由琛五奶奶許樂菱率先走進了門來。

人還未進門,聲音便先到了。

嗓音嘎嘣脆,“侄媳婦請嬸子安來了!”

菀笙依舊窩在坐炕上,也不下地,只管看向門口的方向笑,“我就說,咱們這院子裡可不用養黃鸝。想聽鳥鳴啁啾了,只管請你們琛五奶奶過來就是。”

許樂菱已是走到了落地花罩外,聞言樂得一甩帕子,“成,那我就站這兒給嬸子唱一曲兒吧!嬸子儘管說,想聽個什麼調!”

菀笙便也笑,“我啊,就想聽個‘兩個黃鸝鳴翠柳’。可目下卻只有一隻黃鸝兒,該怎辦?不如叫人去衙門將琛兒叫回來可好?”

一眾丫鬟婆子的便都樂了。

叫菀笙這麼一逗,樂菱終究面紅起來。

人都知道她夫妻感情好,成親之後,煜琛別說不肯納妾,便連房裡原來的兩個通房丫頭也都給打發出去了。

她自己家裡可不就是剩下她和夫君“兩個黃鸝鳴翠柳”了嘛。

她紅著臉捱過來,靠著菀笙坐著,“嬸子又欺負我們這些小輩兒!”

別看樂菱是菀笙的侄媳婦,可其實樂菱比菀笙還大一歲。樂菱這麼個精打細算的人物,卻還每每來找菀笙撒嬌,叫人只覺她這一刻難得的真實、可愛。

外人不知曉,樂菱與菀笙的情分非同尋常——當年樂菱在西府與幾個妯娌爭奪掌家之權時,實則都是靠菀笙背後的襄助。

她自己願意當菀笙的“女算師”,而菀笙就是她的“女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