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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醫造反

北麓國,天啟八年,京城迎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

清冷的街道過路兩名身穿青襖的平民,他們正津津樂道昨晚宮裡發生的駭然之事。

“你聽說了嗎?昨晚有人起兵造反。”

“聽說了,是陛下親弟弟朔王意圖謀反,可恥的是朔王不但帶兵逼宮,還與趙國暗中勾結,昨晚就抓了好幾個趙國奸細。”

“對對對,我還聽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藏在太醫院中…”

二人腳下一頓,面面相覷。只見前方大批御林軍將府邸裡裡外外包了個水洩不通,府邸牌匾上還刻有大氣的正文宋楷——太醫院。

太醫院是掌管醫療事業機構,是御用的醫療衙門。

“回陛下,西苑竹舍沒發現柳太醫蹤跡!”

“回陛下,藥材坊沒發現柳太醫蹤跡!”

“回陛下,私塾院沒發現柳太醫蹤跡!”

年過半百的太醫院院長俯伏跪地,小心翼翼地詢問:“陛下,敢問柳太醫犯了何錯,怎會如此興師動眾,惱您親自來捕一小小太醫?”

北麓帝王名叫蕭琰,身著暗紫華服,氣質說不出的稟厲瘮人,不免令人心驚膽寒。

他雙手負身後,以居高臨下般的神態俯視跪拜地上的老院長,老院長被他盯出一身冷。

蕭琰眉宇中戾氣極重,一心只想找出柳太醫,無心理會老院長滿腹困惑。

而身旁體型圓潤的紅衣公公甩了甩拂塵,自作主張的替蕭琰答了話, “通敵叛國,與朔王一同謀害陛下。”

“嘶~”老院長和身後眾太醫、學子、下人聽後,大為震驚地倒吸一口冷氣。

陛下向來殺伐果斷,秉性暴戾,憎厭逆賊,怕是和柳太醫相關人物,一聲令下血洗太醫院!

可他們是無辜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太醫院所有人惴惴不安,瑟瑟發抖。

蕭琰聽到鄧公公說柳太醫通敵叛國,狠狠瞪了眼鄧公公,嚇得他屁滾尿流,不知說錯什麼,忙跪地求饒。

——

太醫院最為偏僻、無人問津的荒院中,一名身披白色狐絨大氅的俊美青年,靜靜矗立在雪雨中…

青年仰面朝天,閉目傾聽雪落風聲以及雪壓枝頭髮出的脆響,人與雪景融為一幅絕美佳作。

亭廊上,丫鬟阿梨匆匆跑來報信:“不好了!不好了!柳太醫,陛下派兵抓您來了!”

柳荀楓心如止水、面無波瀾地繼續欣賞盛開的梅花樹。

丫鬟三兩下跑到柳荀楓跟前,急切道:“雖然不知您怎麼惹怒陛下,不過阿梨相信您肯定是被奸臣陷害的。事到如今龍顏大怒,和陛下說什麼都沒用,你快隨我來,我知道一條密道通往集市……”

“不必了阿梨,該來的總會來,就算躲得了一時也躲不過一世。”

柳荀楓回首望向丫鬟間,捲翹的羽睫上嵌著幾粒可愛的小雪球,羽睫輕顫,小雪球飄搖在狹長的媚眼之間,整個人精緻溫雅,就像從畫裡走出來的狐仙,很會惑人。

不過,向來精神煥發的他,今日異常虛弱,好似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之人。

“可是……”

“阿梨,陪我看最後一場雪吧”

似乎猜到什麼,丫鬟神情憂鬱,默默低下了頭。

柳荀楓從世外之境初入京城,不巧被微服私訪的‘北麓帝蕭琰’知曉他醫術精湛,比宮裡那群飯桶太醫可靠多了,簡單粗暴的把他帶回宮中給舒妃娘娘治病。

柳荀楓來京城一年有餘,除了給舒妃娘娘看病以外,幾乎鎖死在太醫院中,其隔三差五就被蕭琰威脅要殺腦袋、誅九族,搞得他日日惶惶,夜夜難眠。

他就像一隻躍不出水缸的鯉魚放置龍顏案上觀賞,走不出也逃脫不得,每天還被蕭琰命人暗中監視他一舉一動,懷疑他要造反似的。

好吧,他承認,他已經造反了。

就算死也要死得體面,死得其所!

一朵盛開的梅花自枝丫輕輕飄落到柳荀楓肩頭,梅花若有生命般感應到什麼,隨風一抖,掉落到地上,被一隻繡著金編細紋的黑靴踩為稀爛。

丫鬟見到來者,嚇著當場腿軟,摔跪在雪地上,重重磕頭:“陛下恕罪!”

“恭候陛下多時了。”

丫鬟和柳荀楓幾乎是同時出聲,不知哪來的勇氣,丫鬟猛然抬頭,剛巧撞上北麓帝陰翳的斜眸。

她心中顫慄,已然想出多種慘不忍睹的死狀,聽天由命了。

柳荀楓溫聲道:“阿梨,你先下去吧”

不可能!當著陛下的面怎麼能說下去就下去!奴婢傷不起啊!!!

“阿梨?”

丫鬟聽到陛下壯似從齒縫間擠出自己的小名,喉頭裡像是塞滿十萬根銳利銀針,蓄勢待發,又像某種呼之欲出的敵意處處針對自己,簡直要命!

“孤不知二位何時變得這般密切,莫不是…在一起了?”

陛下語氣忒詭異了!!!

“陛下”柳荀楓擲地有聲道:“莫要玷汙阿梨清白,讓她離開,你我之間的恩怨,與外人無關。”

蕭琰長眉輕輕一挑,一句“與外人無關”,他稍稍安定下來,不為難區區婢女,擺手示意她滾蛋。

丫鬟剛爬起身,不經意瞥見帝王身後不到九尺處還站著一位身份金貴的病秧女子,女子右手邊有一宮女攙扶著她。

丫鬟認出這是陛下昔日最痛恨的罪丞嫡女——舒芯沅。大概因為姓舒,陛下冊封舒貴妃。

她忙不迭朝舒貴妃欠禮,慌慌張張滾出荒院。

不相關人走了,現在可以說事了。蕭琰質問:“聽鄧公公說,你與朔王合謀篡位,可有此事。”

柳荀楓不卑不亢道:“既然陛下都已經知曉了,又何須再問。”

蕭琰眼底閃過一抹不明意味的寒光,薄唇方啟,欲要說什麼,忽一道嘶啞的嗓門先他一步響起。“柳太醫!”

自打舒貴妃進到荒院,眼眶就充斥著酸澀與溼紅,她嗆了口氣,厲聲問話:“本宮昔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合謀蕭恆害本宮!”

“待我不薄?”柳荀楓嘴角一抽,眉眼眯出一條邪肆而病態的笑意。

“呵哈!本神醫行走江湖,喜愛自由,若不是娘娘,我怎麼可能被困太醫院和深宮;若不是娘娘,我就不用每天活著提心吊膽,深怕沒能治好娘娘,自己腦袋就割下來當陛下的墊桌物!娘娘說待我不薄?哈哈哈……”

王與妃徹底把這小小太醫逼瘋了。

柳荀楓一改往日謙謙公子風範,笑得猖狂桀驁,就跟抽了風似的神經病,已經忘記尊卑之分,宣洩自己的情緒,抬手指著舒貴妃一陣冷嘲熱諷。

“娘娘說的待我不薄?!難道是因為娘娘不好好養病調息,陛下就指著我的腦袋威脅娘娘,娘娘才肯犧牲自己保全我的狗命?”

”…還是說娘娘幾次三番出逃後宮,陛下二話不說把我下監裡,娘娘若不回來,就將我滿門抄斬?!娘娘好偉大,好聖母,好有憐憫菩薩心腸,我就是一個不懂知恩圖報的臭狗屎!白眼狼!”

蕭琰:“………”

“不是的!”舒貴妃像是犯了心臟病一般,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柳太醫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朔王逼你這麼做的,你放心,只要你如實招來,本宮會在陛下面前為你求情。”

蕭琰睨了眼舒芯沅和自己的臣子一言一語,心裡不是個滋味。

他身形一閃,把柳荀楓的視線重新聚焦在自己身上,“你若不快,為何不與孤直言。”

“和陛下直言,我還能從宮裡活著回太醫院嗎!”

柳荀楓一天天積攢出的怨憤,終於在今日火山大爆發!

“……折磨她要死不活的是陛下;好幾次要她性命的也是陛下;誅她九族,囚她一生,讓她生不如死的都是陛下!你特麼要殺她還是要救她、給個痛快的行不行!”

看吧,都把人逼著說粗話了。

“還有!你囚禁她,把我這江湖大夫扣留作甚!你威脅她好好養傷,用我性命逼她是幾個意思!我不幹了!我就造反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蕭琰從始至終都是無情無義的冷血姿態睥睨發了瘋的柳荀楓,他始終看不透蕭琰心裡在想什麼。

舒貴妃聽了柳太醫一連串的怨言,先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久久不能釋懷,半晌,愧疚像是洶湧澎湃的潮水竄上心頭。

她隱忍著痛哭,搖了搖頭想辯駁,卻又辨無可辨。

柳太醫說的都是真的,她們明明沒有任何關係,陛下不知那根筋搭錯了,一而再再而三用柳太醫性命要挾她,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蕭琰到底打了什麼主意來折磨她……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本宮只是,本宮…”

一陣寒風吹過,柳荀楓緊了緊身上的狐絨大衣,恢復以為的氣定神閒:“所以朔王找我合作,我便應了”

這話一出,向來只能從蕭琰臉上讀取到的陰鷙閃過詫異之色,就連聲線都略帶顫抖。

“所以你就背叛孤?!”

“從未站在陛下身邊,何談背叛。我只是想找出一條沒有威逼利誘的安心之道罷了。”