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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不髒

晚間躺床上睡覺時,祁聞淵才算是察覺到了折雲的不對勁。

他的手一觸碰到折雲,折雲就渾身緊繃,整個人都僵硬的像塊石頭。

直覺告訴祁聞淵,折雲出去的這一趟途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很不好的事,但折雲現下襬明瞭一副並不想洩露一絲一毫的模樣,祁聞淵縱使有心探查在折雲的態度下也只能偃旗息鼓。

當下目不轉睛的盯著折雲的背影放空思緒胡亂猜測著,卻是猜一個否一個,始終猜不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祁聞淵只得在心底輕輕的嘆了口氣放棄了自已繼續瞎琢磨。

折雲背對著他躺著,從祁聞淵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和曲線優美流暢的白皙脖頸以及肩峰。

修士即便是在夜間,視物也如同白晝一般清晰明瞭,祁聞淵思緒歸攏眼神聚焦的瞬間瞧見了折雲的肩在顫抖,很微弱,微弱到祁聞淵晃眼間還以為自已看錯了,定了定心神再看過去,確認了自已沒看錯,折雲的肩確實是在微微發顫。

一瞬間祁聞淵看愣了神,說不太上來當下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他帶著折雲化凡這近兩年的時間,折雲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

祁聞淵對此頗為自得,畢竟折雲當下的模樣可是他一點一點的養出來的。

祁聞淵一直都覺得折雲這近兩年的時間肯定都是過得舒心的,而現在折雲顫抖的肩無疑是一個力量十足的巴掌扇在他臉上,在告訴他,他的竊喜和自得是有多麼的可笑。

祁聞淵想,他或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能讓眼前的折雲心緒產生劇烈波動,甚至感到不安和恐懼進而顫抖的,除了促使他摔下去的那些事以外,祁聞淵想不到別的了。

祁聞淵在這一刻真正的開始對摺雲是重生的這件事上了心,他將自已放到了折雲的位置上,真真正正的與折雲產生了共情。

痛苦和絕望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將他吞噬,祁聞淵的手在不可遏制的發抖,眼睛有些發酸,燦金色的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祁聞淵合上眼,微不可察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已鎮定下來,然後伸出手摟緊折雲的腰將人擁進懷中,折雲的身體一瞬間緊繃僵直,祁聞淵的懷裡就像是抱了塊石頭一樣。

祁聞淵的手越收越緊,力度大的恨不得將折雲嵌入自身的血肉之中,折雲被他箍的發疼,那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止不住的顫抖在此刻終於止住了,折雲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心安,隨即而來的便是更為洶湧澎湃的悲哀浪潮。

折雲垂下手去試圖掰開祁聞淵的手,可祁聞淵的手就像是鐵鉗一般,死死箍著他的腰,不論折雲怎麼掰都掰不開。

眼淚模糊了視線,折雲知道,祁聞淵應該是猜到了。

折雲咬緊了牙關強忍著不讓泣音洩出分毫,竭力維持著聲線的鎮定,說:“放開我。”

祁聞淵不僅沒放手,反倒是將人摟的更緊,熾熱的胸膛緊緊貼著後背,心臟似是透過了皮肉和一層薄薄的布料嚴絲合縫的貼在了一處,相擁著跳動,強有力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逐漸交疊重合而後變得同步,再也分不清耳畔響徹著的到底是誰的心跳聲。

折雲又一次開口:“祁聞淵…放開我。”

“不放。”

祁聞淵的嗓子啞的厲害,輕輕吸了口氣,抬手覆上折雲的下頜掰過臉,在一片黑暗中對上了折雲閃著淚光的眼,一字一句說的極輕卻是極為堅定。

“死也不放。”

音落,兩唇相貼,將折雲要接著說出口的抗拒堵了回去,祁聞淵不想聽。

鹹苦的淚從折雲眼角溢位落入口中,有些像是祁聞淵穿越前鍾愛的黑咖的味道,卻是隻有黑咖的苦澀,沒有黑咖的醇香,祁聞淵在這一瞬間突然就不再喜歡黑咖的清苦,甚至是有些厭惡了起來。

眼淚落入口中的瞬間,祁聞淵懷裡的折雲開始掙扎起來,手抵著他的肩往外推,扭頭躲避著中斷了這個吻。

祁聞淵不想強迫折雲也不想放開手,他只是任由折雲將他推開了些,摟著折雲腰身的力度半分不減。

折雲的手緩緩攥緊成拳,用力到發抖,祁聞淵肩頭的薄衫隨折雲動作皺成了一團,折雲低著頭嘶啞的嗓音顫抖的厲害:“…髒。”

折雲話一出口,祁聞淵霎時間覺得心臟被攥緊,密密麻麻的抽痛險些讓他一口氣上不來。

曾經看過的文字在這一刻變得具象化,化為了一把把鏽跡斑斑的鈍刀狠狠貫穿了他的身軀,將他整個人捅成了刺蝟。

祁聞淵像是被人下了禁言術一般,嘴唇顫著卻是發不出去一絲的聲響,只能徒勞的將懷裡人摟的更緊。

沉重的呼吸聲帶著痛苦,好半晌祁聞淵才說:“不髒…”嘶啞的嗓音與先前的折雲如出一轍的顫抖。

小漁村的夜,靜謐的連一絲風也沒有,就連屋外灌木叢中的昆蟲都斂了聲沒了那一聲聲的蟲鳴,此地唯有屋內的祁聞淵附在折雲的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說著不髒。

不知過了多久,折雲發出了聲短而急促的泣音,這道聲音似是一把鑰匙開啟了門鎖,一直被刻意壓抑著的痛苦浪潮自門後傾洩而出,帶出一聲聲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慟哭聲。

折雲沒有開口去訴說,他只是啜泣著慢慢的將身子蜷縮起來藏進了祁聞淵的懷抱之中,就像是傷痕累累的幼獸終於找到了可以供自已藏身的巢穴。

祁聞淵早在聽得折雲哭聲之時便斂了聲,默不作聲的將懷裡的人抱緊更緊,動了動手指,指尖微弱的靈光一閃而過,無聲無息沒入折雲體內。

折雲逐漸沒了聲響,祁聞淵輕手輕腳的將人從懷裡扒出來,小心翼翼的擦去折雲臉上尚未乾涸的淚。

祁聞淵用的是低階術法安神術和眠咒,築基期的修士便能使出來,安神術有凝氣定神的效用,眠咒自然是使得修士陷入沉眠之中。

按理說,像眠咒這種低階咒術對於高階修士而言該是毫無作用才對,但修士一旦觸及到法則的層次,再被其使出來的術法便會帶上了大道法則之威,不論其原有的品階有多低下,使出來便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再者,折雲對祁聞淵絲毫不曾有過提防,兩相疊加之下,祁聞淵想對摺雲下咒術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祁聞淵猶豫再三還是將額頭貼上了折雲的額頭,神識向著折雲的識海探去,試探性的尋著入口。

修士的識海乃是命門死穴,若是損傷輕則喪失神智淪為行屍走肉,重則身死道消,自古以來,就鮮少有修士會對旁人開放識海,便是道侶之間都鮮少會有神魂交融者。

祁聞淵想著若是神識受阻便就此作罷,卻是暢通無阻,折雲的識海對他半分排斥也無,祁聞淵輕而易舉的便得到了自已想好的一切,從折雲的識海之中尋到了被折雲壓著藏著的記憶。

祁聞淵既覺得有些意外,卻又莫名覺得折雲待他合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