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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我已經成親了

顏鳶從老婦人那邊上好了藥,又被老婦領著走進了帳篷裡換衣裳。

帳篷裡有個女孩子正在忙忙碌碌,老婦人招呼她:“阿苑,衣服找好了嗎?”

阿苑……何苑?

顏鳶聽了眼前一亮,定睛看了看女孩子。

燭光下的女孩子身形瘦小,一雙眼睛大得突兀,果然是何苑。

何苑的目光落到顏鳶的身上,頃刻間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皇……”

顏鳶怕她說漏了嘴,急急忙忙迎了上去:“這位姑娘看著倒是面善。”

何苑面色蒼白,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戳在地上。

老婦人把何苑牽到顏鳶面前:“姑娘,這位就是大當家那位失蹤的妹妹。”

然後她對何苑道:“阿苑,這位姑娘就是同你說了許多次的那位,在帝都城外對大家夥兒有救命之恩的姑娘,若非當年姑娘以德報怨,我們只怕早就被官兵給剿殺了。”

何苑還是呆呆的。

老婦人推了一把何苑道:“讓你給恩人找些衣服,怎麼找了這麼久?”

何苑艱難地張開口:“我……我找的衣服……都太過簡陋了……”

她的指尖深深扣進粗布衣衫裡,語無倫次。

老婦人笑道:“只是應急,老婦等下就去把姑娘的衣裳洗了,在篝火下烤一烤,天亮就會幹了。”

何苑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老婦人已經帶著顏鳶換下來的外衣,走出了帳篷。

帳篷裡只剩下顏鳶和何苑。

何苑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顏鳶面前:“草民何、何苑……叩見娘娘!”

她在地上重重磕頭:“求娘娘饒命!我哥哥、我哥哥他當初是受人矇蔽才做出那種糊塗事的……”

顏鳶問她:“你是不是沒有對他說過宮中事?”

她曾對何苑言明過自己是他哥哥故交,方才見到綁匪大哥卻沒有任何異樣,想來是何苑沒有說清楚過宮中事。

何苑膽戰心驚:“我不是故意隱瞞的!我只是、只是從哥哥那知道了他曾經劫持娘娘,就,就……”

何苑說著又磕頭:“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她在宮中時只聽皇后娘娘說過與兄長曾有“舊交”,可出來後才知道所謂的舊交居然是曾經綁架過娘娘,只差一點就撕票了!

那些事情隨便拎出一件來,就夠殺滿門的啊!

何苑跪在地上面色慘白。

顏鳶鬆了口氣,笑起來:“別怕。”

何苑還是不敢動。

顏鳶只能道:“不如先把衣服給我?我有些冷。”

她只穿著褻衣已經站了好一會兒,冷得都要哆嗦了。

何苑終於如夢初醒,慌慌張張捧了衣服送到顏鳶的手上。

衣服是粗布的棉衣,雖然粗糙了些,但也還算保暖。

顏鳶慢慢悠悠繫好了衣服的扣子,見何苑呆在原地,不由笑了:“你哥哥這次也救了我性命,我們已經扯平了。”

何苑的呼吸顫了顫,肩膀漸漸鬆弛。

顏鳶道:“如果你能告訴我離宮之後發生的事情,就算立功。”

她從聽說何苑早與綁匪大哥相聚就有些疑竇,這其中的時間不是很對得上,理論上鬱行知並沒有遞交結案的文書,她們應該還在相府才是,又如何能夠早早和綁匪大哥相遇?

顏鳶問她:“你不是應該暫留相府嗎?”

何苑的肩膀抖了抖,低道:“我是逃出來的。”

顏鳶一愣:“為何?”

何苑抬起頭來,眼底刻著深深的恐懼:

“因為我在那位丞相大人的府上,看見他私會那位塗山公公身邊的太監。”

“那個丞相大人……跟他們是一夥的。”

……

顏鳶穿著一身農婦的衣裳,走到了篝火旁。

彼時黎明還未到來,正是夜晚最深的時候,綁匪們喝醉了酒在篝火旁睡去,唯有不多的幾個人還清醒著。

比如楚凌沉。

他甚至沒有待在篝火邊,而是坐到了稍遠一些的雪地旁,雪光映襯著他沉默的臉,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模樣。

顏鳶的視線在篝火與楚凌沉之間轉了幾圈,最後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篝火,走到了楚凌沉的身旁坐下。

她問楚凌沉:“你餓嗎?”

楚凌沉回過頭看著顏鳶。

顏鳶遞給他一張烤餅:“吃吃看?”

烤餅是她出帳篷時老婦人給的,此刻還帶著一絲熱氣,正適合他們幾個許久沒有見過乾糧的人。

楚凌沉接過了烤餅,看著上面的土灰。

顏鳶就當著他的面咬了一口:“那些灰不髒的,都是不屑燒成的灰燼,看起來黑,實則是這天底下最乾淨的東西之一了。”

楚凌車還是不動口。

顏鳶就陰惻惻道:“當年你當瞎子的時候,吃過許多更髒的,還有生的,要不要我給你好好講講?”

楚凌沉:“……”

顏鳶道:“森林裡有一種樹蛙,你知道蛙是什麼嗎?它……”

楚凌沉皺起了眉頭:“顏鳶!”

他的聲音已經帶了狼狽的惱怒。

顏鳶低著頭笑了出來。

她輕道:“騙你的。”

楚凌沉:“……”

笑夠了的顏鳶,抬頭望進楚凌沉的眼睛,低聲道:“剛才謝謝你。”

楚凌沉愣了愣,淡道:“謝什麼。”

他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又豈會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她是在為方才擋蜘蛛道謝。

可他並不想聽她道謝。

顏鳶不太明白,為何她道了謝,楚凌沉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她也愁眉不展,於是挪動到他身旁。

她輕聲叫他:“楚凌沉。”

楚凌沉陰沉著臉,好久沒有回應。

夜風呼嘯。

沉默蔓延了一小會兒。

楚凌沉最終還是低聲應了一聲:“嗯。”

顏鳶道:“我不是謝你替我遮擋蜘蛛,我是謝你和我說……害怕也沒有關係,人可以讓弱點存在。”

楚凌沉抬起頭。

顏鳶小聲道:“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個……楚凌沉,我從來沒有害怕得如此釋然過。”

楚凌沉的呼吸顫了顫:“你……”

此時顏鳶就在他的身前,他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他也確實伸出了手。

指尖觸到她柔軟的劉海。

楚凌沉低道:“你會後悔麼?”

後悔什麼?

顏鳶愣了愣。

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抹慌亂,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忐忑與狼狽。

楚凌沉……

他是在害怕著什麼嗎?

他問她是否後悔,指的是後悔什麼?

後悔進雪原,或是後悔進宮?

顏鳶想要安撫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個猶豫的聲音響起:“小白姑娘?”

小白姑娘?

這是什麼詭異的稱呼?

篝火來到的方向,綁匪大哥與何苑一起走來。

何苑被大哥脫口而出的稱呼嚇了一跳,緊張地看著顏鳶。

綁匪大哥渾然不覺不對勁,還露出了個靦腆的笑容:“對不住,我是聽秦兄弟這樣稱呼姑娘,所以……”

顏鳶笑起來:“沒關係,叫什麼都可以。”

她偷眼看了一眼楚凌沉,很害怕他冒出一句“放肆”來。

還好他沒有。

他只是低著頭,靜悄悄地坐在她的暗影裡。

綁匪大哥手中端著一壺茶水,輕輕放到了顏鳶的面前,而後抬起頭道:“那幫小子只有酒,連壺茶都沒有準備,怠慢姑娘了。”

顏鳶忙道:“沒有沒有。”

綁匪大哥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遞到顏鳶的面前:“被那蜘蛛咬傷或是抓傷,幾個時辰後傷口就會開始痛癢,吉嫂那個藥只能暫緩,這個瓶子裡的東西是從蜘蛛身體裡榨出來的,才是治本的。”

顏鳶:“……”

雞皮疙瘩瞬間覆蓋全身。

綁匪大哥:“姑娘?”

顏鳶痛苦地接過瓷瓶,艱難問:“森林裡為何會有那麼多蜘蛛?”

綁匪大哥道:“原本是沒有的,這個季節蜘蛛都躲窩裡過冬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哪裡來了一幫人,進了林子看見蜘蛛窩就點火,這幫蜘蛛沒有了取暖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成群結隊找暖和的地方。”

顏鳶恍然大悟。

怪不得。

之前他們特地選了溫暖的裸岩避風處,還在原地烤了兔肉,所以才會被蜘蛛盯上。

顏鳶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那我們現在的篝火……”

綁匪大哥搖頭:“不要緊,我讓人在二里開外的地方點了個更大的篝火,那些蜘蛛成群結隊,不會分頭行動的。”

顏鳶鬆了口氣。

隨後她意識到了更重要的問題。

她問綁匪大哥:“你說的那群點火的人……是什麼的人?”

綁匪大哥搖頭:“這我也不清楚,但看他們身強體健,槍兵悍馬,想來應該是朝廷的人。”

顏鳶心中一驚:“他們什麼時候到的雪原?”

綁匪大哥說:“大約十日之前。”

顏鳶追問:“他們什麼裝扮?是不是身穿黑色的鎧甲?”

綁匪大哥道:“是。”

果然是魁羽營。

顏鳶心裡大抵有了答案。

他們也許是後來趕到的,但更有可能是一開始就已經兵分兩路,一路追擊一路到邊疆守株待兔。而之所以會點燃蜘蛛窩,大概是想要逼得他們在雪原邊界附近無處安身。

這麼說來,他們現在已經是完全準備了。

顏鳶的心情沉重了起來。

綁匪大哥沒有察覺。

他似是下定了決心,對著顏鳶抱拳行了個禮:

“白姑娘,從前帝都城外,因為舍妹失蹤而對姑娘做了諸多錯事,何某一直深感愧疚。”

“如今舍妹已經安然歸來,何某再無牽掛,願為當時知錯補償姑娘!”

綁匪大哥義正詞嚴。

妹妹何苑想要拉扯他已經來不及,只能在一旁白了臉。

顏鳶愣道:“啊?”

暗影裡,楚凌沉抬起了頭。

綁匪大哥漲紅了臉:“何某尚未婚配,姑娘……姑娘若是不嫌棄,何某願意照顧姑娘後半生!”

顏鳶:“……”

事情似乎發展向了奇怪的方向。

顏鳶呆呆看著綁匪大哥。

綁匪大哥滿臉通紅,眼睛卻直勾勾地望著顏鳶,目光炙熱而已坦蕩。

顏鳶:“……”

顏鳶吃力道:“……我已經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