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真傻傻地看著南宮燕,心裡已經被巨大的喜悅填滿。
沒想到陛下如此雄心壯志,也沒想到陛下對自己如此推崇,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久久縈懷,一種願為大燕鞠躬盡瘁的強烈意願促使他撩袍跪倒。
“陛下,臣陸真半生落魄,早已看破生死,承蒙陛下不棄,願為我大燕前驅,生死不離!”
“好好!快起來!”
南宮燕用力在陸真肩上拍了拍。
“想必還沒吃飯吧?正好,這碗湯分你一半,暖暖身子.”
南宮燕不由分說,將陸真按到座位上坐下,把凝兒親手調的素湯分了一碗給陸真。
“劍州被徐渭把持日久,情況不是很好,今後可能就要託付給陸卿了.”
看到陸真要說話,南宮燕抬手製止,繼續說道:“你別急,雖然朕也很欣賞陸卿,但不會一下子就把整個劍州交給你的,對於陸卿的施政能力,朕還是要觀察.”
南宮燕指著大堂外已是燈火初上的街道,還有街上往來的人群,說道:“朕會先把這個隨縣交給陸卿管理,如果你做得好,愛民如子,懂得讓百姓休養生息,能施仁政,為清官,才算是透過了考察!”
“但是,如果你得了官位,也變得跟原來的唐向才一樣,只知搜刮民脂民膏,朕,第一個饒不了你!”
“日後你免不了要面對一些人的恭維和誘惑,甚至是權利和美色,每當遇到這樣的情景,你陸真,勿忘當年在茶棚裡的話!”
陸真悚然而驚,急忙避席而起,再拜頓首。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大堂上已不見了南宮燕的身影。
此時南宮燕已和蘇婉凝再次共乘一馬,奔弛在回京都的路上。
“燕哥哥,怎麼走得這麼急啊?凝兒還想看看隨縣的風景呢.”
南營燕一手策馬,一手摟著凝兒的纖腰,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夜風,笑道:“事情辦完了,當然要回去啦,怎麼?你還沒玩夠?”
“燕哥哥整頓吏治,還隨縣一片晴空,百姓們都拍手叫好呢,凝兒想要好好逛一逛隨縣的市集,體驗一下人間的煙火氣呢.”
“嗯,那朕答應凝兒,下次一定帶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這次朕斬了唐向才,又公開將太守徐渭斬首,必將引起朝野關注,想必小桂子和蘇愛卿那邊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如果朕不快點回去的話,黃府極那老賊,還有大將軍何盤,恐怕都要忍不住派人刺殺.”
“在外面可不比皇宮大內,一個不慎就會身陷險境.”
蘇婉凝這才明白南宮燕為什麼要連夜趕回京都。
“燕哥哥,那下次再出去,凝兒還要跟著.”
蘇婉凝嘟起小嘴,偎在南宮燕的懷裡撒嬌。
“哈哈哈,好!朕答應你!”
馬蹄踏踏,衣袂飄飄。
星月之下,一路山高水遙。
三日前。
大內皇宮前,魏太明站在宮門外看著聚集在門前的文武百官,默然不語。
“魏閹!你給我開門!皇帝數日不上朝,是不是耽於酒色?如此昏君,我要當面直斥其非!我要以血上諫!!”
“是啊,幾日都不開朝會,現在各地事情一大堆,我們的奏摺交上去就石沉大海,這不是誤事嗎?”
“嘿,知道嗎?咱們辛辛苦苦寫的摺子,都送到那個小桂子的權閹手裡,胡亂批改,真是禍國殃民!”
魏太明雙目微閉,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只當這群文官武將在放屁,不起絲毫波瀾。
人群后邊的轎子裡,黃府極也在觀察著魏太明,這幾日忽然宣佈不開朝會,讓黃府極心裡有些許的慌亂,不知道南宮燕在憋什麼大招。
現在黃府極已經不敢再把南宮燕當做從前那個軟弱可欺的窩囊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冷峻非常的暴力君主形象。
而這對於他那點想要篡位的心思,就隱藏得更深了一些。
就像現在,他往往避免親自上陣,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都是黃府極最先開口,然後他的附庸跟隨,突出文官領袖的氣質和作用。
然而幾次交鋒之後,黃府極如同一條受了傷的毒蛇,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毒牙,盤踞在不起眼的角落,伺機而動。
默默地觀察著魏太明的表情,黃府極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會不會那個大燕天子根本就不在宮中?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瘋狂地生長,瞬間佔據了黃府極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沒錯啊。
南宮燕可能根本就不在宮中!所以這些天魏太明這個老閹貨才不慌不忙,站在這裡監督著文武百官的動態。
可是,南宮燕如果不在宮裡,那他去了哪兒呢?黃府極瞬間想到了株州。
株州位於京都西北,是五省通衢,咽喉要道,兩萬裡懷河從株州中穿流過,乃是全國交通樞紐之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黃府極的老巢所在。
黃府極起於株州,他的勢力,他的根系也都在株州,可以說,黃府極為官這麼多年,有一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株州的經營上。
整個株州從上到下,從官府到鄉紳,從衙門到市場,到處都是黃府極的影子。
打個比方,株州對於整個大燕的作用就像是人身上的動脈血管,靠著交通樞紐的作用進行商業流通和物流運送。
每年的漕糧和漕銀都是必須經過株州的,也就是說,整個大燕的營養都靠著株州這個中樞運轉。
而他黃府極,就是握著這根動脈血管的手,說句不誇張的話,黃家打個噴嚏,整個大燕都要感冒。
這也是黃府極能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否則只憑官位,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
南宮燕沒有動黃府極,也是顧慮到了這一個層面,只能徐徐圖之。
黃府極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一掃老態龍鍾之色,兩隻眼睛綻放出攝人的寒光。
“南宮小狗!你若敢動老夫的株州,就休怪老夫跟你魚死網破!!”
他伸手拍了拍轎杆:“回府!”
轎伕們立刻抬起小轎,轉回頭直奔宮外而去。
文臣武將們見丞相走了,也都紛紛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